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存在于网上少数人所谈论的存在,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得赶紧叫人!迅速作出正确判断的少年拔出腰间的一把小刀,然而那并不是自己独有,而是整个“组织”的成员共有的工具。
小刀一脱手,便在空中画出奇异的弧线,以刀尖为轴,在空形成某种法阵,接着出现了某人的声音:
“怎么了?碰见杀死主播的杀人鬼了?”
“赶紧叫人过来!红莲的符腕出现了!”失声尖叫的黑色符腕骑士连忙推开身后的通道门,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红莲的···那什么东西?比‘四只眼’还要凶?”
“那家伙就长着四只眼!”
“···我知道了,你再坚持五分钟左右,我会安排附近的人来协助你。”
五分钟,符腕骑士在心中默念,原来如此,那不马上就来了吗。这样想的自己不禁稍稍安心下来。
安全通道外,是位于商城后门的露天停车场。沿楼层外围前进,便能进入与商城仅一墙之隔的办公楼,节假日的补习班也是在那里上的。由于自己对办公楼的内部结构较为了解,符腕骑士一开始想要坐电梯上楼,但随即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在他看来,翻入停车场另一边的小区似乎更为靠谱。
于是符腕骑士弓身蓄力,随即翻身上墙。然而墙上却布好了铁丝网与灌入玻璃渣的水泥,过于轻薄的盔甲就这样被刺穿,满是鲜血的左手被钉在墙上。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他看见赤色的人形从中走出。人造光攀附于房屋与街道,将那一存在映照得更为彻底。
“可恶······”援兵还没到吗?他的腿搭不上墙,也就是说,现在他只有跳下正面硬扛和吊在这上面两种选择。
如果直接冲突的话,自己的能力搞不好会被支援者发现,以后想要将其作为杀手锏的可能性就会变低。符腕骑士——这个才刚十五岁的少年想要继续保留实力,然而手心传来的剧痛早已使他丧失继续思考的机会,从未怎么挨过打的他痛叫一声,从墙上摔了下来,狼狈的滚在地上。
那实在是过短的距离,短到只是三两步的功夫,敌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我···绝对不会认输!”少年挣扎着起身——他也只能做到挣扎着起身这一点——朝向等待他的敌人举起剑刃。
“嗯。”对方只是简单的确认他的发言,便再度摆起架势,然而自大早已蒙蔽了她的双眼,原本的大鹏展翅变成了双臂随意展开,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保持着必胜的发言:
“你提到的《刀剑神域》,是因为你也意识到战斗的残酷了吗?”
从敌人口中蹦出的字眼,仿佛遭其戳中了命门一般,少年的身体突然微微颤动。
不理会他的变化,对方继续说:
“战斗的是,仿佛梦景一般的自己,即使因此夺取他人的生命也不会感到内疚。但终究也会明白那并不是游戏吧?那时候你该怎么做,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之后便是沉默。
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也就是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吗?”
面罩下漏出的声音带着意料之外的轻松,接着是无忌惮的大笑。
“好啊,让你看看吧。”
一瞬间,沉默到几乎凝固的空气被震开。
自黑色的符腕骑士身上所爆出的,是足以割伤皮肤的,强大的剑气。
风刃朝四周扩散,其锋利程度甚至切断了不远处的落叶。
然后,少年手中的长剑自中央弹开,双手持握的长剑顿时一分为二。
魔力暴走,剑气涌出。
少年所持有的能力正是如此。
“我可是跟《刀剑神域》里桐人一样的二刀流啊!”
没错,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二刀流,那便是“快”。
双手所持更加轻便锋利的剑刃,左右开弓,以速度与技巧压制敌人,令对方难以防御,最终出奇制胜,这就是人们普遍印象中的二刀流。
而在将其视为杀手锏的少年眼里更是如此。
这还没完。挥刀的瞬间,少年的思维却在以比挥刀更快的速度分析,对方甚至没有拔剑,只是以为单靠拳头便能打倒自己。然而对手却忽视了自己隐藏的能力,即使她练过武,凭借着多年经验试图躲避,
但在这不到一米的距离内,她又能做出什么动作?
倾尽全力的双剑,就此挥下。
对方的双手开始有所动作。
是准备牺牲双手来保全性命吗?已经被这一状况吓得失去判断,慌忙应对了吗?但即使如此,自己的双剑会比这更快!
“休想得逞!”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胜利女神在向他招手一般,自身后亮起的强光正面射向准备防御的敌人。被这一光芒所干扰的敌人终于失去了所有章法,左手本能的去遮住眼睛——
“吡咻——”
胜负见晓。
少年落地的同时,想象着对手的剑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眼前的模样。
自小臂上的盾形装甲弹出,微微弯折的软刀令他一阵恶寒。
下一秒,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赶走了意识中的最后一丝冰冷。
少年的身体变得透明,随即碎裂在空中。
这就是符腕骑士间的战斗。
已经看不下去了。
明明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此刻的霸王却不由得跪倒在地。
两膝无力,冷汗直冒。当杀戮就这样赤裸裸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所有的幻想都会化为胃部的绞痛。
所以,霸王吐了出来。
躲在安全门后窥视的他,就这样将呕吐物尽数撒在了裤腿和鞋子上。掉在地上的那条手臂——黑色的符腕骑士用以斩击,却被弹出保护左臂的软刀切断的手臂就落在自己面前几米处,霸王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其中的血腥味。
等等,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即使自己已经如此狼狈,但毕竟还有能做的事情。
战斗还没有结束。
“——打完了吗?”
