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芷原本是拒绝的,她昨天晚上还跟方故渊说“我看你徒弟是不会介意的,反正你们清玄峰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教就教呗,何必非要我来,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但方故渊说什么也不肯,意外地固执得很。惹得夜白芷骂了他几句冥顽不灵和老古板。
骂归骂,夜白芷还是来了。
方故渊有时候就这样,有点倔劲在身上的,下定死决心的事情任谁来说都改不了,用夜白芷她爹夜风奏的话来说就是“和他娘一个样”,虽然夜白芷也不知道方故渊他娘是谁。
方故渊自己从来没提过,夜风奏也从来不说。但夜白芷何许人也,纯纯的乐子人,夜风奏无心提起的话就这么一直记在心里,等着哪一天看乐子。
“你小子,你是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占啊。”夜白芷跨进方故渊书房的门,看到他就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地喊。“你看,你借着这个机会和你的小徒弟培养培养感情多好,还非得我来,我也要修炼的,很忙的好吧。”
“都说了,男女有别......况且我也没想和她培养什么感情。练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行了行了别找借口了,我还不知道你。”夜白芷嗤之以鼻。“你才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感情呢,你纯粹就是看不上人家。”
“......也不全是,情况挺复杂的,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话题了。总之我不想和她牵扯太深,给予了太多不必要的关怀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最基本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方故渊无奈地抬眸看了夜白芷一眼。“曾经我自己踩过的坑,还有别人经历过的坑,我是不愿意去重蹈覆辙的。”
“我和她当清清白白的师徒就好了,多余的接触不应该有,也不需要有,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有损名誉。”
夜白芷听到这话,不由想起了那天她撞见的一幕。
当天方故渊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而他的“清清白白的好徒弟”就那么凑在他脸边上,距离近到几乎下一刻就能亲了上去。
那女孩儿眼中对于方故渊的极度狂热和兴奋就连隔着数十步开外,都能被夜白芷瞧见个一清二楚。
夜白芷从来没见过那种可怕的眼神出现在谁脸上,当时被吓了一跳,那种震撼的感觉直到现在都让夜白芷心有余悸。
——那绝对是对方故渊有着某种强烈执念、不死不休的眼神啊。
“......清清白白?清清白白生五个。”夜白芷忽然小声嘟囔,又眼神一动提高音调。“那我就等着看乐子好了,嘻嘻。”
“你说什么?”方故渊显然不明白夜白芷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搞不好不是每一个凤凰身都会跟御龙尊结成道侣呢......不说这个了,你昨天说的教材做好了没,我去找小师侄了。”
夜白芷不等方故渊反应过来,眼神瞟到他书桌上最显眼位置的一摞文书,潇洒地拿起,转身就走。
方故渊摇了摇头,目送夜白芷一边好奇地翻动着纸张,一边迈步离开的背影。
然而没多时,夜白芷又折返了回来,站在书房的门槛处探出个头来,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露出了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故渊。
“我说,你这是当师父还是当爹啊?要不你干脆给她当爹得了?”
“......”方故渊沉默。
“喂!我说真的啊,你别不说话!”夜白芷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说的‘不要牵扯太深’?这就是你说的‘不能给予太多不必要的关怀’?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我怎么只看出来你好像不希望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呢?”
方故渊的面色忽地尴尬起来。
“只是她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不自觉地就......有些担心。”
“是是是,这——么厚这——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要是她,我不叫你几声爸爸我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夜白芷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手里东西惊人的厚度,嫌弃地挑了挑眉:“你就不怕对她太好了,以后赖上你啊?”
“那倒不会。”方故渊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她讨厌我讨厌得不行,对我恨之入骨,现在也只是在我面前装个听话的样子而已,怎么可能会赖上我,她巴不得我死还差不多。我也只是能做一点是一点而已,不然日后她的夫家因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找上门来,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脸上无光啊。”
“......哦,她最好是。你也最好是。”
夜白芷甩了甩头发,终于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她去找她的小师侄去了。
......
“......出于安全和名誉考虑,不能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池羽君听完夜白芷的话,困惑地蹙眉。
男人?陌生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死在她的蛊虫和她的手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反正她是记不清楚。
像方故渊那种自上而下的、绝对实力能全方位压制得她无法反抗的才可怕,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他这个杀父仇人把她留在身边狠狠羞辱。
还有那个什么名誉,又是什么东西?
“名誉是什么?”她又问夜白芷。
“呃......大概就是别人对你的评价吧,夸你的人多了,就会变成名誉,骂你的人多了,名誉就会受损。”
夜白芷额头上流着冷汗,尽可能地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说道。她来之前真没想到有这么多需要说明的东西,大师兄之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池羽君同样也是不明就里。她不是很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她被人骂过很多次,已经不痛不痒了。
谁会在意食物在临死前的挣扎和谩骂呢?这只会让她的杀戮欲望更甚、吃起来更香罢了。
当然,方故渊是个例外。因为她在方故渊面前同样也只有挣扎和谩骂的份,就像是食物链一样,她只畏惧比自己强大的东西。
等到她什么时候成长到比方故渊强大了,那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方故渊了——因为他肯定像无数死在她手上的食物一样被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