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间还不到九点,富士山前茂密的森林露出一天的生机还不到四个小时。虽然时节在渐渐向夏季靠拢,但气温的问题至少在这片森林中可以完全无视,毕竟森林是天然空调般的存在。关东平原与富士山前的森林紧邻,平原北新干线的铁道一分为二,森林则是被一条人迹罕至的公路给切分开来。
之所以说这条公路是人迹罕至的,是因为公路沿途并没有人居住,它也并不是什么旅游路线,修建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连通一条前往一片私人的豪华宅邸的道路。除了那些喜欢开着私家车享受森林浴的人以外,会经过这条路的车辆十分稀少,所以是真正的人迹罕至。
而今天,这条公路一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在根本看不到什么车辆的这条公路上,几辆大巴车正在向着公路分支尽头的宅邸前进。
这些大巴全部是神风一族租用的车辆。
坐在最后一辆大巴的尾部的神风绫乃,此时正在感到奇怪,回望着背后的来路。因为此时森林中正传出刺耳的车胎摩擦声,只是因为道路弯弯曲曲,看不到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海洋宗介他们……)
绫乃皱着眉头。
说是同行,但莉子和宗介并没有和绫乃他们一起出发。莉子和宗介借宿并参观了一下神风邸,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去为莉子的父母和佐仓凉子送行,因为这几人会比莉子一行提前一些回到御崎。由于时间的问题,莉子事先说了让绫乃他们不用等待,可以先走,自己随后会赶上。不过赶上的方法,莉子只字未提,她只是问了一下神风的车队到达石蕗邸的大致时间。
虽然说不是一起到达的话,完全就没有事先商量同行的意义,何况现在已经快到了,前面只有一个小幅右转加上九十度向左急转弯了。不过就在刚才,绫乃听到了渐渐接近中的刺耳声响。虽然只是“可能”,绫乃也下意识的向那个方向想了——宗介和莉子赶到了。
这时,噪音的声源出现在了绫乃的视野中。从视野前方的弯道背后,闪出了一辆粉红色的超级跑车。这辆跑车随便哪个人一看都会立刻明白其价值的高低,那绝不是什么一般人开得起的车。
——Malino,是这辆跑车的名字。此时的Malino,正以超过了时速200公里的超高速度在公路上急速接近。
“哈!?”
绫乃几乎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至少她知道御四家的术师中可没有人能买得起这种高级过头的家伙,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亲眼看到这种跑车。
“是Malino!全日本只有4辆的跑车啊,怎么会在这里……”
绫乃身旁的红发少年惊讶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少年坐在绫乃的右边靠窗户的位置,他的名字叫做神风炼。炼是绫乃的同族表弟,也是神风家宗家血统的炎术师。炼有着让人看着不禁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美少女的外貌与身材,这是精灵血统的带给他的资本,但也是他烦恼的来源。所以炼往往在一些地方下功夫强调自己是男性这个事实,比如用“僕(ぼく)”这个词,以及强装出自己外表刚毅(虽然事实上她的内心是真的很刚毅),只不过他那无法掩饰的少女般的柔弱外表使事情的发展方向往往与他努力的方向相反。
Malino从绫乃等人乘坐的大巴面前开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好像反而是加了不少速度。车子的引擎声出乎意料的小(比起电视上看到的比赛用跑车来说),可能是有消音设备,相对的,氮气减压设备工作的声音就很明显了……还在用助推器加速!?
前面的右转幅度虽然很小,但是随后是一个非常急的左转啊,这么快会从公路上飞出去的!开车的人是笨蛋吗!?
绫乃从炼的座位上方掠过,把头贴近窗户向外看。
“姐姐,这么靠下我看不到啦!”
看起来炼也想看的样子,绫乃把自己自然下垂的秀发托住,给炼的视野留出空间。
用了极短的时间超过了车队的Malino开始右转,幅度很配合道路的弯曲程度,但是在弯道的最后,车子的右转幅度在一瞬间突然变大,然后……仿佛前轮是直线运动的轴心,车后部以前轮为轴心向右甩了出去,直到车子基本横了过来,然后车身做小幅转动,前轮的行动方向也开始向左划出弧线,顺利的、未减速的通过了九十度的急弯……
“惯性……漂移……”
男孩子的神风炼知道这个词汇,脱口而出。至于绫乃,那是彻底目瞪口呆了。
两人都没有发现,如果集齐刚才漂移的全部数据的话,会知道它是速度过快了的,是一定程度上已经超出了物理法则的杰作。且不说轮胎摩擦系数是否足够,光是那看起来流畅平稳而实际上按物理法则早已足够做出三百六十度侧滚翻的漂移姿态,就很不寻常。这其实是“存在强化”的结果。
右转到头之后,突然地把方向盘幅度加大到向右半圈,然后松开了油门,向左猛打方向盘的同时踩下了刹车。车身猛烈地开始转向,然后把方向盘归位,再向右打到合适的角度,在适当时机踩下油门……漂移成功!
Malino完成了惊险的高难度动作之后继续加速,直接冲进了石蕗宅邸的大门。
石蕗一族的宅邸由于是建在森林中间,用地显得就比较气派,西方贵族式的房屋前有着足够宽敞的庭院以及小型广场。庭院是在广场的两侧,广场在院子的中间,而广场的中间又有着一个喷水池。这种设计很对称,也很气派。
喷水池前,此时站着一个人,她正在将心思全部用在水上。听到刺耳的车胎声靠近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一辆超级跑车正横着朝她高速滑行而来。
“哇啊!”
滑倒在地的女孩吓得不轻,不过幸好只是吓到而没有伤到,车子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随后,车门打开,一个明显已经快到承受极限的人从车副驾驶座里掉了出来。
“……老哥?”
看清掉出来的人是谁的女孩不由得出了声。
“他还不习惯火雾战士式的运动方式,所以才这样。嘛,虽然和阿露菲米的快速原则不同……我觉得循序渐进也是没错的,让他缓缓吧。”
“莉子姐……”女孩看清从驾驶座出来的少女身影后,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撒娇似的不满,“你这次做得过火啦,我差点受伤耶!”
“对不起啦,洋子。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实力绝对是过硬的。”
“开车这件事我可不知道。”
坐倒在地的女孩海洋洋子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然后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海洋宗介——然后叹了口气,之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了。
“说来洋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大家都到了么?”莉子问。
“到是到了,只不过现在没什么事干,所以我出来散步。注意到这个水池的时候就想用它来练习一下水源操控……莉子姐你们呢,这辆车到底是……”
洋子到底是这个社会上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这宛如炫耀用品一般的跑车。应该说,这跑车的色彩鲜艳程度简直就是要求人去问它的。
“哼哼……不瞒你说,这是我的车哦。”
莉子拍了拍车身,然后用电子锁关上了副驾驶座的门。
“比起车子,还是穿便服的莉子姐更漂亮呢。”
“这句赞扬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喽。”
此时的莉子和宗介,已经都换回了便服,相对而言,洋子还是穿着她的校服。这没什么可以奇怪的,毕竟川南私立中学的校服相当的华丽,洋子穿它比穿其它便服更为好看。女孩子选择好看的服装是人之常情。
Malino的背后,神风家的车队也到达了石蕗宅邸的广场,停了下来。
“啊啊,果然是你们!呃……”
一下车就喧嚣不已的绫乃飞快的来到了莉子身边。她看了看地上的宗介,然后停了下来。
我看还是描述一下现在宗介的状况好了。两眼目前来说是没有光泽的,瞳孔虽然没有扩大,但是已经有些朝上偏移了。另外,全身是汗,而且面色苍白,好像已经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倒在地上喘息,意识还有,但是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我还是开门见山地问好了,深峰小姐,这是你们的车?”
“是的,我的朋友送我的礼物。”
“礼物……”
对莉子很自然而干脆的回答绫乃立刻哑然,不过想起自己的目的的绫乃没那么容易就彻底无话可说。
“好吧……那,开车的是谁?”
“当然是我啊,只有我有驾照。”
那也该被吊销了吧——绫乃心里说着。
“刚才过来的时候速度有多快呢?”
“按里程和时间的平均算下来……每小时280公里左右吧,不这样的话还真赶不上你们车队。”
她的驾照绝对该被吊销!话说那个速度通过弯道至少该是职业级的水准了,不,职业级也做不到啊!
