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故渊看到这条消息不疑有他，也只是抬头轻唤。
“雪舞。”
池羽君愣了一下，抬起头，没好气地回道：“干嘛？”
“你那本《混元修心真经》学得如何了？”
“......学得挺好的。”
池羽君桀骜不驯地梗着脖子回话。就算她现在心浮气躁的，那肯定也只是暂时的，她才不要在方故渊面前示弱被他小看呢。
“那就好。”
方故渊于是将这句话加上自己对于池羽君语气的理解，原封不动地发给了谢凝云。
谢凝云听见自己的通讯仪响了，想着八成是方故渊回她了，既想看，又不敢看。
她害怕看到一长串来自大师兄的责骂，害怕看到“你给她的这是本什么书啊？！你这是害人不浅啊！你值班时间把这种书放在桌面上是何居心？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走人，我们尘剑宫不需要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家伙......”
说来说去，谢凝云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的想象力太好了，思维过于跳跃。
她总是能在别人之前想到一些很新很怪的东西，出其不意。
然而也总是因为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事情尚未发生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把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都脑补完了，反倒越想越没了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还没开口问别人是否可以帮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被拒绝的样子。
还没开始认真学习剑法，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半途而废、“反正学也学不会”的样子。
还没开始用心体悟修仙的窍门，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修炼时走火入魔或者爆体而亡的样子。
她不是不聪明，只是这聪明容易跑偏，容易被她用错地方，这才导致她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而已。
谢凝云唉声叹气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这才一咬牙一狠心，把倒扣着的通讯仪拿了起来。
她要！直面死亡！
大师兄方故渊：......学得挺好的。
谢凝云登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起猛了差点闪着腰。
好家伙，大师兄没怪罪她？！
劫后余生的喜悦席卷了谢凝云全身，然而她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眉头紧紧蹙起。
大师兄这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学得挺好的”难道是指......？？？
那个...迟雪舞师姐难道...真像她想的那样，已经学以致用了？
这下明白了，全明白了。
谢凝云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敢情那欲言又止的语气，是因为大师兄其实也觉得很享受，只是不好意思那么明显地表示出来？
嘶...不对啊，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啊，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堕落的吧？
纵然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谢凝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
“大师兄，那本书...你看了吗？”
谢凝云想想觉得这样说不好，又把已经输入消息框内的字给删了。
于是她左思右想，删删改改，发出了这样一段文字：
“大师兄，我想和迟师姐交流一下学习心法的心得，请问方便把她的通讯灵码告诉我吗？”
方故渊自然没什么拒绝的道理，很快发给了谢凝云，他也希望自己这个有些孤僻的便宜徒弟能多和别人有些交流——当然，如果他知道后来她们交流的内容会是什么的话，搞不好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另一边，池羽君正心烦意乱着呢，看看书上大发神威的男人，又看看方故渊，觉得这活脱脱是方故渊对她的挑衅，看着就烦，看着就想给他两巴掌问他有巨龙是不是很了不起啊？他是在看不起谁呢？
按理说，她本来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和对方故渊的恨意，像上次那样硬生生地给自己强行静心的。然而现在注视着方故渊那张脸，凝望着那双她觉得好看到想挖下来据为己有的眼睛，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住心中的躁动难安，一股奇妙而陌生的力量渐渐往小腹处汇集，还向下游走......
连带着心跳和呼吸也不自觉地紊乱了，注意力难以集中，目光倒是不受控制地往方故渊身上飘，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那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池羽君心中生出了“好想被摸摸头”的冲动，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在身体深处潜藏的本能也被唤醒了，然而她有些理解不了那种感觉，只是觉得——
要是能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可以抚平内心的躁动就好了，强忍着...强忍着好难受啊......
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某个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的地方轻轻刺挠，和平日里忍耐着的“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反倒有些舒服。
可舒服为什么会这么躁动呢？舒服为什么会让她觉得这么奇怪呢？舒服为什么会让她觉得还不满足呢？
从来没有过的、身体如同过电的感受......还是在她看着方故渊的时候。
池羽君对于自己的处境过于困惑，过于陌生，过于不知所措，此时此刻她甚至忘了让迟雪舞出来背锅，因为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甚至不明白这股冲动是从何而起。
池羽君的通讯仪响了，是谢凝云。
“迟师姐，最近还好吗？”
池羽君主打一个“我不识字”，放下书，站起身往方故渊身边一凑，把通讯仪一递。起身的时候她才发觉有什么陌生又异样的感觉滑过大腿，叫她有些难受。
“她说什么了？给我念念。”
“她问你最近是不是还好，过得怎么样。这是常用的寒暄语，你学一下，以后也用得上的。”方故渊瞟了一眼。“怎么，要我帮你回复她吗？”
“你上次不是说，这个可以用说话的方法给别人回复吗？”
“是。”
“那我自己跟她说。”池羽君这时候才觉得通讯仪有些新奇有些好玩，以前从来没发现过。
“行，你要是觉得不过瘾，可以按旁边那个键，直接跟她面对面交流和通话，比你这样一来一往的快多了。”
方故渊又教了她一通操作，心里很是欣慰。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愿意和其他人交流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孩子开窍了，但开的不是这方面的窍——
当天晚上，谢凝云给池羽君发的聊天内容就变成了：
“迟师姐，你和大师兄...那个过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