传来声音的第三人,收起了照向胜利的那名符腕骑士——十二的强光。随着气氛的又一次沉默,霸王终于听见太阳穴间的跳跃声以外那一直在运作的机器轰鸣声。
第三名符腕骑士跨坐在摩托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
与之相对,十二默默的摆出架势,全然没有刚才的从容。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能一击杀死敌人的对手。
风衣一般的黑色制服覆盖消光黑的装甲,面目被隐藏在安全头盔下。胯下的摩托也被涂装成消光黑,不去细看,甚至会将他忽略在黑暗之中。
外形奇异的符腕骑士一歪头,接着抬起手来。
闪光。
“!”
双臂弹出软刀,已经做好应对准备的十二却并未遭到想象中的攻击。
“——幸好是我按下快门。”
符腕骑士将手中所持之物——一部普通的智能手机抛向十二。
稳当接住了手机,十二看向手机桌面,那里已被改成了自己用双刀防御的形象。
更为重要的是,这部手机似乎在哪里见过——
霸王有种不好的预感。
嘴角还残留呕吐物的残渣,吊在半空的涎液剧烈颤动,希望能帮到十二的自己将手放在裤兜处,就是为了能摸到手机,将这一切都拍下来公诸于世。
然而从第三人手中抛出的手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那部。
从向裤兜摸取,却摸到了自己的大腿肉这一点便能得出。
“不要动!”
门外是十二的大吼声。这一声镇住了即将冲出门外逃跑的霸王,他的本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某种东西所包围,然而理性却逼迫他死死抓住门把手,不肯放开。
如果现在出去,会死。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他只是在某物的包围中默默咬牙。
祈祷下一战不要就此爆发。
“很好。”第三人一抹头盔下的下巴,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们’也杀完了。”
我们?远离战场的某处,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没错,第三人轻松的一拍掌:“多谢。”
“!”
轻浮的态度几乎让人当场暴起,然而这一切又被她强硬压下,只剩下软刀在不住颤抖。
他竟然靠灯光借刀杀人!
然而在此之前——
“我是没问题啦,被这么多人窥伺的你不考虑撤退吗?”第三人环顾四周,伸向虚空的手指随着他的视线转动。
那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然而毫无疑问,凭借某种方式窥视这个战场的人们,纷纷感受到了某种强大的敌意。
“那么我就走了,”第三人突然说,“毕竟严格来说,今天才是第一夜,我也只是为了传达信息才来到这里的。”
他发动摩托,车前灯再次照向来不及反应的十二,接着是一声低吼。
“所有看向这里的家伙们都听好了,现在自杀还来得及。因为你们所有人,都要被我杀掉!”
引擎咆哮,车胎摩擦,猝不及防的十二迅速自摩托前跳开,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自此,第三人撤退,驾驶摩托迅速融入了街景之中。
只留下十二默默站在被窥伺者包围的停车场内。
在外人眼里看来,看不见面容的她怅然若失。
因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掉在地上的那条手臂究竟去了哪里。
————————————————————————————————
自己现在在哪里?这样的想法只持续半秒不到,少年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处。
他回来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呼吸熟悉的味道,墙上贴着动漫杂志送的海报,书架上是自己喜欢的轻小说。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令人安心的熏香吸入鼻腔,紊乱的呼吸逐渐恢复平静,随之而来的便是回忆。
就在刚才,自己被对方砍中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盾形装甲里面会弹出卷尺一样的软刀。那东西顺着左手挡光的轨迹,将自己的右手小臂切了下来,并在胸口划了一道斜向上的口子。
他以左手握住右肘部以下只留有一点点的小臂,迟来的剧痛令他不由大哭起来。
已经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陷在被子里失声痛哭。然而连哭声都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好几次都差点将自己噎死。
伤口不会流血,这是他获得符腕骑士的力量后得到的好处之一,否则现在的自己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不依靠那男人的力量,现在的自己当然不会被传送回家,而是在受到致命伤的同时就此死去。但那样或许更好,至少不用受现在这样的痛苦。
然而想归想,少年并没有做好与“死”相关的觉悟。因疼痛而发白的面颊扭成一团,却又丝毫不放弃生命的可贵,这样的少年也只是在学着自己看过的动漫人物。
屋外传来钥匙的开门声,恐怕是家里人回来了,在找到好下手的目标,靠魔力恢复手臂以前,决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样子。这样想的少年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某个声音。
“wu····wuwu·····eruuuuu·······”
这栋楼里有人养狗吗?还是说·······
踢开被子的少年一脸欣喜,想要亲眼确认的兴奋远超过直到刚才还在折磨自己的疼痛感。他直起身子,望向慢慢走进客厅的身影,猜测他们会以怎样忍住惊喜的面容告诉自己那只即将入住家中的宠物。
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生怕会将自己吵到,过于兴奋的二人甚至没有脱鞋,就这么穿着鞋子走入家中。
狗叫声忽远忽近,某物正兴奋的翻找着整个住房。
带来惊喜的二人终于出现在少年眼前,漆黑的面罩遮住了其中的表情。
“开始射杀目标。”
雷鸣般的枪响为今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