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离开了会议室,她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了一座小型的湖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声灌进了她的耳朵里。这种声音并没有使她烦恼,反而让她觉得十分宁静。
她坐在了湖畔上,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渐渐消退内心里的愤怒和愁苦。
想起刚刚的事情,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在用意气用事,我还真不像话啊。
要是你,芙罗拉,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你肯定十分冷静地处理这件事,然后递交一份满意的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并不是人类自己想要的。
背后传来草地的摩擦声,塞缪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在跟踪我?”
塞缪尔平静地说道。
“嗯,因为我想和你说说话。”
优尔娜非常利落地回答了塞缪尔的问题。见塞缪尔没有作声,优尔娜就缓缓地走了过来,在塞缪尔的旁边坐下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优尔娜坐下后,塞缪尔说。
“不,我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们是同龄人,都经历了结界破损的那一刻,不是吗?”
塞缪尔转头望向优尔娜。她很年轻,尽管被围巾遮住了半边脸庞,但仍能看得出来她还处于花季。
“你很年轻。”
“嗯,实际上,不年轻了,我已经四十五岁了。只不过,核心抑制了我外表的衰老。”
望着塞缪尔露出疑惑地表情,优尔娜忽然轻轻笑了笑,解释道:
“这是水系魔力核心的特权,其它核心可不像这样。就比如奥琳达,她虽然有土系魔力核心,但还是衰老了。”
“真令人嫉妒。”
塞缪尔回过头去,继续遥望着湖面。
“你也有令人嫉妒的东西啊,塞缪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芙罗拉教了你很多东西,不是吗?”
一听到“芙罗拉”这个名字,塞缪尔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变得阴暗了起来:
“同为继承者,你当初明明可以救她的。”
“她命令我不要插手这件事。”
塞缪尔微微瞪大了眼睛盯向优尔娜,而优尔娜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不是请求,是命令。你可以想象一下她的态度有多么坚决。如果我插手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被当作魔女的同伙。那么她遗留下来的资料,可就真得被烧为灰烬了。”
“她……真得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她不想让她研究的成果化为灰烬,所以就拜托我来保存她的资料。她一直都会为人类着想,即使她被人类憎恶。”
优尔娜抿了抿嘴唇,尽量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然后,她微微转过头,盯着塞缪尔:
“她既然教会了你一些东西,就一定有她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对吧?”
拯救人类……
塞缪尔闭上了眼睛,在内心里默默地说出了这个答案。优尔娜接着说:
“波文虽然是个直性子,但他绝对是为人类着想的。在这个时代,还有人能饱含着如此的热情去对抗恶魔,我想,芙罗拉会很欣慰的。”
优尔娜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塞缪尔犹豫地捏搓着手指头。
可是我……并不想拯救人类。我没有芙罗拉那般强大的心理,这种重任,会几乎把我压垮……
“就算是为了芙罗拉,好吗?”
优尔娜像是看透了她的心理一样说着。
“就像是一个人为了他心爱的人一样,甘愿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塞缪尔的眼神还是忧郁的。她继续望着湖面,发出那已然逐渐迈入苍老的声音:
“优尔娜,你专门过来劝说我,我很感激,但是……”
她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已经是中年人了。有些心结,年轻的时候打得开,但老了以后,就再也打不开了。我们各自人生的经历,都形成了各自都坚信不疑的人生观,所以,为什么老人这么固执,原因就在此了。”
塞缪尔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最后说:
“我很尊敬她,很爱她,所以才不愿意看到属于她的东西,落入憎恨她的人类手里。如同变色龙般的人类先是憎恶她,又求她的技术,最后发现根本打不过恶魔,又憎恶她。这种场景,我不想看到。”
她一边转过身去,一边说:
“我没有讨厌波文,他很优秀,足够理性。但是,我们之间的理念不和,仅此而已。”
塞缪尔离开了湖边,走了一会儿后,忽然感觉到后面传来一阵刺骨的凉风,于是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优尔娜。
她还坐在湖边,任凭湖面的凉风吹乱她蓬乱的头发。但这时,她没有紧戴着围巾,反而脱了下来,放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塞缪尔忽然心生好奇心,想走过去看看她真实的面庞,但这股好奇心很快就被凉风熄灭了。
塞缪尔微微摇了摇头,离开了此处。
当她回到教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即使是在黑夜下,教堂也依旧充满着威严与神秘。
门口处插着两个火把,在微微闪动的火光下,站着一个黑色礼服的男人,静静地等候着某人。
火光没有完全照清他的面庞,若隐若现。但塞缪尔早就认出了他是谁,一边走近他,一边说:
“波文,你另寻他路吧,我不会同意的。”
本以为波文会就此离去,但他却不急不慢地开口道:
“嗯,我猜到了你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准备了另一套方案。我认为,这套方案,你一定会想尝试一下。”
“不管是什么方案都没用。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也不想参与此事,就这样。”
“你还没听我说呢,怎么就敢断定你不想尝试呢?”
波文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诡异的笑容,让塞缪尔不禁猛地打了一下颤。
“你想说什么?”
塞缪尔紧盯着波文的眼睛。
“你和我,一起去皇宫,为芙罗拉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