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的微信提示音将睡梦中的肖月惊醒。
手机屏幕亮起,今天是2029年9月7日,星期五。
身为南大新生的肖月,本该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军训挥洒汗水,但她实在太好运了,发热到39度,光荣躺尸在宿舍床上。
夏被薄,被汗浸透,几缕头发黏在额前,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肖月拿起手机,屏幕点亮看了眼时间,18点45分。
面容验证后点开了微信,发消息的是她好友,从小玩到大的陈晨,信息也很简单: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浑浑噩噩的大脑指挥着眼睛从手机上挪开,环视空无一人的宿舍,阳台挂着衣服,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两盆绿萝,一杯没喝完的板蓝根。
脑袋清醒了一些,目光回到手机上。
呵,什么鬼。
叭叭叭的打了一行字,大体意思是说,你这不靠谱的乱发的什么信息,惊悚小说看多了吧之类的。
等了两分钟,没等到陈晨的回信,等来了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
肖月打了个哆嗦,有些疑惑九月的天为什么会吹这样凉的风,又有点疑惑宿舍其他三个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想去关上窗户,再打电话给室友问问,是不是把她丢下吃大餐去了。
掀开夏被,原本被汗黏在身上的衣服被冷气一吹,有几分清凉,赤脚踩在床头的梯子上,就要下床关窗。
咚咚咚——
安静的宿舍楼突兀响起一阵敲门声,像在水里扔了块石头,荡起阵阵涟漪,从肖月的宿舍一直传到宿舍楼道最深处,最暗处。
肖月挂在梯子上,正要开口,忽然又猛的顿住。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句无厘头,恶作剧般的消息。
作死的陈晨,都让她魔怔了,肖月心里埋怨了一句。
“……谁呀?”
这话没说出口。
因为敲门声又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规律,死板,三下一扣。
肖月忽然又不敢开口回应了。
“有人吗?我是宿管,开门。”
听到宿管的话音,肖月松了一口气,不禁自嘲自己的多心,这里可是南大女生宿舍,怎么可能有人堂而皇之的敲门行凶。
除非整个学校都被恐怖分子攻陷,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就算真有这种事情,现在敲门的不该是宿管阿姨,应该是手榴弹先生吧。
脑洞有些大了,肖月有点想笑自己的中二病。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
门口的宿管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扣门三下,然后喊一句,扣门三下,再喊一句。
肖月驻足在床头梯子上,心里异样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听着门口宿管阿姨制造出的动静,便能想象出一个面容僵硬阴郁,甚至满脸流血流脓的怪胎,机械似的敲门,呼喊,然后引出藏在屋里的猎物,捕食,吞噬。
就在肖月心头打鼓,有点受不了想要骂人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停住,又顿了几秒,有些沉重拖沓的脚步声才响起,宿管好似往走廊另一头去了。
肖月松了口气,但仍然蹑手蹑脚下了梯子,赤脚踩在白瓷地板上,走到门口往猫眼看了看。
大学晚上六点多的宿舍,不说吵闹不堪,但穿行在走廊上的人绝对不少,谈谈笑笑,或拿着晚饭,或拎着水壶去打水,或穿着短裤串门的女生们,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肖月就好像身处假期夜晚的校园,颇有几分诡谲。
人呢?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这句话莫名又在脑海浮现。
肖月连忙拿出手机,手机的光照亮她半张颇为秀美的脸,陈晨依旧没给她回信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月心底有些恐惧了,连忙打开通讯录想给陈晨打个电话,但手指还没摁下去,自走廊深处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吗?我是宿管,开门。”
肖月呼吸一滞,似心跳都乱了几分,透过不锈钢宿舍门传来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她听出了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而后便是一声尖叫,摔碎陶瓷杯的动静,厮打叫骂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整个女生宿舍楼像是夜里坟头,安静到落针可闻。
肖月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了。
为什么会有尖叫,为什么会有厮打,那是宿管吗?如果那不是宿管,那又是什么?
还有学校里,宿舍里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心里的问题一个个冒出来,但没人能给她解答。
肖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钻心的疼能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呼——冷静——冷静。
肖月理了理思绪:
首先,学校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宿舍的走廊里不可能一个人影都没有。
其次,有些人没有失踪,比如敲门的宿管,但她的行为又有很强的目的性,好似知道哪间屋子里有人。
再然后,宿管既然知道自己在屋里,却没有用备用钥匙开门。
最后,宿管对宿舍里的学生发动了攻击,至于是什么样的攻击,她不得而知。
能提取的信息有限,但肖月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不能贸然离开。
肖月想了想,自己待在这间屋子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至于外面的情况,她还需要搞清楚再说。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只有西面远处还有一丝余晖,像是垂暮的老人,挣扎着不愿沉睡。
再次点亮手机,肖月打开浏览器,根本不用搜索,头版头条便是一则重大重磅新闻:
世界末日真的降临!丧尸横行不再是科幻片。
肖月咽了口唾沫,点了进去仔细查看,这篇新闻字数不多,配了几张丧尸的照片,是不是摆拍她有些分辨不出来。
翻了翻评论区,从网友的IP地址看,来自天南地北,有质疑的,有谩骂的,但也有很多人上了图,说着有图有真相。
有说丧尸来的,也有说那不是丧尸,而是寄生虫让人得了失心疯,也有专家出来辟谣,说那只是狂犬病,望广大网民要相信科学。
五花八门的信息冲击着肖月,让她心情沉重。
真的有丧尸来了吗?
一阵冷风吹进屋子,让一身冷汗的肖月打了个哆嗦,该怎么办呢?
心里有点没主意,陈晨处于失联状态,也不知道父母在家是否安全,可又不知道宿管跑去了哪,电话不敢打,只在微信里发了消息问问情况。
微信消息石沉大海,肖月揉了揉肩膀,想要温暖一下自己,但这会风有些大,还是得把窗户关上。
仍然是没穿鞋,肖月赤脚缓缓走到阳台,将两三件衣服拨楞到一旁,手指摁在了铝合金窗沿上。
咕咚——
肖月咽了口唾沫,身体僵硬,面容铁青。
南大宿舍楼下面,偌大的空间,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海里聚集的沙丁鱼,又像是压缩在盒子里的鱼子酱。
这些“同学”一个个面色僵硬,张着嘴,吐着舌头,一根根像是铁线虫一样的黑线从脸颊生出来,脖子更是瘟鸡一样没有力气,头跟着左摇右摆。
可惜这里不是酒吧,更不是行为艺术爱好者的聚集点。
这里是南大,他们是在南大的操场上。
真的是丧尸……
肖月咽了口唾沫,手指微微用力想把窗户关上,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只能一点点挪动。
就在这时,肖月忽然看见尸群中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也就在那一刹那,肖月便止住了动作。
该死,视线对上了。
肖月很想立刻蹲下,将自己藏在阳台的墙角里,不去看那一双猩红,嗜血,又有点疑惑的眸子。
但不知为什么,肖月本能的告诉自己,不能动,不能让这个丧尸“知道”自己是个完好无损的人类。
若是动了,迎接自己的便是一群丧尸的围攻。
她这样想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月如同雕塑一般死死凝视着尸群中那双最明亮的眼。
太阳西沉,最后一丝光收敛,夜色如愿以偿笼罩大地。
那个西装革履的丧尸先生也终于低下了头颅。
肖月松了口气,再次挪动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把窗户关上,便有些腿软的蹲到了地上。
该死的末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