绫乃微微的陷入了思考,她确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没错——这两个人不一般,至少是这个叫做深峰莉子的女孩不一般。
今天的飙车放在一边。昨天从警察的封锁下悄悄脱离的时候,绫乃并未过问“大楼爆炸案”的细节,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中有许多的奇怪地方。首先是凯瑟琳昏倒这件事,如果是八神和麻做的那还说得过去,但是以他的性格来说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去做这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和麻离开之后自己昏过去这件事情,还有就是被报道说被七彩光柱击穿的大楼这件事情(这个事件被人拍到了照片)。
在排除了身为水术师的宗介的可能性之后,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莉子。
(加上今天这件事还有她是这辆车的车主这一点……如果她是那么厉害的人物的话海洋家的宗主会邀请她来倒也很容易想通。只是,她是来做什么的呢?)
“神风小姐,这位是……?”
“嗯?哦……”
莉子突然的发问将绫乃从思考中拖了出来。
莉子指着的人是刚才跟随绫乃一起下车的少年。
“啊,这位是我的堂弟,神风炼,昨天炼在外面有除魔任务所以深峰小姐才没有在本家见到他。”
绫乃简单地向莉子等人介绍了一下炼,炼则在绫乃的介绍结束之后很有礼貌地向莉子等人鞠躬行礼。
“我是神风炼,请多多指教。那个,虽然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只是看起来外表显得像……”
“实际是男孩子对吧?”
不等炼说完,莉子很干脆的就把炼想要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炼自然流露出了惊讶以及佩服的神色。
“深峰姐姐真厉害,怎么……”
“那个……深峰小姐。”绫乃见炼也已经做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把对话在不太适合继续下去的地方打住,无视泪目的炼说,“今天在这里的人有很多姓氏都是神风,如果一直用姓氏来称呼的未免会有一些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话请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吧。”
莉子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听着绫乃的话,同时看着有些委屈的炼,略微思考了一下。
“叫名字的话没有问题。只是相对的如果神风小姐也能叫我名字就更好了,这样公平些不是吗?”
简言之,双方对等称呼对方名字吧,莉子是这个意思。这个对任意一方都不坏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莉子姐,‘我们’也包括我哥和我对吧?”
洋子的发问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不会排除在外啦,对吧,绫乃?”
莉子在这里就很自然地改变了称呼,变得亲昵得多,却没有任何不习惯的样子。相对的,倒是绫乃没有这么快适应,稍微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嗯,当然了。”绫乃这时的表情有些微的困扰,“只是,请问这位是……?”
“……”“……”“……”
冷场……不过回顾之前的谈话的话,确实没有向绫乃她们介绍过洋子。
“那个,我叫海洋洋子……”
“海洋?那么就是说海洋君……不,宗介君他是……”
如此特别的姓氏绫乃自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指着已经大致恢复过来的宗介。
“是的,他是我的兄长。如果他给绫乃姐姐带来了麻烦的话还请多包涵。”
洋子非常礼貌地鞠了个躬,粗略看来的话她在礼数的方面已经很熟练了。
“不,海……宗介君的话没给我们添过麻烦,反而应该说有帮过忙吧。”
绫乃打心底还是认同了昨晚的事件中宗介的介入的。虽然从结果而言说不上宗介的介入是好是坏,但从目的上说他也算是想要阻止凯瑟琳的不合理行动,动机是良好的。至于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么就全盘否定对方的用意这种事,绫乃不会做,既然对方也是好意那就大致认同对方的用意,这才是绫乃的想法。
“我刚才没注意到你真的很抱歉……”
“不不,我明白的,在莉子姐面前很多人都有不起眼的时候,我也不例外。”
洋子对绫乃的歉意报以苦笑,而此时作为话题核心的莉子并没有继续在听两人的对话,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边缓过来些后正坐在地上休息的宗介身上。
宗介现在冷汗不冒了,但脸色依然没怎么好转。
“还无法适应高速急转吗?”
“咳,一两个弯还好,连续这么多实在是不行了……”
宗介抬头看了眼莉子,随后又低下头用手撑住额部,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完全没有像初到东京的时候那样抱怨,因为宗介大致也明白了莉子的理由——这是高速训练的一环,尤其是在这一集会上,之前的训练有可能会有速成效果。
“速效训练吗……代价真高啊,咳……”
“十年一度的术师集会,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对各族术师修行的督促,在次要方面,才是对各族人的本分与负责范围的讨论与确认。
这一次的集会按着主办方石蕗一族的意见,把竞技大会安排在了集会一开始的下午。理由的话,“为了留出充足的时间来讨论各族的大计”,石蕗方面是这么说的。
竞技大会的开始时间是在午饭后一小时,地点是在森林之中十分突兀的一大片空地上。
据说这一片空地是前段时间富士山的地缚魔显现时在与它作战的过程中波及了部分森林后留下的,现在的空地十分平整,也只不过是在那基础之上稍微进行了些简单的修整而已。
空地边缘的四周,由石蕗一族的人稍微施以地之精灵术隆出岩石后就形成了足以容纳在场所有人观战的座席。至于中央剩下的空地空间,少说也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顺带要说明的是,虽然各族的人是分开就坐的,但作为各族代表的宗族成员们却是专门划出了一块地区坐在一起,四位现任的宗主在这一片区的最前方,面对着中央的空地以小幅的弧度并坐着,各宗族的成员则是在各自的宗主后方的空余位置就座。
在竞技大会正式开始前,首先进行的是宗族间的照会。而就在这个照会上,在各族人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
“我说,”神风绫乃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昨天明明跑得比谁都快!这里是宗族的席位,尤其是我这边是炎术师的席位!你,走开啦!”两个字后,绫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对言语所向目标的不满。至于这位目标人物,现在正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坐在绫乃的旁边。他正是前一晚在战斗中带走凯瑟琳的名为八神和麻的风术师。
“宗主叫我来的,而且付了钱,而且又是那么轻松的活,我当然会来啊……”口头上这么说着的和麻脸上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绫乃的态度的完全放松的表情。
“宗主?”绫乃一脸不悦地看向她的斜前方正在阅览手中刚得到不久的资料的她的父亲,神风家的当主神风重悟。
“虽然和麻改姓了八神而且成为了风术师,但他是神风宗家血脉这一点并没有变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已经预先支付了大部分的雇佣金这一点……绫乃,不要浪费掉这么多的钱啊……”
“付钱给这种人本来就是种浪费!”
绫乃显得很火大,指着和麻,手指颤抖了半天才酝酿出足以形容和麻的三个字。
“守财奴!”
“谢谢夸奖。”
绫乃那怒气满满的状况,神风、石蕗两族的人看在眼里好像都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困扰。海洋一族与凰一族的人则有些无法把握状况,不过莉子和宗介还算是比较能够理解绫乃。可以肯定八神和麻算是绫乃的同伴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有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同伴,绫乃想不生气也难。至于这位同伴不负责任表现在哪里……大概昨晚绫乃奋力战斗时他只是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吃着晚餐这一点就是最具说服力的例子了。
“重悟君,这个小伙子你说他有着神风一族的血统但是却是风术师而且改姓了八神,这是怎么一回事?”
凰家的当主凰裂,是参加这一次集会的宗主们中最为年长的一位,据说今年已经70岁了的他自然是最德高望重的人,他的问题必然应当作出回答。
“裂老先生,和麻是愚弟严马的亲生子。”神风重悟回应说,“只是他自小就颇与炎术合不来罢了。至于他为什么改姓八神,我希望家事不外露。关于他现在为什么是风术师这一点,他本人不希望我在这里说出来,我也就不便随意透露了。”
“……好吧。”裂思考了一下,转而向着海洋玄一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玄一君,其实之前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有一个问题我很在意,那就是在你们一族宗族的席位当中与神风家的席位中的八神和麻君一样,有一人也不是你们宗族的姓氏……”
不用说,裂所指的人就是莉子。
“裂老先生,您不会不清楚现在日本最大的术师赞助者吧?”
玄一微微笑了一下。
“唔……现在的话最大的赞助者已然不是日本政府了,目前来说我们四个家族最大的赞助者应该同为深峰财团……唔?你的意思是……”
“是的,这里的这位深峰小姐是深峰财团的嫡系成员,大赞助方如果有意来看看我们的近况,我们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必要拒绝,何况这一赞助方又同时是我们这四个家族最大的赞助方,您觉得呢?”
