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衡水的学校……洪水中学吗？”
“嗯。”
“我听说那里年年都能出好多考上名校的学生，应该是很不错的学校啊。”
“只是……”
茉莉扭头用手抹了抹眼睛。
“你还好吗？”
“没事，刚刚……风中有沙子。”
“我只是想，如果要去冀州，就不能再见到苏千了。”
“也是。虽然开学时间不长，但你已经有珍视的朋友了。”
茉莉点了点头。
“总之，只要能在月考证明自己，你哥哥也不会有送你出省的想法了吧？”
“大概吧。”
“那好。”
我看了看表，对茉莉说：“走吧，我们先去买书。”
……
学校附近的青草书店，是我时常光顾的地方。
这里卖的全是试题，练习册，课本全解等学习资料，其他种类的书基本没有。
所以，相比起热闹的商店街，这里冷清的像鬼宅一样。
我们挤进窄小的门，探头张望。
店里也及其朴实无华，一个里面满是黑斑的旧灯泡发射着昏黄的光线。
走进店门，就觉得温度比外面低了很多。
“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拿拿拿，都可以拿。”
我一边说，一边走去语文的柜台。
“我记得你语文不太好？”
“嗯……上次作文都没时间写。”
“你不会就是写诗的那个吧？”
“嗯……”
我不禁感叹，自己还真是任重道远。
但是，现在茉莉没有信心，我更不能显出褪态。
装也要装的信心满满才行。
“我帮你挑一些我平时用得到的。”
我拿起一个购物篮，开始往里面装书。
茉莉在旁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诧异，错愕，到最后心惊肉跳。
当我抱着一大摞试卷和解析册走到柜台，茉莉两腿都在打颤。
“苏苏苏苏千同学……这些，不会……”
“习题册两周内做完。”我说。
“布噶！”
茉莉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魂儿都飞了。
“没事，放松点，一开始可能有点辛苦，但时间长了，效率蹭蹭的往上提！”
我笑着扶她起来。
“苏千是……恶魔。”
柜台后面没人，我探头往里屋喊：“老板！！老板？”
良久，才听到有人答应。
“诶……来了。”
一个大叔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进来。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茉莉一眼。
不禁眉毛一挑。
“呦，你小子开窍了？”
“有吗？”
“哼哼，给我好好把握机会啊铁咩。”
老板数着书本，拿出计算器算账。
他胡子拉碴的，穿着一身西装，虽然皱皱巴巴，衬衣扣子也没系好，但看起来就是不明觉厉。
茉莉悄悄问我：“老板也不是一般人么？”
“确实不是。”我耳语道：“老板以前是个复读生，一直以帝都大学为目标，我听说他复读将近三年，水平就已经够了，然而接下来的好几年都在出意外。第四年，报名系统崩溃，自己无缘无故没报上，第五年则是吃火锅导致拉肚子，第六年又出了车祸……后来老板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招致厄运，只好忍痛放弃了……”
“苏千？”
老板提高嗓门：“又在讲我的传奇经历么？”
“抱歉。”
“不用道歉。”老板咳嗽了两声：“反正这些东西，外面早就传遍了。我现在开书店，也是为了帮你们。”
他把书往我们这边一推，说道：“一共五百二十八块七毛钱。你是老顾客，我算你五百吧。”
“谢谢老板。”
我拿出手机付钱。
“等！等等！”
茉莉想要阻止我。
我推开她的手：
“茉莉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金钱上的事我来负责。”
……
晚上回到家。
我心不在焉的看书。
茉莉带着我买的书回家了，看着她抱起那么多卷子，腰都弯了不少。
我从手机上告诉她每天都带哪些，心里也在规划着复习方案如何进行。
过了一会儿，我推门出去喝口水，听到老爸正在跟谁打电话。
“不……我觉得这样就好，你相信他吧，最后一定能按计划进行的……”
我很稀奇，问他：
“你跟谁通话呢？”
“诶？”
老爸放下手机，耸了耸肩：“以前的熟人呗。”
我有点怀疑。
因为跟以前的熟人打电话，他都是用原声的。
老爸自女装之后，就处于一种半隐居的状态，从前的老朋友们也不知道他身处何处，近况如何。
可是刚刚他又用的伪声。
老爸和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是从来不打电话的，最多只在企鹅上发语音。
我心里有些担心，万一他不满足于学校的社交，用这个少女的外表跟更多人交往，以后会不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而且，这毕竟是一套虚假的身份。为了保护这个谎言，我们父子二人不得不编造越来越多的谎言。
就像昨天在咖啡厅的时候差点说漏嘴一样。
我时常对这件事感到疲惫，而且，这对信以为真的众人来说也不公平。
会不会有一天，连老爸对这件事也感到厌倦，又像突发奇想女装转进学校一样，突然间消失呢？
也许会吧。
老爸看我的样子有些烦恼，主动问道：“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我给你揉揉吧？”
“不是……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你要不要说出来给爸爸听听？说不定就解开了。”
老爸这时候还是很真诚的，但面对这样的他，我又有点不想说了。
他兴致正盛，以真心待我，我便不想扫了他的兴。
“嗯，我……我有的时候在想，要是老妈还在，看到你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呢……”
“哦哦！”老爸一下子兴奋起来：“如果她还在，肯定会跟着打扮我，把我潜入学校的事情当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冒险！嗯，然后我们合起伙来给你也套上小裙子，带着一块到全班同学面前，一起宣布真相——当当当当！我是苏千的老爸！这是苏千的老妈！还有中间这位美少女是谁？哈哈！是苏千本人，没想到吧——保准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怪不得你会爱上她。”
老爸回忆过去的时候，对他也生不起气来。
看来，要是老妈还在的话，现在就要变成我伺候两个老顽童了。
“不过，你刚才说这番话……意思是你也打算某天突然卸下伪装，吓大家一跳吗？”
老爸挠了挠后脑勺，盘起腿。
“嗯……本来我就是这么想的嘛，不过真正潜入学校之后，感觉大家太热情了，有点不好意思辜负他们的期待……”
“毕竟都成大明星了嘛……”
“所以，这件事也暂时搁置了。”
“唉……”
“怎么啦？叹什么气呀？这样一直叹气，可是会变成老头子哦！”
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看的反而没有老爸开。
如果把我放在老爸的位置上，肯定会因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愁眉苦脸，可他对此却一点也不在意。
“其实，活成一个美丽的谎言也不错。”老爸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