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太阳,浪涛模糊了界限。今日无晴,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大海。
十六岁的优尔娜孤独地站在沙滩边上,无神地注视着这片大海。吹拂过海浪的寒风凌厉地刮过她的身体,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但她仍站立在此处,等待着某件事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老渔夫划着船来到了岸边。下船后,他一边提着包裹朝着优尔娜走去,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久等了,小姐。您父亲托我给您带了一件礼物。”
话正说着,他便打开了包裹。包裹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和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里面。
优尔娜首先打开了信封:
生日快乐,闺女,这条围巾是你的生日礼物哦。还有,多吃蔬菜和肉,你还在长身体,知道吗?
“……”
优尔娜无声地取出围巾,慢慢地抚摸着,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地说:
“父亲呢?”
“他……英勇就义了,在与利维坦的战斗中。”
老渔夫沉重地把事实说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像优尔娜这样的小姑娘会因为失去父亲而痛苦流涕,但出乎意料的是,优尔娜表现得十分平静。他这才敢接着话题往下说:
“您的父亲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船长,不仅平乱了海盗的猖獗,而且还探出了利维坦的真实面目。这些事迹为世界的安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帝王是不会忘记他的功绩的。”
“……”
优尔娜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老渔夫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实际上,她对父亲的功绩并不感兴趣,唯一能留住她目光的,只有手中的那条厚厚的围巾。
“当然,最令人尊敬的,是他找到了水系魔力核心。”
老渔夫谨慎地从背后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一颗海蓝的宝石瞬间微微散发出蓝光,一闪一闪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在富有节奏地呼吸着。
优尔娜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了。她接过盒子后,老渔夫说:
“他把这个托给了我,希望我能把这颗核心送给帝王,以寻找优秀的继承者。但我老了,走不动那么多路。所以,核心的事情就拜托您了,小姐。”
老渔夫诚恳地低下了头。优尔娜取出这颗核心,捧在手心里,微微闭上了眼睛,说:
“不用去找了。”
“什么?”
老渔夫疑惑地抬起头来,惊奇地看到优尔娜居然在吸收核心。
核心爆发出强烈的蓝光,随着她的用力不断融化进她的手掌里。
“小姐!不能这样做!您会有生命危险!”
老渔夫急忙上前阻拦,但魔力流动的波动狠狠地推开了他。老渔夫不敢再上前,害怕这份危险的流动会波及到自己,只能站在旁边一边干着急,一边大声地劝说着。
但优尔娜却平静地接收着核心的一切。
她的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喜悦,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如流水般的平静。
过了很久很久,魔力的流动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老渔夫急忙上前查看优尔娜,却看到她无事般地站在那儿,好像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
“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
优尔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顺着手掌俯视到自己的胸口。一颗核心正在她的胸腔内规律地闪烁着蔚蓝色的光芒。
她抬起头,指着远处的大海,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海水立刻听从了她的召唤,形成一根又一根的水柱,在天空中不断地缠绕着。
老渔夫惊恐地回头望着那些水柱,瞪大了双眼,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样子这颗核心很顺从我。”
老渔夫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说:
“小姐,您可要吓死我了,什么都不说就进行融合。如果您有生命危险,那我可就对不起船长的交代了。”
“它会顺从我的。从我拿到它的那一刻,我就可以确定。”
“是么……?”
老渔夫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然后直起了身子,说:
“还是恭喜您顺利融合了核心,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神。不过您最好还是向帝王汇报这件事吧,我觉得。”
“当然,我会去说的。”
“好的,既然如此,我该交代的事情也就交代完了,就先告辞了。如果您有任何需求,可以来这片海滩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
“嗯。”
优尔娜点了点头,收紧了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沉默地离开了这片海滩。
……
……
……
窗外有鸟鸣声。
优尔娜迷糊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此刻才微微露出晨曦。
做梦了吗?
优尔娜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起梦中的内容。
父亲的礼物……接受了核心……最近我总是在做这个梦,为什么呢?有什么征召吗?
优尔娜想不出来有什么缘由。不过,她最近确实很想念父亲。
父亲死于了与利维坦的战斗之中,而优尔娜知道利维坦是什么怪物。
它是嫉妒恶魔的宠物。
因为如此,优尔娜才会想去继承父亲的事业,完成父亲未完成的战斗。由于父亲的功绩,以及自身成为继承者的事实,优尔娜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海军舰队的新舰长。
她原为以为,有了核心,就拥有了世间的一切力量,还傲慢地带领海军讨伐利维坦。但是,当她看到利维坦的那一瞬间,她害怕了。
那是一双邪恶的红眼。红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憎恶。
正常人的眼睛里是包含情绪的,就算是动物,也会透露出害怕、欢喜等简单的情绪。但是利维坦不一样,它的眼睛里只有憎恶,纯粹得令人可怕。
优尔娜从来没有见到过像这种不正常的生物。仅仅是在害怕的一瞬间,利维坦就不费吹灰之力吞噬了半数舰队。
于是,优尔娜逃了。
她做不到像父亲那样英勇的迎战。
尽管帝王原谅了她,但她一直生活在利维坦的阴影之下。这种阴影像一把刀,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愈合。
而最近,又和嫉妒恶魔本尊进行了对抗。
她很害怕,害怕那个嫉妒恶魔会随时过来消灭自己。
她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期,面对着怪物,不断地颤抖着,祈求着父亲的保护。或许小时候父亲能保护自己,但这一次,优尔娜没有了依靠。
唉……
优尔娜叹了口气。
正在此刻,房门被敲响了,随后被缓慢地打开。
一名女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先是对优尔娜行了礼,然后说:
“优尔娜大人,该去迎接波文大人和塞缪尔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