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人这种动物，有时候真得很奇怪。”
塞缪尔忽然调转到了一个毫无相关的话题，让波文和优尔娜都不禁疑惑地盯向她。
“当初，芙罗拉是一名英雄；而死后，她成为了一名魔女。她的做法不会被人类认同，却是拯救人类的另一条途径。而人类，将她毫不留情地摧毁了。那让我问问你，波文，”
塞缪尔的眼神不再颓废和迷茫，变得炯炯有神，重新焕发出强烈的生命力：
“你要魔女的技术干什么？想毁灭人类？只要我上报给教皇，你的小命可就丢了哦。”
“你的威胁对我没有任何效果，塞缪尔。我只是从理性的角度看到这个问题。将理论知识变现，是人类最需要的能力，也只有如此，人类才会更进一步。”
“呵。”
塞缪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晃着脚，一边毫不在乎地说：
“要我为人类的发展贡献一份力？我呸！人类活该被消灭，我才不关心人类的死活。你不是喜欢不择手段吗？”
说到这里，塞缪尔猛地站起身来，转过身，斜着眼盯着波文：
“那你应该去研究黑魔法，放弃无聊的尊严，乞求那些恶魔们能施舍给你一些技术，然后妄想着某一天能反超它们。”
甩下这句话，塞缪尔就冲出了地下室的大门，离开了这里。
沉默笼罩在优尔娜和波文的身上。波文默默地盯着桌面，竟然还真的考虑了一会儿塞缪尔刚才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优尔娜才开口说：
“你说得有些过了，波文。”
听到优尔娜叫着自己的名字，波文这才回过神来，镇静地说：
“我丝毫不觉得我的话语有什么问题。”
“唉，你说你……”
优尔娜撑着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算得上是朋友。你对我说什么话，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对别人还这么说话，知道吗？”
“她若是不同意，我自会寻找其它的出路。”
“你这么做还真是不负责任……”
优尔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并没有让波文听见。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提了提脖子上的围巾，说：
“我去劝劝塞缪尔。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一名很重要的人物。你要欠我一个人情了，波文。”
优尔娜也离开了地下室，只留下波文独自面对着空荡的会议桌。
会议桌上的煤油灯在一点一点地燃尽，就像人类生存的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地减少。
借着昏暗的灯光，波文从衣服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
信是空白的，他调整了一下单边眼睛，空白的纸面上渐渐显现出了内容。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波文：
想必这封信送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已经被执行了死刑。所以，有些话我没法及时说，就写在这封信里了。
我们认识也有十多年了吧，当年，你还是个小孩，现在都已经是个大叔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这十多年来，也发生了很多异变。我还记得你的梦想是驱逐恶魔，不知道岁月和现实的力量，有没有把你的梦想磨平呢？
如果没有被磨平，还有实现梦想的动力，那么，看看我接下来的几句话吧，这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有两件事，你必须明白。
第一，人类的思维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结界破损以来，帝王更换以后，战争忽然变多了起来。这种战争并不像以前，为了掠夺土地和资源而发动，而仅仅是为了杀戮。
打个比方，国家甲向国家乙发动战争，但是甲打败了乙后，并没有消灭乙，反而让它继续存活下去，让它重新培养兵力，然后再次发动战争。
这违背了战争的基本逻辑思路，我怎样也想不通。
第二，有恶魔已经混入了皇室。
我在上交请柬的时候发现的，虽然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恶魔，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是七大恶魔中的一个。
它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结合第一件事情来看，说不定已经取得了成效。
波文，你知道吗？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人类必须团结一心，才能有一点点的希望。但是，现在那个恶魔已经把这个希望的火苗掐灭了。
人类已经不可能团结一心了。
然而，我仍希望你能团结一切可团结的人类，去对抗它们，哪怕结果是注定的。
你或许会想，人类如此愚蠢、顽劣、无可救药，我为什么还要救这个种族呢？
我希望你别忘记，即使人类再愚蠢、顽劣、无可救药，你也是人类的一员，这些劣根性也存在于你身上。
既然如此，你所做的应该是如何去拯救人类，而不是如何去背叛人类。
如果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的女儿，若娜。虽然你避而不谈，但我知道，她已经变成了恶魔，甚至可能是七大恶魔之一。
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如果她已经变成了恶魔，将她消灭即可，用你的方式。
最后，祝你顺利。
你最好的朋友
威廉
波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庄重地把信重新折叠起来，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坐在地下室发呆了很久，才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这时，已经是夜晚。夜晚的凉风微微吹动着他的衣摆，他抬头仰望着星空。
用我的方式吗……？
波文踱着步子，来来回回想了很久。
黑暗就像恶魔，而他就行走于恶魔的目光之中，但是他丝毫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兴奋，充斥着全身。
恶魔能潜入到人类之中，那么人类是否也能潜入到恶魔之中？
就像塞缪尔说的话，放下无谓的尊严，到恶魔那儿去拿点技术。
我需要这样一个人选，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有着坚定不移的决心，有着能为人类而战的信念，即使被黑魔力侵蚀了，也依旧能保持这种心理。
也就是说，把一个人类，送到恶魔的心脏里。
波文想到这里，忽然释然地哈哈大笑起来，但很快又回归于平静的模样，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没错，把一个人类，送到恶魔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