面对脸上残留有些微的惊讶之意的裂,玄一继续报以了微笑。不过随后他又把话头转向了另一边。
“而且,这一次我方交到各位手上的有关‘红世’的资料,就是深峰小姐授意的,当然也是她提供的。”
“红世”的资料——玄一所指的其实就是莉子之前交到海洋家成员手上的资料的删减版。这一版本的资料在莉子的建议之下,在一小时前就已经下发了出去。虽然资料准备的量远远不够,但是各分家十人一份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在宗族,则是优先每人一份。
不同于之前还可以算是闲聊的对话,气氛在话题转到这份资料上之后就变得严肃了许多。对术师们而言,所谓“红世”还是他们第一次得知的名词,他们也并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噬魂者”其实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妖魔”系统里的怪物,而是另一个“存在”系统之下的产物。今天看到这份资料之后,众位术师或多或少都对资料上的“真实”无法认同。
“‘红世’的资料吗……我很在意,我们术师作为非日常的世界的直接介入者都无法取得的资料,作为赞助方的深峰财团又是如何取得的?”
当然,话题在转到这上面之后,玄一自然也就无法继续主导话题了。这一回话题的核心成员变成了“代表深峰财团”的深峰莉子。
“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一点并不重要,只要有实际的价值不就对了吗?”
“……这虽然没错……但是你又如何能证明它的价值呢?我们现在并没有办法验证这一资料的正确性。”
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石蕗真由美更急于向莉子寻求她所想知道的答案,并不像其他几位宗主那样能稳坐不动。
“我会提出让各位信服的证据的,不过不会是现在罢了。而且当我提出证据的时候,各位是没有办法不信的。只不过我想先表明我的态度,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一名商人,我不会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无条件的告诉各位,但是为了不让妖魔以及红世的存在共同影响我们财团的商业利益,我会让各位知道各位所必须知道的情报。这一点我想石蕗小姐是能理解的吧。另外……”
让玄一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其实是莉子的意思。
莉子这么做是有理由的,除了像现在这样充满着自信回答术师们的表面上的冠冕的理由之外,其实还有着莉子作为红世相关者的理由,而且这后者才是更为重要的原因。
作为红世相关者,又同时作为和术师们之间密切相关的人员的莉子有调节“平衡”的义务。作为红世相关者,莉子如果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术师们,那么他们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与红世扯上关系的话,就会带来很大的不协调性,会严重影响术师们的思想与行动,这对于莉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如果透露的东西太多又会从另一个方面对世界产生不必要的扭曲。因为这些“真实”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人知道一件“真实”都会对世界产生微量的扭曲,这或许没什么,但是如果许多人同时都知道很多的“真实”的话扭曲的部分就不能忽视掉了。
让玄一下发这些资料并且请他把话题转到这边,然后由自己来让术师们从思想上先行接受少量的“真实”,用微妙的平衡来控制、减少不必要的扭曲,这是莉子打出的一张折中性质的手牌。
“……那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真由美还是有些不太服气,从这一点上看,她应该算是一名对妖魔的观念比较正统且固执的术师了。
“各位又如何呢?”
“深峰小姐说的如此清楚,我们还有继续询问的必要吗?”或许算是向着莉子这边的神风重悟最先开口。
“我不会有疑问。”接下来是玄一。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们不用问也可以得到答案,但是你不想说的话我们就算问也没用对吗?”凰裂问。
“那是自然。”
“还真是商人本色啊,深峰小姐。”
“过奖了,我现在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商人。”
“那么我也就没什么疑问了,你提供的资料我们就先收下了。”
这样一来四位宗主就全部都表态了,这一话题自然也就在这里暂时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石蕗真由美虽然还是有些想要从莉子那里问出些什么的样子,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现在作为集会的组织者应该做些什么。
“咳,那么接下来,”真由美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在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宣布,竞技大会正式开始!”
她的话的尾音,被立刻响起的术师们充满热情的掌声所冲散……
分家术师与宗家术师之间实力上的差距很大程度上来说是由天生的血统所决定的,即使分家术师依靠后天的努力,获得了超越自己本来水准的实力,想在充满偶然的竞赛中胜出也是十分困难的。
“结束!”
此刻,八神和麻以绝对的优势击败了最后一名在之前的竞赛中胜出的分家术师,悠闲地退出了赛场开始抽起烟来。
“还真是胜之不武啊,在空中呆着的话地术师很难发挥。”
在一旁将竞赛从头看到尾的海洋宗介对八神和麻的战斗方式做出了充满个人情感的评价。
“从情感上来说我会赞同你的看法,不过要是从理性上来说的话我觉得他做的是对的。胜之不武是事实,但是他在最大限度保存自我的情况下击败了对手也是事实。如果对手是想要你的命的家伙的话,攻击他的短处就是无可挑剔的基本战术了。”
在宗介一旁的莉子相比之下,更多的把精力放在了客观的分析之上,自己的情感虽然也能分析,但是却完全没有带入。
“接下来是洋子的比赛了,在之后是你对八神,我很期待你的训练成果。”
说完话莉子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于是把视线从和麻那里收了回来,但也只看到宗介正盯着自己看。莉子即使对他人的目光并不在意,一直被宗介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死盯着,也觉得不太能坐得住。
“怎么了?”
宗介一副突然从思绪中脱离出来的样子,不过苦笑之后他对莉子的问题给以了坦诚的回答。
“不,没什么。只是算突发的感慨了吧,本来‘略通格斗’的深峰莉子现在成为了‘战斗大师’的深峰莉子,真的是……变了很多呢。”
“彼此彼此,以前在我眼中实力很强的海洋宗介现在不也在我面前变成手下败将了吗?”
“呃,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知道在口才上还胜不过莉子的宗介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头,不过看到莉子那从集会开始就紧绷的神经有了放松下来的迹象,也就释然了。
莉子收起自己无意之间露出的笑容,把视线从宗介身上移走。
“洋子,加油。”
早就准备好了上场的洋子笑着回应:“看来莉子姐没忘掉我嘛。”
“怎么会忘呢,洋子是我重要的妹妹角色呢。”
“那我过去了。”
“嗯,加油哦。”
“啊,别输了啊。”(宗介)
“你的话就免了吧。”
宗介反应过来之后本想给洋子加油,没想到从结果上来说他还是被泼了盆冷水。
今天是不是有些“诸事不宜”呢?宗介再次有了那么点郁闷。
接下来的是海洋洋子的竞赛,不过在这之前或许有必要把之前的赛程简单的说一下。
竞技大会是在三小时前开始的,基准原则是宗主以及非自愿的人不参加,换句话说参与者往往都是些热血派的术师,也因此前期淘汰赛的进度很快,直到中后期才出现了没有猛冲猛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十招内都分不出胜负的情况。另一方面来说,因为是点到为止的友谊竞赛,虽然有一些轻伤者无法避免,但是没有出现可以被称为“事故”的情况,而且医务人员都就位,使这场大会整体在热烈而比较和谐的气氛中进行。
目前胜出的人有四名,八神和麻、海洋宗介、神风炼、海洋洋子。如果说和麻是以最省力的方式来胜出的,宗介就恰好相反。宗介从一开始就没有节制力量到之后的竞赛中的意思,而是随时全力以赴,像个无限火力的炮台那样一直猛打到现在。但是说实话,如果宗介不是有着莉子作为存在之力的供给源的话,他也并不可能使出这样看似乱来的战斗方式。至于洋子和炼两人则普通得多,两人的胜出都是建立在充分的经验积累和小心的精神力使用之上的,但他们也因此得到了众人“年轻有为”的好评。
“场地整备完毕,接下来是由海洋一族的海洋洋子对决神风一族的神风炼,两人会有怎样的表现,让我们拭目以待!”
(有什么好“拭目以待”的啊,都快使不上劲了。)
对于精力仍然很充沛的裁判员的解说词,上场站好的洋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洋子虽然不清楚炼的情况,但是对自己在三个小时的淘汰赛之后还剩余有多少精神力,心里还是有底的。
(如果不叫“影兽”助战的话有可能一触即败……呐?……)
洋子决定好好运用“现在开始水术师可以使用使魔”这一规则。
在样子的对面,此时神风炼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事实上来说,同样是坚持了三个小时的战斗的人,即使精神力比洋子更加旺盛使得炼在使用术的方面会比洋子占更大的优势,但是“水术师可以使用使魔”这一点无疑就让炼的优势变得虚无了。
(她的使魔……是什么特性?没见她带上场……)
在场上以十米的初始距离面对面的两人看起来都很平静,实际上却在心里都紧绷着那么一根弦。双方都在想着如何击败对方,但是对于对方占有的优势却也不得不防。
“开始!”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洋子率先开始了行动。
“Ice Pfeile!”
