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醒,醒醒。”
朦胧中,池羽君感觉有人在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她懵懂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发间装点着青栀粉桃的白衣少女,红唇粉妆,言笑晏晏,白衣的腰带上绘有阴阳鱼的图案。
“呀!你醒啦!太好了,这外边冬天雪地的,这里可不是能睡觉的地方啊,刚刚给你穿衣服的时候我就看你手脚冰凉的,要是我们再晚来一会儿你该被冻坏了。”
白衣少女连忙回头,冲着山洞外唤了一声,如墨秀发间流光摇缀,铃音清脆。
“大师兄!她醒了!你可以进来了!”
池羽君尚未弄明白事态发展,只是满脸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尽管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沉,可女孩身上的白衣样式她隐约有些印象,只是不太确定。
“那我进来了。”
洞外传来说话声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也就是这说话声,惊得池羽君心头一颤——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似的猛地从山洞阴冷的地面上蹦了起来,直冲山洞外面奔去。她心知,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自己就真的逃不掉了!
池羽君直直地撞上了来人,撞了个满怀,被拦了下来。
“啊?!姑娘你别跑啊!”池羽君跑得突然,白衣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一双铜浇铁铸般的手抓住了池羽君的肩膀,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跑什么?”
听到杀父仇人的声音,池羽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灌了铅不住地往下沉,浑身如坠冰窖。
她原本打算将自己的序列等阶提升上去之后,再杀到那些该死的人模狗样的仙道中人门上去,为家人报仇。
可她居然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之后,又落到了这群贼人手上!
池羽君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如此近的距离和实力差距,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
她只是后悔,自己怎么没跑远点再服下那该死的魔女魔药。
“大师兄!”白衣少女来到他们身边,慌忙道。“这姑娘跑得太快了,我一下没拉住,可能是被吓到了。对了...刚刚我给她穿衣服的时候看过了,确确实实是‘凤凰身’没错。”
“好,我知道了。”方故渊应了一声,又看向池羽君,和颜悦色得简直不像是先前那个杀她的父亲不眨眼的魔头。“你是什么人?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你别急,可以慢慢说。”
池羽君这才意识到一个事实:方故渊似乎没发现自己是谁。
她不想死,既然对方没认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她也没打算对自己的仇人和盘托出。
可事发突然,她也实在不知道编造些什么借口才能蒙骗过去,只得保持沉默,低着头神色晦暗。
她阴郁寡言的模样被方故渊尽收眼底。
银色的长发仿若晨星落尽,碧绿如蛇的竖瞳泛着幽幽磷光,肤色如雪却透着病态诡异的桃红色——最为可怖的是,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不断有小如牛芒的各色毒物从毛孔里缓缓蠕动着钻进钻出,与她的血肉相融成一体,带出异香的毒雾。
她的身体和血肉就像是所有蛊虫毒物萌生滋长的绝佳容器,是它们放肆欢长的母巢,是它们贪婪攫取的养料。方故渊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的皮下有黑色的活物游走在血管上,让她的皮肤一块一块隆起瘆人到头皮发麻的弧度。
“好吧,我再换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有看到一个青衣男子经过此处吗?”方故渊笑容如旧。“抱歉,忘了先自报家门了。在下尘剑宫方故渊。”
看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池羽君的内心只有反感和厌恶,恶心到想吐。
真能装。假惺惺的伪君子。
“之前看到了,他朝那个方向走了。”池羽君面无表情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既然这些仙门走狗要追杀的是自己,那自然是能把他们支开得越远越好。
“走了有多久了?”白衣少女问。
“没印象,我刚醒,不知道睡了多久,没有对时间的感觉。”
“这下可棘手了......”少女抬头望了一眼方故渊叹了口气,又对池羽君道,“啊,我也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尘剑宫的夜白芷,方故渊是我们的大师兄,就是他发现你一个人躺在这个山洞里未着寸缕,才把我喊过来替你换上衣服把你弄醒的,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大师兄,要不是他,你说不定就被冻死了。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么阴冷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夜白芷看池羽君的目光令她感觉很陌生,从来没有人那样看过她。
池羽君不知道的是,那种目光叫做同情。
“姑娘,抱歉,当时我是循着追查蛊虫气息的‘探蛊灵仪’找过来的,本来是想找那个青衣男子,没料到你在这里,仓促之下一时冒犯......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池羽君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至于衣服,兴许是被魔女魔药的澎湃药力给化解了吧。
就连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可以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区区一件衣服没了倒算不得多稀奇的事情。
比起身体被看光,她更希望眼前这个人被她亲手杀死。为了这个目标,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
“大师兄有脸盲症,你换件衣服他就不认识你啦~”夜白芷在一旁捂嘴偷笑。“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池羽君不耐烦地答道。“问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你们要找的人又不是我。”
“不,你不能走。你得跟我们回宗门。”方故渊面带微笑,说出的话语却让池羽君不寒而栗。“我们怀疑你和我们刚刚清剿完的仙王教有关,你必须和我们走一趟。”
池羽君抬眸,怨毒的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杀父仇人。碧绿的蛇瞳中,毫无掩饰的恨意像是堤坝上满溢的洪水,几乎要倾泻而出。
真想就在这里跟他们拼了,死了也好。
“蛊童,想活命就别反抗,看在你的凤凰身的份上,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了。”
察觉到池羽君的小动作,方故渊毫不留情地点了出来,又看向小师妹夜白芷。“围捕仙王教残党的事情就移交给大武王朝的人吧,当务之急是押解凤凰身回宗门禀报。”
夜白芷看了池羽君一眼,心有戚戚。“好,大师兄,都听你的。”
呵呵,落到这些贼人手里,恐怕自己是要生不如死了。池羽君悔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