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运动会发生循环的第三天,我如往日一般推着自行车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当我意识到清扫着街道的清洁工、公交车的司机、以及走在我身旁的璃——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昨日的记忆,一股近乎绝望的心情涌上心头。但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人与我一样保留了记忆,这种绝望的心情才得以舒缓。
从刚刚开始璃就用侧脸偷偷瞄着我,我看向她时她又像小猫一般将头飞快的别向一旁。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哦?”
“…没有。”
“说谎。”
“真话。”
“哼,不想说就算了。”
我只好挤出了一个让我都觉得恶心的假笑,继续推着自行车。到班级后,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今天杏的位置依旧空无一人。
“哟,早上好。”
枫如昨日一样走到我的座位前。
“今天的比赛别忘记了哦。”
“嗯。”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说完这句话后枫就走出了班门,消失在了转角处。
「啪嗒啪嗒」——
不对劲……
不知为何,一阵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细微但又昭彰的违和感慢慢堆叠起来,形成了一座巨大得让我无法逾越的大山。
“梵?要下去了哦?”
“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来。”
我捏着额头的刘海,坐在座位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班级已经空无一人,一直等到值日生来赶人时我才迫不得已走出班门口。
广播的机械音传来。
「高一H班的杏同学,女子跳高比赛即将开始,请迅速到达田径场参加比赛,重复一次……」
我心不在焉的走在楼梯上,继续回忆着前两天的运动会。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男子接力赛即将开始,请参赛选手到比赛场地就位。重复一遍,男子接力赛即将开始,请参赛选手到比赛场地就位——」
我站在起跑线上整理着思路,一一筛查着脑中的所有信息。
失去记忆、不断循环、重复事件……
「碰」!!
枪声在操场上回荡。
原来如此,有“东西”被改变了。
但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想,结论还等待着我去认证,稍微犹豫片刻,我从起跑线上站起身来,走出了跑道。
“梵?你要去哪里?比赛已经开始了哦?”
“啊啊,我肚子不舒服,你随便找个替补吧。”
我没回过头,背着身朝枫挥了挥手。观众席上那像是看异类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但一旦意识到第二天的他们就会把这一切都忘记得一干二净后便让我重新安心下来。
我从门卫室旁边的栅栏的一个窟窿钻了出去,铁网上面的铁锈早已发红。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逃学,骑上自行车后把挡位调到六档后,一种自由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为此欢呼着。
灼人的太阳已高高挂起,企图把刮来的风都烤得滚烫。我面对着刺眼的太阳,慢慢睁开双眼去直视着它。
“明天,所有事情都会浮出水面。”
◇◆◇◆◇
次日清晨。
枫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我的座位旁,嘴角依旧挂着那显眼的黄色沙拉酱。
“哟,二位早上好啊。”
“嗯,早。”
我手心微微冒汗。
接下来这句话将是破解这个循环的关键。
他的嘴慢慢张开。
“告诉你个好消息。”
Bingo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
“我被男子4×100米接力赛选中了,对吧?”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我背上书包,既然已经摸索清楚门路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要去哪里?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帮我请个假,我身体不太舒服。”
说完这句话后,我便踏出了班门口,再轻车熟路的从窟窿钻了出去,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整理着思绪。
昨天我思来想去,对比着昨天与前天所发生的差异,总算发现到枫的对话与前两日有着细微的区别。
昨天枫并未直接通知我关于比赛的事情,可我按理来说昨天并未事先知道我有参与比赛这件事。
所以我产生了一个猜想,会不会是他失去记忆的程度减轻了?
再对比一下循环的第一天与第二天的差别,最直观的就是排名。第一天我们班的排名为第四名,第二天则为第三名。
于是我便怀疑,失忆的程度与排名的高低挂钩。第三天时我选择了弃权,为的就是验证这个猜想。
最终第三天的比赛别人替代了我进行,班级排名上升到了第二名。可今天的枫失忆程度却比第二天却更严重了,那结论就不难得出了,原因大概是因为关键点不在“排名”,而在于“我”上面。
我一脚将自行车的脚撑踢下来,把它停在了一旁的树荫底下。
——想要打破循环,需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拿到接力比赛的第一名。
我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再提了提鞋跟。绿道上空无一人,这个时候恐怕只有无业游民和睡过头的家伙才会出现在这里吧。
深吸一口气,灼热的空气中肺中膨胀,慢慢让整个胸膛都热了起来。
“好,就这样一鼓作气的跑下去吧。”
黄昏时分。
我掀起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擦起汗来,抬起左手看向已然指向五点半的指针。
“已经到这个点了吗?”
一开始刚跑的时候,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胃里一顿翻江倒海,中午连饭都快吃不下。等到下午时渐渐能坚持的时间久一些了,对于呼吸的掌握与身体的协调也比之前好了些许。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对于要在比赛里拿到第一名也只是杯水车薪。
校门口一个又一个学生走出门口,只有我在人群中逆行着,直到一个顶着白金色头发,身穿球衣的高大男生走到我面前。
“梵?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枫这么说我才想起我早上离开时编造的谎言。
“那个啊,大概已经没事了。”
“是吗?不过要是没事的话就好。”
我仰了仰头,差不多也该进入话题了。
“枫,拜托你件事。”
“嗯?这么严肃?犯法的事我可不干啊。”
“教我跑步。”
我说完这句话后,就是一段长得让我心神不宁的沉默。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