回去的路上，许芜没敢吭声。
心虚。
小猫不安.jpg
不过陆玠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应该没生气吧？
直到进了家门，回到那个梦开始的沙发，这场无声的拷打才终于停止。
“有什么想问的吗？什么都可以。”
陆玠不准备瞒她些什么，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呢，坦诚相见不好吗？
字面意思啊，字面意思。
绝对没有想涩涩的东西。
“呃……”许芜张开嘴，想问又有些惴惴不安。
真问吗？会不会踩雷啊？
希望他不会介意。
“陆玠，有个妹妹？”
“哈……”
上来就开大是吧。
陆玠失笑，构思起接下来要说的话。
尽量把听起来不太愉快的部分剔除，简洁说明一下即可。
“她叫陆雪。”陆玠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光，明亮而温暖。可仔细去看时，那道光又迅速熄灭，不留下半分痕迹。
像是忽明忽灭的残烛，随时都会消散。
“她比我小上好几岁，当时也才刚到高中吧。”
“那天，我带她出去吃饭，喝了点……酒。”那残烛被无边极夜所掩埋，化作了纯粹的漆黑，“我们走在江边，那段路没有护栏。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刚好路灯也年久失修，没亮起来……”
陆玠开始仔细描绘那个黑夜。几时走过了几个人，那几盏灯没有亮起来，又或者自己在哪段路摔了一跤……通通都说了个遍。明明是醉酒的那个，他却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唯独“陆雪是怎么掉下去的”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头绪。
“……我只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再一看，人已经掉进了江里。”陆玠的双手缓缓捂住那张微微扭曲的脸，从指缝间挤出的声音却依然平和淡然。
“我想跳下去，想把她捞上来，然后再像往常一样回家，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以后她上了大学，那些费用要从哪里赚来，要是交了男朋友，甚至结了婚，又需要花上多少钱……”
陆玠似乎在笑。
“她总是跟我说，只会花别人钱不就成了臭要饭的吗？所以她想自己赚钱自己花，不指望未来的另一半付出多少，免得被对方看不起。我觉得独立是件好事儿，所以至少得想办法让她能够上个大学，多学些有用的知识，将来不至于沦落到当个花瓶。”
末了，他还问许芜一句：“你觉得呢？”
“……”
像是有一根鱼刺卡在了喉间，她说不出话来。
陆玠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小事，可那压抑的感觉骗不了人。
没有得到回应，他于是继续说下去。
“可惜我做不到。手脚不听使唤的酒鬼连路都走不稳，别说把人捞上来，跳下去就等同于是个死人。”
【五年内，你不可以想不开。】
善意的叮嘱化为了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名为“陆玠”的这个男人。
再之后，就是五年的荒唐了。
陆玠轻笑一声，结束了这段不愉快的时光。
“一不留神还是说得太多了啊……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看向那个上锁卧室的方向，“那间卧室原本是陆雪的房间，现在废弃了。”
“还有其他关于她的问题吗？”
许芜没再问下去，默默爬到陆玠身前，轻轻抱了上去。
“没有了。”
多说一句，痛苦就更深一分。
这让她怎么忍心？
许芜真正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往事，而是——
她是替代品吗？
对陆玠来说，她会是陆雪的替代品吗？
同样是年纪不大的少女，算算时间，她们的年龄甚至都差不多。
嫉妒。
好嫉妒她。
一想到自己是替代品的可能性，那丑恶的嫉妒心便越发膨胀，令人反胃的恶心想法几乎要占据她的所有思绪。
那可是陆玠的妹妹，怎么能……
【陆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妹妹，那你呢？】
那，那根本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
【陆玠的目光，要被别人分走了喔？】
不要……
唯独那种事，我不要。
【为一人绝望，为另一人跳江……看起来，你也没那么重要嘛？】
不是那样的，闭嘴。
【不想知道吗？陆玠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啊……可以吗？
【可以哟。把陆雪的房间毁掉试试看？让她从陆玠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
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什么垃圾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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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归嫉妒，许芜又不是傻瓜，做出这种事了还想留在这里？
被从阳台里丢出去还差不多。
而且那种恶心的事，她也干不出来。
无论怎样，都不能伤害到陆玠。她只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而已，为什么要打扰无辜的人？
……其他女人另当别论。
关于替代品的事先放在一边，还有更重要的要处理一下。
“陆玠，跳江？”
少女充满怨念的视线狠狠刺了上来，原本温柔的拥抱也变成了蟒蛇缠绕。
正在感受治愈的陆玠突然清醒。
坏了，忘了这茬。
“陆玠，不要我了吗？”
少女泫然欲泣。
当初说好一起走，怎么还不讲信用呢？
“没有没有，误会一场——”
“那你跟姐姐，怎么认识的？”
陆玠火速改口：“我老游泳健将了，你是不知道当初哥辉煌的时候，那叫一个厉害……”
许芜不作声。
因为她只需一个受伤的眼神，管教陆玠以礼来降。
“……以后不会了，真的。”
能咋办，哄呗。
陆玠反手一拥，下巴往许芜的头上一搁，疯狂给她顺毛。
“就这一次好吧，下不为例。”
“陆玠，很重要。”
“嗯？”
“……要，爱惜自己哦？”
抚过发丝的那只手一顿。
爱惜自己，吗？
“嗯。”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这家伙，明明连自己都顾不上，却要他爱惜自己吗？
“你——”
陆玠刚想开口，却突然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拍打在脸颊上，紧接着便是一抹温润的触感。
那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暧昧的亲吻。
许芜从他身上离开，眼神游离，小脸通红。
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亲吻他人。
“我很担心，陆玠。”
少女细若柔丝的呢喃，抚平了一切伤痛。
陆玠无意识的抚摸着被亲吻的那个位置，一时间竟乱了阵脚。
这？你？我？
啊？
“咳咳，时间也晚了，睡觉去吧。”
“嗯……”
许芜还沉浸在羞怯与喜悦中，顾不上去看陆玠。
如果她稍微仔细一点，或许能发现他微红的耳朵。
陆玠那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内心，泛起了阵阵波澜。
这滋味竟该死的甜美！
道心大乱，此地不宜久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