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故渊倒吸一口凉气,面如金纸,内心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反应过来,赶紧又将那面小手鼓和铃铛从架子上取了出来,目光惊疑不定,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你...没事吧......”
然而池羽君并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呆呆地站着,仿若在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方才还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一副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模样,几乎是须臾之间,方故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掏出通讯仪,联系灵仙教教主邵峰。
方故渊这边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的,那边邵峰却是不紧不慢,直到铃响了四五声才接通了通讯。
“嘟”的一声。
邵峰的面容投影画面出现在了空气中。
事态紧急,加上方故渊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得让邵峰亲自看看凤凰身的状态才行,所以他拨打的是影像通讯。
“喂?小方,下午好啊,吃了没......”
邵峰还在坐着喝茶呢,看见方故渊联系他,以为是找他商谈仙王教物品交接的事情,慢慢悠悠的。
“喂,邵教主您好,恕我冒昧,事态紧急,没有寒暄的时间了,您能帮我看看凤凰身现在的状态吗?她好像失去意识了!是不是被人下蛊了?”方故渊顾不得那些晚辈对长辈寒暄的礼节,直接打断了邵峰的话。
邵峰闻言讶然,眯眼看了池羽君一会儿,而后双目圆瞪,面露震惊之色。
“好像确实是被人下了蛊啊!说说,怎么回事儿?”
于是方故渊把自己奏响那面手鼓和那只铃铛的事情说了,又将两样物什展示在邵峰面前。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应声虫】......”邵峰沉吟道。
“真是‘应声虫’?!”方故渊颇为懊悔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目光焦急。先前听闻这个邪门的蛊物还觉得很遥远,可受害者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只觉得手足无措。最让他难受的是,这一切还都是他害的。
“大概率是,我只在门内流传的典籍中看过相关的传说,可我并没有实际见过,算不上很了解,只是听说中了此蛊者,会对操控者百依百顺......”
“那究竟要如何解除她现在的状态?”眼看着邵峰要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方故渊连忙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手中的那面鼓,或者那只铃铛,应当有一个就是用来控制她的法器,需得找到施蛊者淬炼蛊物时制定的发声规律,激活那个代表‘解除状态’的音律,方可令她恢复如常。”
“啊?”方故渊不由得有些懵。
“哎呀,鼓声和铃铛声不是也分长音和短音嘛?你方才试用的时候,摇出来的是哪种?”
方故渊蹙着眉想了想。“似乎都是一声长音。”
“那你再用两种法器各自试试长音短音搭配,总能试出来正确的。”
“能不能...直接将这两物毁了?”方故渊目光闪动,眼神锐利。“这样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以后也没人可以通过这个控制她了?”
邵峰愣住了,眨巴着眼睛想了好半天,然后猛地摇起头来。
“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为什么?”
“淬炼此蛊,据说是要一边唤着受蛊者的真名,一边用法器发出相应的音律声响使受蛊者的身体和她体内的蛊虫牢牢记住指令的。按说,若是想让她进入如今这个言听计从的状态,理应是一边唤她名字一边敲奏乐器方能生效。但你只是敲奏乐器便使她失去意识,说明......”
“说明她受此荼毒已深......”方故渊怔怔地接口道。“那我要是喊她的真名,怕不是也会......”
“我不清楚,但不排除这种情况。”邵峰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从未接触过此蛊,但祖训里也是提到过,此蛊至邪至毒,丧尽天良。万一你毁掉法器,她体内蛊虫受到刺激就此疯狂反噬,那可就不好了。我们根本不清楚这蛊有多厉害,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
方故渊沉默着,用力闭上眼,牙尖将嘴唇狠厉地咬出血来。
邵峰看着他,语气沉重。
“小方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是过来人,就给你一些过来人的忠告,你可不要嫌我多事啊。”
“邵教主请讲。”
“我知道你心善,但你千万不要对她动心。对于普通人而言,她的容貌确实倾国倾城,但对我们这些浸淫蛊术多年的老东西来说,看到的只是一个人蛊合一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你要是喜欢上了她,保不齐你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
邵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脑门。“...这里面的蛊虫啊......”
方故渊轻轻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有这个想法。
“受教了。”
“还有,既然这个法器不能毁掉,那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否则,这东西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我听闻魔道还有某些王朝的皇子,口味独特,最喜欢收服这种能被人催眠调.教的美人儿,当作艳奴。你一定要小心。”
邵峰面露一丝愧色。“唉,说来有些惭愧,上次被你劈头盖脸一通戏弄教育还觉得老脸丢尽了,气得我半夜睡不着觉。等回过味儿来了才发现自己当时办的事情确实不是人干的事儿,确实不地道,我那时一心只想着宗门宗门,倒把她那么活生生一个大活人的自由和想法弃于不顾了。还好你来得早,我这才没有铸下大错,不然,我与那邪魔外道又有何异。”
方故渊愣住了。他没想到邵峰作为一教之主,竟会主动认错——要知道,这些老东西大多身居高位习惯了,从来都是被下位者和后辈阿谀奉承着的,死要面子,就算心知自己犯了错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最多也就是闭口不谈,哪里会主动提及自己的错误?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于是方故渊也恭敬地拱手回礼。“哪里的话,当时确实是我这个小辈唐突了些,冒犯了您,是在下的不是。”
“好了好了,把话说开了就好,也亏你小子想得出来这么个法子。”邵峰舒了一口气,像是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而后又举起右手,中间三指并拢,面色肃然。
“还有一件事,即便你不说,我也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