炼看得很清楚。准确来说是如此直接的冰矢攻击根本不可能看不清楚,这样的攻击对炼来说只会单纯的消耗精神力。
看准了冰矢瞄向的漏洞,炼立即小步侧向跳跃躲开,只是再躲开的同时,炼在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安的感觉。
唰!
这时,一道影子就像是回应了炼的预感一样突然在炼的侧面凭空出现,并且利爪毫不留情地从上方撕裂而下。
(隐身的使魔!)
在动作还来不及调整的情况下,炼只得一咬牙,瞬间将自己体内不少的精神力作为燃料爆发开来,在自己身体周围围成一个火焰的外壳,作为应急的防御。并不是以死相搏的影兽没有攻入这个脆弱但是会造成两败俱伤情况的外壳,而是立刻停下了攻击,在一击失手之后毫不犹豫地遁入了虚空之中,隐匿掉痕迹,丝毫没有停留。
“玄一,你的女儿役使的是‘恶魔’一阶的影魔吧?”
观战的神风重悟对自己亲侄子的战况并不担心,他更关注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使魔的洋子的真正战力。
“除了‘影兽’这个称谓不统一以外,其他的你说的都没有错。”
“如此年纪已经达到了宗主一职的召唤水准了吗?”
“其实炼那孩子也很不错啊,虽然只是这么一招,但是我没看错的话他的水准也已经算是人上的了,那样敏锐的判断力以及迅速的施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重悟很乐于听到玄一对炼的评价。
“是啊,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相比之下,绫乃就稍微可惜了点。”
顺着重悟的意思,玄一看了一眼正在向和麻发着牢骚的绫乃。精神力在之前的战斗中用的所剩无几的绫乃其实现在连发牢骚都不像竞技大会开始前那么有力。
“确实,实力虽然不错但是对力量的使用不懂得适当保留……所以在对抗赛中只能晋级到一半。她如果在这方面练习一下的话,也会成为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两位宗主相视而笑。
“哈哈,还是别恭维了,两边都是英雄出少年啊。”
两委关系友好的宗主的笑声并没有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因为此时洋子与炼的均衡势态已经差不多到尾声了。
契机是几片被风吹进场地落在地上的树叶。
此时,炼正持续消耗着精神力用于维持两手上的火球,因为洋子的使魔的神出鬼没必须有应急的反击措施。至于向洋子本人发起进攻,对炼而言也不容易。明白贴近距离对炼更有利的洋子不会这么容易就给炼贴身的机会,每一次炼有接近的意图的时候洋子都会用一支冰矢准确无误地打击在炼意图前进的方向上,重新调整好要保持的距离。至于使用别致的精灵术打破僵局这种方法,在两人都缺乏充盈的精神力的情况下就比较现实了。
明白变成持久战会对洋子更为有利的炼在注意到那几片树叶的同时,就决定用别致的术的操控技巧来赌一把。毕竟,把握不大的事情,至少比没有把握强。
在之前几次回避影兽攻击的时候,炼在脑中大致分析了影兽出现的规律并且加上自己的直觉对影兽接下来可能的行动作出了预测。之前炼为了不让洋子注意到自己的这个行动,刻意没有提前对预测的方向作出应对行动,而现在,他就在找这个时机。
(50%的几率……差不多了……)
炼把自己余下的力量全部集中了起来,略微压低了身姿。
呼……
(现在!)
“Fire Sperrfeuer!”
炼把左手上的火焰分裂成为多个小火球呈散面状发射了出去,然后立刻全速冲向洋子并且将右手上凝聚的部分力量变化为火球射向洋子。
影兽发出了哀嚎,不过由于本来就是友谊竞赛,炼发射的火球威力本来就不大,仅仅只是让影兽受到了足以被判定为“退场”的轻伤。
另一边来说,洋子虽然预计到了炼会发动突袭,但是没料到他能这么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使魔的出现的地方并且击中它。不自觉的,洋子想起了那次在封绝中燐子命中自己的使魔的事情。这一瞬间的呆滞使得洋子失去了反应的先机,她重新注意到炼的行动的时候火球已经飞到了很近的位置,洋子不得不以大动作跃向旁边躲开攻击。
可惜的是,洋子恰好就踩在那50%几率上了。
洋子的落点边上,就是那几片树叶。看准洋子即将落地的这个时机,炼将预先集中的力量的第二部分集中在了树叶之上。
“Volley Feuer!”
对不会凌空点火的炼来说那些树叶正好就是让炼用来点火的最好媒介。借着那几片小小的树叶,炼在一瞬间里就在洋子的附近竖起了一道火柱。来不及对这个“意外情况”作出反应的洋子差点撞到火柱之上,但即使洋子成功停下了自身的运动,炼那被烈焰所包容的右拳也击了过来——这一小小的动作为炼赢得了宝贵的先机。
情急之下洋子集中了剩余的力量在手臂之上作为冰甲来防御炼那带着火焰的拳击。
(虽然不想打女生……抱歉了……)
“八极·金刚八式!”
炼右拳上的火焰与洋子的水之力相互冲撞并抵消,最后全部消散掉,相对而言洋子至少还残留有些微的冰甲。不过,炼那修炼过八极拳的甚于成人的拳击力度却成功地冲破了洋子水术的防御,以纯粹的暴力将洋子击倒在地。
“结束!胜者,神风一族的神风炼!”
随着裁判的判决宣布,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痛痛……”
洋子摸了摸自己那被强大的冲击力击伤的右手手臂,心里有些不高兴。
“那个……对不起,没事吧?”
看到洋子依然苦着脸坐在地上的炼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走上前伸出手。
洋子没有任何犹豫借助炼的力量站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回答。
“那个……你生气了吗?”
洋子抬起视线,看着炼那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表情,总觉得自己忍不住想笑。
“要生气也不是对你,我只是对我自己的实力不成熟不满意而已。不过没想到你还挺绅士的嘛?”
“啊,这个……”
“只是有些对女生没辙吧?”
“呃……”
洋子一脸坏笑看着不知所措的炼,觉得自己刚才因为被击败而产生的自我厌恶情绪也就消失了。
“嘛,就是这样,和你交手感觉还不赖。”
“呃,我也是……”
炼在和洋子的对话时不知道为什么“铃原花音”这个印象在脑中就是挥之不去。
(这个女孩……和她是一个类型的啊……)
最难应付的那一类,至少对炼来说是这样的。
“那么,神风炼晋级下一轮……”
“啊啊,关于这个……”
炼听到裁判准备要宣布晋级的事情,趁机从洋子面前开溜了。
“怎么了?”
“我弃权,决赛我弃权。”
炼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意思完整地透过裁判的麦克风传达了出来。场边观看竞赛的人们在听到了炼这句让人十分意外的话的同时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能在下一场中继续的精力了,所以我选择弃权。”
“这……”
并没有权利在这件事情上作出决定的裁判把寻求决定结果的视线投向了四名宗主所在的席位。
“这不是很好吗?知道自己的能力限度而适可为止,这不是轻易就能做出的决定。我记得以前的胜者就算逞能也都是会选择继续的,像神风炼君这样能做出明智的选择的人可不多啊。”
对裁判的目光作出回应的人是凰裂。
“我认同他弃权的想法。”
其他三名宗主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看清楚了四位宗主的表态的裁判回过身重新面对众术师,正式宣布结果。
“那么,神风炼在此弃权,放弃进入决赛的权利,因此下一场竞赛将是最后一场,由一直以巧劲取胜的八神和麻,对阵被称为无限炮台的海洋宗介!”
观众中传出了一阵笑声,刚才炼的弃权所导致的近乎冷场的严肃气氛就此重新开始活跃。
“喂喂,这裁判是想打架吗?”
