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塞缪尔进入皇宫,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期间,波文并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在伊皮洛斯城外的草原上走来走去,白天也去,晚上也去,一直到城门接近关闭的时候,他才会回到城内休息。但第二天清早城门一旦打开,他又跑到草原上走来走去。
他并不是在草原上闲逛,而是在思考一些东西。
现在的他,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把塞缪尔送入已有恶魔潜入的皇室,然后按照她自己的意志去获得一些情报和知识,以祈求能改变人类魔法的现状。
然而他并不满足于此。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过于被动,他不会被动地等待着塞缪尔的来信。
对付恶魔,人类需要主动出击;但是主动出击的前提,需要人类有一个保底。
这是他一贯的想法。
而塞缪尔,就是他计划中的保底。
如今,保底已经设置完成,接下来就该义无反顾地前进了。
那么,该如何前进呢?
漫长的思考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中进行着。波文走在萧瑟的草地上,走在越来越冷的风中,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环绕着草地走了一圈,但依旧一无所获。
风越来越冷,凌厉的寒风使他的思想锐利起来。
要发展魔法,无疑需要从最简单的基础魔法学入手。而在整个基础魔法学之中,最最基础的东西,无疑只有一个:魔素。
施展一种魔法,需要魔法师拥有足够的法力和魔力。法力是施展魔法的大小和程度,关乎魔法师个人的知识和素质,所以波文暂且不思考法力。
而魔力则是魔法师的能量条,没有魔力,魔法师将一事无成。而构成魔力最基础的元素,就是魔素。
在这个时代,已经有许许多多的魔法师施展出各种各样的魔法,但波文觉得,他们的魔法都没有触及到实质。就像人类能够造出各种冷兵器,但如果连冶炼的过程都不了解,他们永远都只能用木棍。
人类现在就是这种状况。拿着木棍,去对抗一群已经有大炮的恶魔。
波文想过发展基础魔法学,但已经没有时间了。从七大恶魔之一开始显露在这个时代开始,就已经没有时间去发展基础魔法学了。
所以,波文急需一个既简单又野蛮的方式,从现有的基础魔法学,去制造出能对抗恶魔的武器。
他想到魔素。
魔素的概念很简单,但又能从中获得些什么呢?
不要轻视简单,简单意味着坚固,整个魔法体系,都是建立在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在逻辑上坚如磐石的理论的基础上。
想到这里,波文头顶的帽子忽然被寒风吹到了空中。他随着帽子的漂浮望向天空,忽然想到那个已经逃离这个世界的金系魔力核心的继承者。
没错,在二十年前,在那段历史里,芙罗拉汇集了五种核心的魔素,将原本打击恶魔的魔力全部用来让那个继承者逃离。
但假设一下,如果那种魔力真得全部击中到恶魔身上,究竟会不会打赢呢?就算打不赢,但至少能不能让那群自满的恶魔擦破一层皮呢?
把这些魔力制成威力放大千千万万倍的炸弹,给它们狠狠地来一下子。
目前看来,五种魔素混合在一起,能爆发出强大的魔力。如果能解析其中的基础理论,那么在混合魔法上会有重要的突破,但现在不可能去研究了。
波文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也不需要知道。对于他而言,只需要爆发魔力的事实即可。
又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脸庞,他的思想忽然开朗起来。
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再次利用那五种核心,让那五种魔素融合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魔力爆发对抗恶魔。
可是……
金系魔力核心已经不在了,木系魔力核心也不知下落……除了水系魔力核心,剩下的两颗,波文甚至都没有信心再见到它们一面。
高高飘扬的帽子兜兜转转地落回到了地面上。帽子飞得再高,终归会被魔星的引力拉回到地面上。
现实的引力,实在是太沉重了。
肯定不止波文自己一人想集齐那五颗核心的魔素,但是那名为“现实”的枷锁禁锢了他们的思想和行动,所以过了二十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再现那副场景。
那么,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能再现那副场景呢?
波文缓缓地走到落地的帽子旁,默默地俯视着它。这个帽子里仿佛装满了他所有的理想,但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地面上,永远都不能飞翔。
他不甘心。
真得不能冲破现实的枷锁吗?
不……
不对……
有一个人突破了。
波文很清楚那个人,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个人,那个人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给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芙罗拉。
很奇怪,芙罗拉突破什么了呢?在我们看来,她只是把另一个人送出魔星而已啊。
对,正因为如此,所有人只看到了芙罗拉所作所为,却没有人思考她是如何成功地做出那件事。
要知道,帝王不可能接受把一个人逃离魔星的提案,这违背了道德和人性。所以,芙罗拉一定是在私底下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完成那件事。
同时,最重要的是,她也抛弃了什么。
没错,要做出这件事,芙罗拉一定抛弃了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
人性。
人类也是动物,有着人性和**。当人类需要发展时,他们会保留人性;一旦人类的生存受到威胁,为了保存种族,就必须抛弃人性,像一群野兽般,不计任何代价,做出最后的挣扎。
哪怕会杀掉其它人类。
原来,人性才是自身最大的“枷锁”。
波文半蹲下来,重新拾起黑色的礼帽。此刻的礼帽犹如千斤般的岩石,但波文却轻而易举地把它捏在自己手上,拍了拍灰尘,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从这一刻起,波文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失去了什么。
他说不出那是具体的什么东西,但他确实感受到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波文最后再望了望陪伴他思考的草原,虔诚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他的旁边,便会悚然地发现,他的眼神,已经不像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