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风儿吹过,遮掩了街道上,少女羞涩的心房。
叽喳的麻雀飞走了,搬家的小蚁归巢了,连那耀阳都借着飘荡过来的云朵,在那一抹洁白中藏匿了。
矛盾,矛盾的心绪在女孩的心中,蔓延滋长。
她沉默着,甚至于有些寡言。
她也只能够沉默了,还觉得有些惊惶。
唯一能让她安心的,是依然紧握在手中的,眼前的少女的玉手。
同久远的记忆中一样,这只手那样的细嫩,细腻的触感,如晴日下流淌的春水,像白天上漂流的棉云。
苏云有点被苏小洛突然的脾气吓到了,但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妹妹到底在发些什么火。
不由得,她低低的苦笑了两下,眼中装满了苦涩的愧疚和无可奈何。
不过,苏云并未将这些情绪在苏小洛的面前表露,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面对因失去了依赖而受伤的雏鸟,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先好好的安抚。
末日,总是那么的寂静,街道上没有丝毫的声音。
除了,低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的女孩急促不安的呼吸声,还有少女把女孩拥入怀中时,肌肤磨蹭衣服的嘶嘶细响。
“不会再离开了。”苏云反抓住苏小洛,用更加有力的力道紧握住这值得怜惜的小手。
“绝对,不会再离开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波澜的话语。
只是,她的眼眸中投射出来的光芒,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令人确信。
她会遵守此刻许下的诺言,永远永远。
……
她许下了诺言,苏小洛这么想到。
她自己也不知晓为什么刚刚她会发那么大的火。
不对,她其实是知道的。
一直藏匿在心中的心绪,七年来不断重复的话语。
朦胧的视线里,世界变得水涔涔的,显得有些虚假而梦幻。不过没关系,少女的璀璨的目光,少女的耀眼的金发,少女的温暖的胸膛,都是那样的热烈,都是那样的真实。
苏小洛松开了刚刚还死命的抵着苏云胸膛的小手。
盛夏,偶尔会有蝉鸣声响起。
热烈,是这盛夏永恒的主题。
唳——!
似是在庆祝着些什么,远处的行道树上,夏蝉在此刻奏响了乐章。
“笨蛋姐姐,记得说话算话嗷!”
是的,她怯懦,胆小,犹豫不决,非常矛盾,还很不坦率。
可在这此刻,七年的所有,挂恋,思念,企盼,纷杂繁复的情绪,转而化为最纯真直白的爱意。
女孩抬起视线正对向她依恋的人儿,炫目的日辉下,少女的那一汪清水般的湛蓝眸子中,女孩的明辰好似悬星的倒影。
“嗯。”
低低的,这一声轻吟,鸣不破刹那的寂静,让所有的美好在这时空的间隙滞凝。
……
煽情叙旧并不需要多久,闲聊调侃在路上也能做。
所以她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前往预设好的目的地,位于这座名叫银川市的城市郊区的银川大学中。
而她们的目的,除了获取大学中的物资,最重要的还是里面的大学化学储藏室中存放着的大量化学实验材料。
“小女子不才,做点炸药还是会的~”
苏云是这么跟苏小洛解释的。
至于炸药做出来干嘛用?
“要把那种连防都破不了的庞然大物解决掉,总不能用砍得吧?所以只好用一些激烈的玩意儿喽~”
听着自家姐姐玩闹似的就把那条可怕的巨蟒给安排好了的疯狂话语,苏小洛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前,在内心感慨着自家姐姐的精神病真的又更加严重了一些。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笑,转而自信的看向前方。
街道的尽头,青草色的稻田被这热烈的夏风吹拂起波浪,整洁的路面上到处是金黄的阳光。
会好起来的,她紧握住了手心里的希望,这么想到,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
这条名叫银灯长街的街道,是通往城郊的银川大学的必经之路。
换作是往常,这条街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必然是人声鼎沸,相隔五米便不闻其声。
可怜而今,长街万米,却见不得一人。
哦,不对,并不是完全没有人。
就比如,现在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中央的两名不可芳物的女生。
又或者,现在拦在她们面前的几只四肢歪歪扭扭的丧尸。
翻白的瞳孔上长着一层灰色的结膜,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有些溃烂了,粘腻的令人作呕的脓液从嘴角溢出,挥散出阵阵腥腐的恶臭。
还有从破烂的皮肤上流淌而下的深黑可怖的血液,以及凝滞在死前一刻的痛苦表情的僵硬的面庞,无不说明了这些用着诡异无比的姿势蹒跚前行的非人之物的身份。
丧尸,末世的标配。
然而,可怖么?危险么?
苏小洛并不这么觉得。
无论是小说还是漫画里,常人见到丧尸的模样,无不是被吓得两腿发颤,屁滚尿流,连路都走动不得。
然而真正到了末世,见到了实实在在的丧尸,这些行尸走肉却并没有让苏小洛的心中升起丝毫的害怕恐惧。
所有的,只是悲悯而已。
哈哈,真是可笑呢。
苏小洛为自己方才的想法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她的心中,却依然有些戚戚然的。
路边的废弃纸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的随着风儿四处的乱飘,好像是在应和着她此时有些萧索的心情。
那些丧尸的身上穿着的,是工地上常见的工服,打满了补丁的衣服上沾满了工地扬起的灰尘,其中两人的脑袋上还戴着没来的及摘下来的落满了灰尘的安全帽。
这几只丧尸生前,大概就是银川郊区在施工地上讨生活的农民工。
深黑的夜里,当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也就只有他们,在为了远方的家庭不眠不休的做活。
现在,他们死了,尸身却还要被不知名的原因玩弄着,不得安宁。
“末世不好,一点都不好。”
纷杂更胜五味的情绪在苏小洛脆弱的心中搅动着,她似有万般的唏嘘悲语想言述,可最后,也只能是这么说上两句简短的话。
她说不出口。
苏小洛的脑袋在这时低了下去,不愿再看那些无比痛苦的面容。
夏日的风依旧热烈,可是现在却吹得她簌簌生寒。
“姐姐,咱们,送他们一程吧。”
蓦然的,她对着路面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