虽然确实对裁判说的“无限炮台”这个绰号不满,但想到自己依靠着可以算是无限供应的存在之力连续战斗并胜出也是事实,宗介并没有太多的介意。而且,裁判既然已经宣布了接下来这场的参赛人员,那么宗介也就该上场了。
“莉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首先我不会助战,另外不要想着你是火雾战士就松懈,我不会解开封印让你放开了发挥,且不说那样你是否能赢,周围观众可能有生命危险倒是真的。尽力而为吧,我想知道在他面前你到底能坚持多久,这算是对你目前的训练成果的考试了。”
“果然如此啊……”
宗介苦笑。虽然大致心里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不是八神和麻的对手,但是莉子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宗介觉得有些郁闷。不过至少说宗介和莉子在对对方实力的判断上还是有共识的。
“能坚持多久吗……那么我上了。”
“加油。”
“哦。”
按照莉子的意思,宗介在这一轮竞赛中应该在封印条件下全力以赴,所以宗介走上赛场之后就绷紧了神经,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临战状态。
在他的对面,八神和麻悠然地吸着烟走了上来,在场地上站定之后用风刃切掉了烟头。
“水术师。”
“什么?”
“你的使魔呢?”
“她不想上场还真是抱歉啊。”
“是吗……算了,尽快结束战斗就行了。”
“那得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宗介左手伸向虚空。
“弑魂!”
淡金色的火焰燎过并变为了冰花散落、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被淡金色和淡蓝色冰晶所覆盖的红色X弦长弓弑魂。在这次集会中,宗介是第一次使用它。
“看起来你的动作比第一次更快了。”
“只是更熟练了而已。”
“可是这仍然无法击中我。”
“随你怎么说吧。”
这是激将法。知道这点的宗介并没有上和麻的当而失去冷静,相对的,在裁判宣布开始之前,宗介只是观察着和麻可能的行动预兆。
而此时在场边,和宗介所预想到的一样,观众席中因为宗介召唤弑魂这件事开始发生了些小小的骚动。
“水之神器!?”
有不明就里的人就此喊出了声,只是喊话的内容并不是能被术师们简单忽视的名词。
“和炎雷霸一样是从体内召唤出来的……真的是神器?”
“他刚才用的是火焰吧?”
“为什么水术师会用炎!?”
……
观看竞赛的术师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开始了骚动,并很快变成了嘈杂的争论。
“失礼了。”
早遇见到了会变成这样子的莉子早早地就已经守在了玄一的身旁,并在此时拿过主办方给玄一准备的发言用的话筒。
“请大家安静!”
即使场地是在室外,大功率的喇叭也把莉子的声音传到了富士山山脚下并带回了少许的回音。
看到术师们安静了下来并逐渐都把注意力移向了自己,又看到宗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声音而有所动作,莉子微微的点了点头。
“海洋宗介所持有的武器并非是水之神器,而是他自身职阶‘Archer’的显现,是魂器的一种。由于竞赛已经准备开始了,所以希望各位先压下心中的疑问,抱着对参赛者的尊重将这场竞赛看完。我就说这些,失礼了。”
莉子说完就退回了自己的席位,并未多做解释。
当然,莉子很清楚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说明只会在解除术师们心中的某些疑问的同时产生更多的疑问。不过也正是这些疑问会使得自己之前下发的资料更易于被术师们接受,作为附加的效果才是会让大家听从自己刚才的请求。
这其实也算是莉子计划中的一环。
“……”
场上,安静地看着周围状况的裁判在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发言了之后,举起右手示意全场。以此为信号,宗介右手搭在了弦上,蓄势待发。
“那么,预备,比赛开始!”
如果说竞赛开始的时候宗介还能完全沉得住气的话,那现在宗介心里就已经不太好受了。宗介觉得,自己就好像对手手中的玩物。
就事实而言,虽然忍不住率先动手的是和麻,而现在被宗介进行着压制射击的也是和麻,但真正感到无力的却是宗介。
宗介的箭矢几乎每一只都能与和麻“擦身而过”,而和麻的动作也确实有些狼狈,这让大多数人都认为现在宗介占据了优势,但事实上除了少部分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外就只有宗介自己知道。
其实宗介并不是在游刃有余的进行压制,而是对方在“游刃有余”地进行回避。五十来箭,虽然看起来占尽优势,但也仅此而已……真正碰到了和麻的箭矢是一只都没有。倒是和麻的动作看起来似乎很狼狈,但是确实是一点不费力,一派轻松的样子。
既然对方仅仅是把躲避自己的箭矢作为热身,自己一直这么射箭也就没有意义。考虑到这一问题的宗介决定在战术上做出变更。
(对方是速度占优的风术师……想要缩短差距并且出其不意,做些他不认为其他人做的到的事情是个方法。)
常年的对妖魔战斗让宗介一下子想出了这么个结论,只是要实施这个战术方针的话存在难度。
(要怎么做……)
又是四只箭矢飞向了和麻,但即使这些箭矢的方向已经足够刁钻,和麻还是毫不意外的躲了过去。
棋走险招,或者说纯粹是印象更深,宗介想到了运用这两天跟着莉子“练”出来的这份对速度的适应性,来个急转射击。
不过也就在宗介想到了依靠急转射击的时候,他同时想起了上午那噩梦般的漂移,违反物理常识的景色再一次在宗介眼前划过,使宗介不由得眼前一眩。
(糟糕!)
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破绽的宗介想要立即转攻为守防备可能受到的反击,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风的优势确实就在于速度,和麻把风术师的这一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即使宗介的这一破绽只是一瞬间,和麻也成功的在宗介背后凝聚了一道风锤。何况于宗介因为眼前发花,还没能来得及防御这道风锤。带有巨大力量的风锤就这么狠狠地敲击在了宗介的背上,这一对于人体来说绝对是强破坏性的的风锤的冲击力一瞬间贯通了宗介的身体,使宗介向前划了出去。虽然宗介那已经临时用有限的存在强化了的身体勉强撑住了这一击,不过站定之后,一口鲜血还是吐了出来。
场边一片哗然。
宗介伤的不轻,这一点大家或许都能看得出来,当然宗介自己也就不再勉强,能坦然地认输也是宗介的一个优点。
“……我输了……”
“走神了啊,海洋宗介。不过,你确实挺不错的。”
“能得到你的认同真意外啊。”
不用等待裁判宣布结果,宗介主动跟随见状上场的医护人员退场,同时也没忘了将强化防御用的存在之力重新分散开来,虽然量不多,用于体能恢复还是可以的。
果然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虽然这次输的原因在于自己——宗介无奈地想。
(“看出自己输掉的原因了?”)
(“莉子啊……这是当然的,实话说这次输的不应该,除了他作为风术师强大外也有我的不足这一面……后者是主要的吧。”)
(“嗯嗯。然后呢?”)
宗介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手链,然后又望了一眼宗族的席位,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估计一直是以自己的手链在最近的位置观看这场竞赛的莉子不会直接露面。
(“你是想听听我对那家伙的看法是吧?我觉得他的实力应该是宗主这一级别的,使用这么强大的精灵术却没有施术的动作和准备时间……”)
(“我想听的是你对自己的不足的认识,他的实力我自己可以看得出来。”)
(“也是……我自己的不足的话,也就像你所说的对速度的适应性还不够吧,刚才想起了上午你开快车的情景,然后就晕眩了。”
(“我开快车还真是抱歉了哪。总之你确实知道自己作为火雾战士存在的问题就可以了,好好休息下看接下来的竞赛吧,他接下来肯定要找我作为对手。”)
(“你这么肯定?”)
(“理由你看完竞赛就知道了。”)
“好好,我老实地看……”
宗介来到场边,在接受身体状态检查的间隙把视线投向了场上。这时候裁判刚正式宣布完和麻的胜出,正准备宣布最后的结果以及竞技大会的结束,而和麻在这个时候叫住了裁判。
“什么事?”
“竞赛应该还没有结束吧,我记得冠军应该有挑战BOSS的资格。”
“……什么?”
完全没听说过什么冠军挑战环节的裁判愣住了,通过裁判的话筒和场地里的音响听到和麻的话的人们也是同样的反应。换句话说,所谓的冠军挑战其实本来就不存在。
和麻微微一笑,将叼着的香烟扔到空中使其被空气撕碎,然后面对着宗族的席位。
“我没有说错吧,刚才的水术师的使魔小姐?”
