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剑宫,清玄峰。
方故渊的卧室内。
方故渊明明已经睡着了,但是他的手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抚摸着身边银发女子的头——啊,当然,没错,当然是他在摸池羽君...哦不对,迟雪舞的头。
更为确切的说,是那只银灿灿的脑袋在往方故渊耷拉下来的温暖掌心上蹭,银白的发顶随着池羽君...错了,迟雪舞一上一下小幅度摆动着、情不自禁舒服的哼哼声反复不停地磨蹭着熟睡男子的手,像是只乖巧的猫儿趁主人睡着时讨好撒娇一般。
这一切当然很丢人,很下贱,很不要脸。
扪心自问,池羽君对方故渊的厌恶感和仇恨感可谓是达到了一种极点,然而她却根本无法从方才那种被温柔对待的沉溺之中抽身出来,身体不自觉地寻求着那种依赖感——她不明白,究其原因或许是她从来没被人这么爱过吧。
于是迟雪舞也跟着倒了大霉。
银发女子一边主动凑上去蹭方故渊的手,眼神迷离着放纵着,内心却早已把犯贱无耻的迟雪舞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现在在被方故渊摸头的是一具不要脸的女人的身体,这个女人自然也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迟雪舞,自己是池羽君,是男的,是大男人,所以这样无耻的行为自然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
脸上享受的表情和内心的滔天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的情绪生生割裂开,只是身体又身不由己地往方故渊那边凑近了几分,险些要蜷缩进对方臂弯的角落里。
——哈啊......好舒服好开心好幸福......好像身体要飘起来了......好充盈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迟雪舞那个下贱的女人又在做什么呢?!嘿嘿...嘿嘿~摸头~好喜欢~迟雪舞怎么能这么恶心啊能不能早点死啊能不能和方故渊一起早点死啊?!?!?!不、不行......方故渊不...嗯嗯不行......不能死......要、要摸摸~~~
池羽君蹭得累了,也骂得累了,又换了个姿势在方故渊身边双腿跪坐着,端详他熟睡的表情。
此时此刻的池羽君,对于方故渊的好感可谓是随着摸头这个简单粗暴的亲昵环节暂时地达到了顶峰——她还没能从这种令她兴奋不已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观察方故渊的眼神也略微少了几分平日的仇视与厌恶,这一细细窥看,令同样身为男性的他不由大为光火,就连心也被气得漏跳一拍。
——这该死的方故渊,长那么好看干什么!真该死啊!该死该死该死!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即便眉间略经些风霜劳累也没能遮挡住其本人的英武。
池羽君对于方故渊的厌恶感又瞬间被这惊鸿一瞥回升到了最高点。
望着那张能令无数女人发疯着迷的脸,她开始了扭曲的嫉妒。
她以前单知道方故渊那双星眸好看得很,没料到安在这张脸上反倒将他突显得气质更为出尘。
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的杀父仇人好!就是见不得见不得见不得!
池羽君越看越气,越想越发疯,她想不通凭什么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死不足惜的人渣,却什么好事都能让他占了去?!
这个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吗?!还有天理可讲吗?!
——好想把方故渊那双眼睛给挖出来,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就连池羽君自己也都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究竟是出于报复仇人的恶意与快感,还是嫉妒他那双生得漂亮的眼睛,抑或是单纯地就想把这种美好的东西毁坏然后肮脏地据为己有。
想着想着,她又自我说服地释然了。
哼,方故渊今后必然是要死在她手底下的,到时候她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
方故渊长得好看?那她就狠狠地吃掉方故渊!那样她大概也会变得像方故渊一样好看!
方故渊那双眼睛生得漂亮?那她就把方故渊的眼睛炼成法宝天天揣怀里看着!谁允许你把眼珠子长那么好看的?!
然而很快,池羽君想起自己的现状,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方故渊对她毫不设防的现在,原本应该是对他下手的最佳时机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蛊虫对他完全无效,反倒隐隐有些被他所克制的迹象。
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简直就像是连老天也在阻挠她为自己的父亲和姐姐复仇一般!未免太过可笑!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望向那道魔女留在其上的命途印迹,那印迹已然没入了皮肤之中,只要她心神一动就会牵引着浮现。
——她该不会,只能靠着完成魔女命途的任务来复仇了吧?呵,在方故渊面前装成最爱他的人,也未免太过可......
池羽君还没思索完,便被一道飞速闯入院内的尖利女声打断了思绪。
“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
那女子声音焦急慌乱,直愣愣地就冲这间厢房而来。
当夜白芷冲到屋门口的时候,恰好与循声望来、跪坐在方故渊身边垂眸看他的银发女子对上视线,面色忽地尴尬起来,视线偏移。
“呃...大师兄他没事吧?今天按照惯例,他该去与我们一同修炼剑法的,可没看到他人,通讯仪也联系不上他,于是我就找过来了......”
池羽君歪着头,然后摇了摇头。
“他...应该没死吧?”
池羽君又摇了摇头。
夜白芷立马就换上了另一副嘴脸,歪嘴,挑眉,不屑一顾。
“嗨呀!没死啊!早说啊,害得爸爸我这么担心他,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啦!小师侄,再见!”
池羽君不明就里,也怯生生地道了句再见。
可没过多久,夜白芷又折返了回来,她站在厢房门口冲池羽君招手,示意她过来。
池羽君心下奇怪,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咳咳,小师侄,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以你夜师姐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池羽君狐疑着蹙眉。
“你刚才想亲大师兄被我撞破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但是......下次你想做这种事情的话,还是记得要把门关上比较好哦,最好是把门锁上!”夜白芷笑得贱兮兮的。
“还有还有,大师兄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你要直接多冲他撒撒娇,他顶不住的!”
“就这样,回见啦!等大师兄醒了你用通讯仪和我说一声就好啦!”
望着夜白芷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池羽君只觉得她莫名其妙。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亲方故渊?那还不如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