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满头银丝如雪如瀑洒至腰间,遮盖住那珠圆玉润、玲珑有致的身材,女子身穿一袭绣有牡丹的红色纱裙,胸前莹白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裙下的一双美腿玉足被包裹上油亮水润的白色丝袜,将丰润的大腿肉微微勒紧出一道令人遐想的曼妙弧度,剔透如玉的小巧莲足就那么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沿着丝袜的沟壑轮廓勾勒出可爱如意的脚型。
然而,与这绝美的娇颜姿色形成鲜明强烈对比的,是从她那妖冶欲滴的碧绿蛇瞳中透出来的麻木和茫然。女子形容枯槁憔悴,简直就像是被人**洗脑玩坏了的人形布偶,玩腻了之后就被遗弃在街上无家可归、无处可去,那副外表高贵圣洁,却又因大雨浇透心死而腐朽的模样,仿若绽放于**界顶端的**之花。
花瓣是玉白色的,花边纹路是翠绿色的,但最深处的心早已是堕落的暗黑色,被虫啃噬出无数一触即破的空洞,是圣洁之人**的艺术品。
她像是一具没有思想和自由的空壳,亦或者是死物,徒有一副我见犹怜的外表,躯壳内要么是无知的空白,要么是残忍的血腥。
蜷缩在窗台下面墙根处、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的池羽君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缓缓睁眼,满眼警惕。她在想是不是有不速之客。
就算她再怎么没有常识,也是分得清男女差异的,毕竟,在家的时候她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池羽君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她也听说了这段时间灵仙教人来人往、紧锣密鼓是为了筹备她和教主的婚事。
老实说,她想吐。一想到这件事情,胃里就翻江倒海地泛起酸水直往喉咙冲。这几天她已经因为想到这件事情吐了不少蛊虫出来了,看它们四脚朝天地蹬着小脚躺在酸水里挣扎还挺惨兮兮的,难免想到她自己。
她自从变成女人之后,还一次都没有照过镜子,只是从替她更衣的侍女们眼中的惊艳能看出自己或许长得不算丑。同时,她们对于她身上蛊虫那种想要敬而远之的惧怕也相当明显。
池羽君不想成亲,更不想和男人成亲,她觉得那自己还不如去死。
现在在她心里面,对于灵仙教教主邵峰的厌恶仇恨程度与杀父仇人方故渊如出一辙,一个想要玷污她身为男性的最后一点自尊,一个直接让她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了。
可是她再怨又有什么用。她这个废物谁也打不过,什么都做不到,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就连那点想要复仇的心气都在尊严被践踏的过程中一点点被磨灭了。
哈。说来真是好笑。
别人的父亲死了,可以忍辱负重为父报仇。
可她呢?她只能沦落到给那些想起来就犯恶心的男人暖床的地步。真是下贱。下贱得不行,连逃跑的自由都没有。
风动了。
她听见一个属于男人的轻微呼吸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驻在她头上的窗边。
是谁?
池羽君警觉地极力蜷缩着身体,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窗棂的阴影中,祈祷来人可以就此离开。
她好怕,她真的好怕。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已经没有家了,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支柱了。
她像是一个无主的物品,被从这里押送到那里,又从那里被倒手到这里。
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身后冰冷的墙壁,仅仅只有一面墙而已。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命运还是不肯放过她啊?!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愿,外面的男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还伸出手用力拉拽那扇半闭的木制框架窗户,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夜风中极为刺耳,震得她心惊。
池羽君在惊恐中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窗外这个男人可能要翻窗进来。
这么深的夜,翻窗进来,能有什么好事?
池羽君已经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许学着以前的做法,放空心绪随波逐流才是最好的选择......最坏不也就是一死嘛。
池羽君借着月光映照出的影子,连蒙带猜地隐约看清来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黑影拿出了几张符咒,小声念动咒语。
又是一阵响动。
随着男人的靴跟落地的声音,他翻进屋子里了。
池羽君低低地惊呼出声,想呼救又不敢,只能呆呆地注视着男人逐渐向她靠近。毕竟她心里清楚,这里的人都是一边的,如果进来的那个男人要对她做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就算她呼救了也没用。
下意识的怯懦让她选择了顺从。
她没有任何依靠,只有接受他人的羞辱才是她最终的命运。或者她死。
翻窗进来的方故渊循着那对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美眸望去,这才发现凤凰身就待在窗台底下。
待他借着月光,辨清对方的容貌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美。
确实很美。
美得不可方物。
之前第一次见到凤凰身时,她还没怎么好好梳理打扮,方故渊心里朦朦胧胧觉得她是好看的,却又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
这回他看了个仔细,可算知道为什么那俩父子会因为一个女人上演父慈子孝的剧目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种妖娆如水蛇却又似冰花般懵懂易碎的破碎感相当致命,哪怕是换了他,在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下,也很难不想——
才怪。
还好他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他的剑。
方故渊不着痕迹地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开视线观察屋内陈设。
“你怎么不睡床上?地上多冷啊。”
他探询地看向池羽君,池羽君照旧自闭地不搭理他,但麻木的碧色美眸中泛起了一点波澜。方故渊长什么样子,哪怕化成灰她都认识——怎么又是这个当着她面亲手诛杀了她父亲的禽.兽不如的东西?!
与此同时,方故渊的视线偶然地瞟到了这个成熟御姐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还看到了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头一动。
方故渊又看了一眼床上。
空荡荡的,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
“他们没给你准备寝具?”
池羽君不说话,只是摇头。
实际上,因为这间厢房常年无人居住,枕头被褥什么的都被收在房间的柜子里了。灵仙教的人忘了说,被幽禁起来的凤凰身也不知道要问。
“这么凉的夜,你穿这么单薄还坐在地上,会冷到的。”
方故渊想着夜白芷和韩子悠都还没到,左右也是无事,便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池羽君刚刚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身体,立刻又紧绷起来,犹如惊弓之鸟。
“别怕,我的衣服挺暖和的,你穿吧。”
方故渊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衣,向前几步想靠近凤凰身递给她,不料却引来了她拼命摇头的抵触情绪。女子挣扎着摇头的时候,方故渊甚至感觉到有几抹凉意飞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兴许是被他吓哭了。
于是他止步了。逾越他人眼中的安全距离可不是一个好主意,更何况是一个认知有异样的女孩子。
他慢慢蹲下身子,和对方视线齐平。
“那我不过去,我把衣服扔给你,你自己披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