这是第几次全场都愣住了呢?已经不太好计算了。
“刚才的水术师叫海洋宗介,而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深峰莉子,你记好了。”
宗族席位中,提着灭却走出来的莉子微笑着对和麻说着。
“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想挑战BOSS的话,我会应战,不过你得先过了我手上这把刀的关。”
直到莉子非常自然地走上场站定,才有些人回过神来。
“什什什……”
神风绫乃嘴张合了半天总算忍住了没叫出来。稍微冷静了一点之后她想起了自己上午的疑问,又和现在莉子的言行组合了起来。虽然构不成推理,但绫乃的直觉把推论结果导向……
(该不会把两层楼轰飞的真是她吧……)
这一猜测没错的话,莉子的实力就不一定在和麻之下,不,倒不如说很有可能在和麻之上。一直对和麻没有好气的绫乃这时候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和麻来。
另外,她心中又有了另一个疑问。
(和麻一开始就更为了解莉子的真实情况吗?)
“玄一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绫乃的附近,理所当然的,真由理作为主办方对竞技大会这出乎意料的进展提出了应有的质疑。
“就这样进行下去也不错。而且实话不瞒你说,深峰小姐跟随宗介那小子来到这个竞技大会的真正原因是在这一方面呐。”玄一喝了一小口自己面前摆放的茶水,“因为深峰小姐是他的使魔,必须跟随身为‘主人’的宗介前来。”
当然,玄一说的这段话并没有通过话筒传开。
“不可能,你们海洋一族一直都是以异族生物作为使魔的,怎么会以人作为使魔?”
在一旁的凰裂听到玄一的话忍不住插话了。
“不尽然。根据记载,我族最初代的宗主就是以人类作为使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我族的使魔阶位上才留下了‘魔神’这么个传说中的记载。”
“难不成你想说深峰她就是这一阶位?”
“正是。”
玄一那严肃的态度让裂一时没有接上话来。
“如果各位对此抱有疑问的话,就请看深峰小姐的表现吧,她应该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之前介绍的时候只说她是赞助方?”
真由理补充了一句并不成熟的问话。
“这一点我并没有说错,那是事实。而且,那是对各族所有人的说辞,至于现在我说的这些,大致上来说还是保密的,宗席的各位可以略知一二是深峰小姐的意思,请各位理解。”
“算是信得过我们吗?”
“可以这么认为。”
场上。
“裁判先生,请你退离场地吧,接下来的对抗比赛或许会对周围的生物造成致命性误伤。”
莉子刻意强调了“误伤”这一点,这让裁判完全理解了莉子不希望经济过程中有任何闲杂人员在场上的意图。在清楚的明白自己无法对在场的两人的行动进行有效干涉的情况下,点了点头之后,裁判除了说一句“请两位以安全为第一要务”以外,也只有退出场外。
“我作为被挑战方,就让你先手,请吧。”
莉子说完就半跪于地,以仿佛古代仕女图中之人的动作,架好刀鞘并把右手搭在了刀柄上——这是相当标准且美丽的一个居合斩准备姿势,也确实是难以先手的一招的准备姿势。
“既然你给我先手的机会,那我就不客气的接受了。”
和麻飞到了空中,用风做成结界覆盖自己身体周围的一段空间,然后与莉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飞到了约离莉子30米的10米空中。与他在之前的竞赛中所用的风不同,和麻这一次所用的风强度明显比之前来的强得多。
短暂的对力量进行汇聚之后,和麻将一道高强度的风刃扔向了保持跪姿纹丝不动的莉子。这道破坏力巨大的风刃在众人的惊呼中飞向了莉子,但直到风刃近到眼前,莉子才做出了回应的动作。
“斩!”
弹刀在手。在并没有多少人看清莉子的动作的情况下,她的一记居合斩就将风刃斩断于眼前,只在身前、身侧留下了几道代表风刃强度的凹坑。同时,作为这一记斩击附带的力量的残余,脱刀而出的一记存在之力构成的光刃以高于风刃的速度划向了和麻,并一举削弱了和麻身前强度并不算低的风之结界,几乎击中了和麻本人。
只是这一回合的交手,术师们就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两人的对抗与之前的竞赛完全不在同一等级上。换个角度来说,这一轮的竞赛对于他们来说也完全没有插入干涉的余地。
“真危险啊,特定的武器在特定的人手上。”
和麻开始用风刃的量对付莉子了。对于主要依靠近战攻击的对手,和麻的优势就在于自己可以在拉开距离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不过不同于宗介的射箭还必须有拉弦的动作,和麻在发动风术上没有准备动作的限制,因此他在几乎一瞬间就组织起了多个方向的风刃,从各个角度袭向莉子。
同调于和麻的攻击,莉子在实现了后手出击的诺言之后并未将刀回鞘就开始向前冲锋,并以此将袭向自己的风刃的来向缩小到了前后两个方向上。
和麻的这一攻击本是无时间差攻击作为静止目标的莉子的,这一点也就成为了莉子击破他的招数的要点。借助了存在之力强化腿脚功夫的莉子冲锋速度要快于常人许多,这使得来自前、后方的风刃击中莉子的时间出现了差距。
右手挥刀由右向左,横斩将前方的风刃蛮横的破坏掉,随后刀划过一个弧形转到左上方,持鞘的左手在刀斩开风刃的同时以看起来并不太有意的动作将鞘以子弹般的速度掷向和麻并将手指轻搭上刀柄。然后右脚点地处作为支点,身体划过一个半圆转动,同时刀在左手的助力下的斜斩也与后方袭来的风刃相碰撞。
电光火石的拆招的同时,莉子所掷出的刀鞘又成为了反击的砝码。
即使只是刀鞘,注入了存在之力的鞘比起无实体的光刃而言也有更大的破坏力。清楚刀鞘的这一危险性的和麻立即侧身躲避以预料外的高速度袭来的刀鞘的攻击,而刀鞘也并不意外的彻底贯穿了风之结界,从和麻的眼前掠过。
刀鞘飞过的同时和麻眼角的余光就已经收回到莉子的所在。只是实际上,现在莉子已并不在那里了。
看不到对手时往往也是最危险的时候。注意到了危险迫近的和麻下意识地抬起头,但为时已晚。
从高于十米的高度向着和麻斜冲而下,莉子此时的刀已然聚集了相当的力量。
刀刃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地切断了和麻的半个身体,这让莉子略微有些愕然。
嘭!
“啊……”
被刀所砍中的“和麻”就这么爆炸开,冲击波直接击飞莉子,使莉子重重地撞在地上,滚了两圈——这对人类而言是近乎能当场致人死地的冲击。
“没事吧,使魔小姐?不,或许现在不该这么称呼了?”
锵!
不知何时已脱手的灭却在此时才落在了地上。在目瞪口呆的术师们眼前,受到如此巨大冲击的莉子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整理起了被弄乱的衣着。
“没想到你的风术如此的精巧,能做出那样的陷阱。刚才确实是我没有敌过你。”
“看来我是通过‘预审’了?”
“是的。”
“呵,那在‘终审’开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对莉子的言行以及她并未受什么伤这一现实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和麻指了指灭却。
“那把刀是封印对吧?在这种情况下你也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很让人意外啊。”
“你是想试探我的实力吗?无妨,其实我的行动只是单纯的将全身力量集中于一处爆发,这点对你来说并不难理解吧,八神先生。”
和麻耸了耸肩:“确实不难理解,不过这样理解的话也就意味着你对力量的控制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咳,看来我有麻烦了。”
“……你的问题也问完了,那么我就认为现在已经开始战斗了。”
莉子把发型整理完毕之后全身陷入了淡金色的火焰之中。火焰散去之时,站在那里的莉子已然是淡金的发色,刚才摔在地上而弄脏的装扮也已经被净化之炎净化一新。虽然没有换上骑士甲,两把弑魂之剑已然在左腰处悬浮着。
在瞬间提升了力量的同时,莉子淡然说道:“这一轮同样允许你先出手。”
“多谢了。”
这次和麻的语气就没有之前的轻松,事实上他自己也认为这一轮自己没有继续轻浮的余裕了。
莉子这一轮的让步并不是给和麻建立起优势的机会,单纯只是给了和麻一个准备的时间——与莉子对峙着的和麻在心里对这一状况报以苦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他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尽可能集中自己的力量,全力一战。和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睁开。此时他的眼瞳就像莉子的发色变成淡金色一样,变成了苍天的蓝色,如风一般的澄澈。伴随这一变化,和麻自身的力量也开始大幅提升,他周身的风渐渐地带上了淡淡的苍蓝。
“苍蓝之风,果然是契约者。”淡金色火粉开始逐渐从莉子的头发上剥落。
两股巨大且对等的力量突然的爆发出来并且互相激荡,这毫无疑问使得周围的术师们目瞪口呆。而更加让术师们陷入混乱的,是莉子身上那伴随力量的提升所表现出来的非自然现象以及所散发出来的不协调感——那是相对于使徒来说较小,但相对于妖魔来说又显得很突出的不协调气息。
妖魔身上散发着不符合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很正常,但它从一个人类身上散发出来,这让周围的术师们对此无所适从。
“洋子,按深峰之前说的做吧。”
“是。”
面对场边渐渐变得混乱这一状况,海洋玄一很镇静地发出指令,洋子在接到指令后即使因为之前消耗了太多力量而已有了倦意,也毫不怠慢的将要做的事情向服侍海洋一族宗家成员的海洋一族的分家侍从们传达了下去。
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莉子这般力量展现的这几位侍从并不会像其他人那么震惊,他们接到了命令之后立刻动身前往各自负责的一片区域去安抚混乱的术师们去了。
“这就是‘魔神’阶吗?”老到如凰裂也不由得变了脸色,“这种力量……”
“裂老不关心那边的风术师的实力么?”
“咳,我以前就听闻了风之契约者的事情,所以并不会太过意外,但是深峰莉子这样有如此的实力的‘使魔’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恐怕作为各族宗主的我们单独来说也不容易达到这个强度。”
其实就这样她也并没有出全力啊,改变了的只有发色而已——心里这么想着,但是玄一并没有说,因为莉子并没允许玄一透露更多的东西。
“魔神……”
品味着这一个词,从中想到了什么的绫乃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
“姐姐?”
注意到绫乃的样子不太对,炼担心地询问。
“万魔殿……”
“啊……”
听到绫乃说出的这个名词,炼马上就明白了绫乃是因为什么而颤抖。
不久之前,在万魔殿事件的最后,魔剑士拉碧丝放出了一位可以被称之为魔神的上位魔王,当时绫乃、和麻、炼三人集合了全部的力量才重新以封印的形式将那位魔王打回了魔界,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消灭它。
会不会此“魔神”即彼“魔神”?
想明白这一点的炼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还好她并不是敌人——炼这么想着。
场上,有了之前被莉子拉近距离反击这一经验,和麻这一次无论是水平距离还是垂直距离都选择了尽可能的与莉子拉开。直到距离达到了200米之后,和麻才开始有了实质性的行动。
一道风刃向莉子袭来。这一次的风刃除了显成苍蓝色以外与一般的风刃无异,但莉子并未选择像上次那样斩断它,而是早早地飞起到空中,避开了这一击。
风刃击中了地面之后在地上切开了一道口子,这还没算完,风在停滞在了地面上之后又爆炸开了,足以见得这道风刃的压缩程度有多高。
“采用这样的小手段很有可能缩小实力差距,做的很不错。”
左手反手拔出一把弑魂之剑,并把剑刃指向自己,莉子摆出了近乎于忍者持匕首的预备进攻姿势。
“刀背?”
透过改变空气密度折射光线,和麻可以清楚地看到200米开外莉子的动作。
“是剑,不是刀。月舞……”
透过操作风听到了莉子的话的和麻立刻绷紧了神经,在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与莉子之间出现了许多莉子的幻影,最近的一个甚至映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和麻凭自己的直觉选择了尽可能避开这些幻影所通过的位置。
在和麻闪开这一位置仅不足一秒的时候,随着“噌”的金属声,一道人影以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速度沿着这些幻影的路径划过,和幻影的挥剑路径重合,人影挥动的剑带着因为高速以及属性附加带上的电光划过,火花与幻影随后就消失,只留下莉子出现在和麻身后约50米处。
和麻背后出了点冷汗。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速度还是感到心惊。
(将近300米就一瞬间……不,对我来说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和麻将注意力集中到莉子和自己之间的空中。
又是一排幻影指向了自己。
“果然!”
和麻避开幻影的攻击路径,毫不意外,莉子接下来就照着这道路径通过。
速度确实很快,但是由于有着这个幻影提前大约1秒预判,因此这个速度对于同样是占据有速度优势的风术师和麻威胁并不大。
避开这道攻击之后和麻对于回避同样的攻击就有了自信,于是他随即展开反击。
两道风刃袭向莉子。面对这没有威胁性的一击,莉子毫不犹豫地直接挥剑正面击破风刃。
在空中,剑与风的碰撞造成的爆破气流甚至使地面都扬起了沙尘。
(不……这些沙尘是他有意为之吗?)
莉子在两次冲锋之后已经降低了不少高度,地面上的沙尘看似不经意的扬起,渐渐遮挡了莉子的视线。
“哼。”
莉子伸出右手拔出另外一把剑,同样以剑刃面向自己之后,莉子抬手一剑斩出。这回轮到和麻又一次的吃惊了。破开沙尘直直的朝和麻飞来的剑气并非完全的真空,上面至少还交杂着“雷”、“火”两种属性的攻击。直接与之交汇是十分危险的。
惊险的避开莉子的攻击之后,和麻在惊叹莉子的判断之准确的同时对莉子的能力给出了自认为相似的判断。
(速度型的魔剑士!……)
简单而言的话,和麻和莉子拉开距离虽然使得她的近战攻击对自己不起效,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远程“魔法”攻击。
那么远距离持久战就并不会对自己有利了——契约者的能力并不是可以长时间使用的,这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
和麻回想起了他以前在中国跟随自己的师傅修炼风术的那段时间。
同样是以差距不大的力量状态给和麻以极大的危机感。不同于莉子的是,当时和麻的师傅还明确要求他能在短时间内做到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师傅所指的就是和麻可能遇到这种状况?
苦笑之余,和麻不得不决定像以前面对师傅时一样硬来。
由于自己恐怕没有保留力量的余地,和麻就没有再留手了。集中全部的力量之后,和麻开始行动。
大量的风刃开始飞向莉子。
莉子对风刃的数量毫不在意。通过快速挥动手中的两把剑,莉子制造出了大量的真空刃朝着风刃飞了回去。一道道真空刃和风刃在空中相撞,从结果上来看,甚至没有任何一道风刃漏网。在莉子击破所有的风刃的同时,也和麻从莉子斩出的真空刃边擦过,冲了上来。
“看拳!”
“无谋的行动!”
莉子抬起右手,用剑身挡下和麻打来的附带了相当力量的一拳。
然后和麻抬起了另一只手。
“还有!”
对和麻这种十分无谋的行为,莉子在转动剑身挡住攻击来路的同时,将不满的视线投向了和麻。
得到的回应是……
一个十分认真的视线以及……
“喜欢你。”
“!?”
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偏偏又是能对女性带有一定杀伤力的认真的语言与眼神的搭配让莉子冷不丁的愣了一下。这一愣就是和麻想要制造的机会。
一道极近距离的风刃在莉子眼前闪过,随即一阵剧痛就从右小臂根部传来。
铛……
和麻趁此机会拉开距离。
莉子皱了下眉,看向自己的右臂。自己的右手小臂根部以下部位已经被干净利落的斩断,伤口处虽然没有流血但不断向外飘散着淡金色的火粉。至于被风刃切下的右手臂和剑也已经掉在了地上,手臂的断口处同样也飘散着火粉。
——被十分认真的戏弄了。
莉子在心里升起一股火气的同时,眼瞳也变成了淡金色。
“不好……”
和麻感觉到了莉子的气息的提升,同时也知道自己在成功袭击了莉子的同时也因为自己使用的“非正当方法”触怒了对方。如果现在不开溜的话……
和麻立刻准备开溜,但是好像还是晚了——莉子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次她的行动甚至连预判位置的幻影都没有了。
用剩下的左手拿着的剑的剑背相当强势地一下将和麻打向了地面,然后在下一瞬间自己又率先落在地面上,以剑支地,对着落下来的和麻补上一阵根本无法看清楚的连环飞踢,最后又分出四道幻影,和莉子本人将仍在空中的和麻围了个圈,五道人影手中的武器都带上了电流,一瞬间交错之下,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五芒的残影。至于被电流波直接打击到的和麻,则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这个‘容器’我不习惯,下手‘狠了点’就抱歉了。”
莉子再次落地之时的这一道歉丝毫没有诚意,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
“咳……”
被电流电到差点连坐都坐不起来的和麻撑着暂时还绵软无力的身体坐了起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莉子。
“知道你想问什么,就算我认同你的实力了吧,你砍下了我的一只手是事实。不过我居然会忘了八神先生并不是一名绅士,真是可惜啊。”
在报复攻击后莉子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状态,在讽刺了和麻一句之后莉子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和麻。事实上莉子也清楚,如果和麻用普通的方式和自己战斗的话恐怕不要说是砍下自己一只手了,恐怕连实质性的碰到自己都做不到——他不像自己可以比较长久的保持那样的力量规模。
莉子拾回断臂,将两把弑魂收回之后去掉断臂上的衣袖,然后把断臂的断口处对准自己右臂的断口,按了上去。断臂和右臂根部重新接触到的同时在接合口放出了淡金色的火焰,火焰消失之后右臂已经没有了被斩断过的痕迹,恢复如初。
“虽然我很介意为什么风之精灵王会选择你作为契约者,但是按照盟约,我还是会给予你加护的。只不过你必须回报我一件事情。”
“……你想要什么?”
“你弄破了我的衣服总该给我赔偿一件吧?”
“这……这样吗……”
莉子提出的要求和麻并没有想到,所以他感到稍微有点意外。
莉子抬起右手并摊开手掌,一股淡金色的火焰在她手中燃起。
“那么,你收下这个吧。”
火焰慢慢从从顶端抽出一条细丝,从莉子的手上飘离,并渐渐没入到和麻的身体里。就这样传输了一阵存在之力之后,莉子摊开的手掌一握拳,淡金色的火焰随之消失。
“对你的获胜手段,我可以不作追究,不过相应的我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件事情。”
重新压抑下自己的存在规模的莉子发色与瞳色冷却了下来。
“我觉得你的身体比一般的人要强韧许多,而且你有股红世之王特有的不协调感,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大。如实回答我,你以前有从其他红世之王那里获得过强化体能的加护吗?”
“确实如此。”
莉子的问题和麻并不觉得意外,像她这样的高手,而且是红世魔王,他能发觉到和存在之力相关的蛛丝马迹并不奇怪。
“那名魔王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没记错的话……是叫渥丹……”
“渥丹·伊米尔?”
莉子听到和麻的话后略微思索了一下。
“与他同行的有几个人?”
和麻暗自吃了一惊,看来莉子和那位叫渥丹的魔王是熟识的。确实如莉子所判断的,渥丹有几名同行者,他的名字也是和麻从同行者口中听到的。
“应该是……八人左右吧。”
“……”莉子听到回答后略作停顿,对和麻说,“最后我告诫你一件事,不要认为任何红世之王都会像我和渥丹这样对你的挑战做出堂堂正正的回应,你的做法危险性很大。”
“呵……这我知道。”
得到和麻的最后回答之后,莉子没有再多说什么,拾回作为封印的灭却以及刀鞘后,就直接离开了场地。场上的残局自然是由医护人员来收拾,不过说是残局,也就是把暂时因为身体麻木而无法独自走下场的和麻带离场地而已。
各族分家的混乱大致已经有所好转了,不过至少在目前这不是宗族的人们所关心的问题。因为此时,引发这场混乱的核心人物之一的深峰莉子已经回到了宗族席位这边,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会放在她的身上。
“莉子,你的手没事吗?”
“宗介?这么快就回这边来了?”
“托你的福,现在那种程度的伤对我的影响不大。那,你的手?”
“怎么可能有事?解开封印后我的状况和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样至少你应该是清楚的。”
“清楚是清楚,只是还是有些担心。”
莉子对宗介报以了一个微笑:“谢谢。对了,洋子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老样子,力量使用过度,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睡觉休息吧。”
“是吗……”
简单的聊了这么几句之后,莉子径直来到了四位宗主的面前。莉子心里清楚,现在各族的宗主们必定心中都有不少的疑问。轻轻扫一眼之下,莉子看到除了四位宗主外,连绫乃和炼也稍微有些“越权”地过来偷听了。
“深峰小姐,刚才……就是你真正的姿态吗?”
凰裂问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刚才的请各位当做幻觉吧——现在如果我还这么说,恐怕也没有说服力了吧。”
“什么意思?”
“各位不是在大会开始时质疑过我所提供的关于‘红世’的资料的真实性吗?我说过我会提出能让各位信服的证据的。”
“难道说……”裂回想起几小时前的事情,当时莉子确实有对石蕗真由美提出的质疑表态过“会提出让各位信服的证据”。
“是的。我刚才的战斗就是我所承诺要提出的证据。各位如果心里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请在我所提供的那份资料上寻找吧,那上面没有并且玄一先生之前没有和各位提到的,就请恕我保密了。”
裂沉默了下来。
见到裂不表态了,宗主们中最为年轻的真由美把视线投向了除了裂以及向着莉子的玄一以外最有表态权的神风重悟。她并不认为现在适合自己表态,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如何当这个一族之长。
“那就这样吧,我想就算我们还想问什么,深峰小姐也不会告诉我们了吧。”
“是的,那么,失礼了。”
莉子离开了四位宗主的面前,临走时看了一眼海洋玄一。
玄一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看来今天我做的不是太过火。)
莉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其实就算是莉子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在这个大会上所做的事情实在是过火了些。隐瞒(部分)事实,故作神秘,高姿态登场以引人注目之类的……不过对莉子来说,只要做的还在人们的接受范围内,只要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么就算有些过火也可行——对于骨子里有着商人特质的莉子来说过程并没有结果来得重要,让术师们接受下“红世”这个现实绝对值得莉子这么做——因为莉子看重的是这么做的长远利益。
(不过今天的行动收效究竟如何也只有以后才能知道……或许吧。)
“莉子。”
坐在莉子身边的宗介叫住莉子。
“八神他对你说了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就输在那一句话上。”
“那……”
本来宗介只是出于好奇心而问了这么一句,但在注意到莉子的表情变化以及联想起可能与莉子有过类似遭遇的神风绫乃之后,宗介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应该老实地埋在心底的问题。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有功夫问我这个不如去给我绕富士山跑二十圈!”
“啊?”
二十圈啊……
昼与夜交替的黄昏之下,早已是废弃建筑物的依田百货大楼顶层。
楼中并没有灯,仅有的暮色在透过破损的窗户映入这一楼层后也在深入内部之前被挡了下来。本该空荡无物的楼层被各种塑料人偶以及堆成小山的玩具填满,并没有为暮色留下让其通过的空间。
在这黑暗的楼层的正中央,玩具的小山之间有一块刻意空出来的空间向外散发着淡白色光芒。
发出光亮的物体是一个大型的罩着平顶的圆形玻璃罩的模型展示台。这放在地上的展示台中是一个城市的精细模型,它精细到甚至于街道上的每一个行人都精细的再现出来,甚至于这些行人都在和活人一样行动着。模型中,横贯南北的真南川、四通八达的御崎车站……全部一一展现,俨然就像是被缩小了的御崎市。
在这模型的一旁,一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青年抚摸着怀中的粗布玩偶,凝视着发光的模型中的某处。
突然的,青年所凝视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淡白色半球,半球笼罩了模型中整整一个街区的区域。青年轻打一个响指,在半球中随即显现出一个用淡白色的光芒绘成的图腾,而且在半球内外的所有人都同时从模型中消失了。然后,逐个的,一团团小小的火焰零散的出现在了模型之中。开始火焰只是在半球外零散的存在着,但很快,半球中也出现了大量的火焰,而且火焰的密度要远远高于半球之外。
不久之后,半球消失了,半球之中的火焰失去了半球的束缚之后开始四处移动并逐渐分散开去。十几分钟后,在另一处,又出现了另一个半球……
“主人,”青年怀中的布偶十分诡异的发出了少女的声音,“它们的工作效率太低了,明天开始请让我去监督它们设置‘火炬’吧。”
“我亲爱的玛丽安奴,你不需要过去。比起准备工作,我更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所以,准备工作就交给它们吧。”
白礼服的青年——法利亚格尼说话时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走调。
“主人……我不想只是接受您的恩惠,也请您偶尔接受一下我的心意,可以吗?”
玛丽安奴用相当认真的目光望着法利亚格尼,接受了玛丽安奴的视线的法利亚格尼觉得自己此时正在无上的幸福当中,态度也就柔和了下来。
“既然你这么说了……”法利亚格尼将包含着自己全部爱意的视线投回给玛丽安奴,轻轻地说,“那么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会在‘玻璃坛’前注视着你的,我亲爱的玛丽安奴。”
“谢谢你,我的主人。”
玛丽安奴的话音落下之后,依田百货的顶楼再次归于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