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扬的落幕山脉北麓，一条米多宽的沟壑横贯在渭水和南坡之间，这是用于修筑城墙地基的坑道，城墙的其中一段已经修建完成。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城墙工地昨夜的灯火还未熄灭，在略显昏暗的天地间，像一串美丽的项链一样连接着南坡和渭水。
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在落幕山脉和边城之间广阔的大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缓慢的熔化，让本就不坚实的泥土地变得泥泞起来。牛车马车的轮子在泥地上碾出一条条的车辙，大小不一的脚印凌乱地延伸，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镇子和工地之间。
大雪在昨天降下了，意味着魔月的即将到来。
早早的来到城墙工地附近一片新整理出来的空地，海瑟薇今天是来验收成果的。
昨天和菲娜花了一天组装了一个安装符文板的载具，并在城堡后院进行了试射。当时是菲娜负责的操作，小姑娘上手后就打出了连续十发命中二十米外标靶的记录——十发是因为魔容器的单轮输出极限，二十米是海瑟薇设定的最低射程指标。菲娜的精准度看来并不止于她的能力，事实证明她做什么都很准。
新作热能射线枪经过试射确认其作为武器的性能后，海瑟薇今天就要把它展示给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
训练了一个多星期的民兵们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接下来就该配发兵器了，在那之前，刚好让他们见识一下，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魔法震撼。
卡尔便是此次的展示者。
一个变形臂铠一样的装置被卡尔拿在手上。这个臂铠比寻常样式长了一倍，形态也有些不同——至少它不是安在手上的。它上部椭球状凸起膨大的金属空腔内是菲娜刻制的灼热射线符文板和供能的魔容器，使用了一段石英柱作聚焦透镜。魔力连接的符文刻印在一组可以断开的机件上，通过延伸出去的扳机可以控制连断。
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器具，卡尔很快就明白了操作方式。他身为近卫骑士团的首席骑士，他自然是精通各种弓弩——海瑟薇交付的这架奇特武器虽然看着古怪，但从结构判断使用方式和弩差不了多少。
二十米开外立着几块干草扎成的标靶，这些稻草人一样的靶子胸前挂着一块铁板，是标准铠甲的厚度。这样的设计旨在模拟真实的人体防御。
这是最容易让人理解的物理强度。
调整了一下瞄准方式，卡尔朝海瑟薇点了点头。
海瑟薇身边跟着科尔夫，后面则是猎人巴斯达和一大票新兵。年轻人们一脸的紧张和兴奋，毕竟这是皇女殿下召集的集会。修文带着戍卫骑士团的人也过来了，一大票蓝袍的骑士正好奇的看着卡尔手上那奇怪的装置。
“开始吧。”听到海瑟薇的话，卡尔一下子瞄准了正前方一个标靶，扣下了扳机。
按海瑟薇的安排，他要连续瞄准并射击三个目标。他感到奇怪，这个造型怪异的器具能像速射连弩一样连发吗？
一声嗡鸣，炽热的光线从器具前端激射而出，转眼间就击中了标靶。二十几米的距离好像不存在一样，几乎是扣下扳机的瞬间，标靶上的金属板就迸发出剧烈的火花，通红的坑洞瞬间出现在命中点，火焰从金属板后绽放，点燃了干草。
没有理会结果，卡尔按计划迅速瞄准了另外两个标靶并扣下了扳机。接着两道射线先后击毁了两个标靶。
待观看的众人包括卡尔本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只看到被洞穿了的击中点周围一片赤红的金属板和开始燃烧的干草，一个个惊讶的合不拢嘴。
一击摧毁了标靶，也就意味着一击能摧毁人的身体。这是何其可怕的攻击，这是曾经只有重弓和强弩能做到的事。一个重弓兵需要异于常人的体魄和长久的训练，一把弩需要一组人员操作，如果单人用攻速缓慢——但现在卡尔手上的武器却是一个人就能操作的，一扣扳机就能射的东西。
“感觉如何。”海瑟薇看了一眼燃烧的标靶，又环视了一圈惊讶的人群，说道。
“先祖在上，这是多么可怕的武器。”科尔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额头冒着冷汗。一旁的巴斯达和拿着发射器的卡尔沉默不语，后方的新兵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修文和骑士们也不发话，只是沉浸在惊讶之中。修文盯着那被击穿的标靶，眼中闪着震惊和兴奋的光彩。
双手抬起，卡尔皱着眉头看着那奇特的器具。良久他放下手，转身朝向海瑟薇，一下子单膝跪下，单手放在胸前，武器竖立紧贴肩部微微弯腰，对她行了一个骑士表达敬意的礼仪。
“皇女殿下，这是超越的武器。”卡尔抬起头，看向海瑟薇的眼睛。
“为此，我将为曾经怀疑的话语道歉并向你致敬。”
“您是足以带来胜利之人。”卡尔诚挚地说道。
海瑟薇微笑着走向前，低身伸手扶向卡尔的肩膀。
“起身吧，骑士，为此感到骄傲吧，你是见证新时代之人。”说完海瑟薇拉着卡尔站起身，随后看向身后的众人。
“你们也一样，为自己选择了我而骄傲吧。”
沉默不语。所有人只是默默地看着海瑟薇，良久他们才在修文的带头下一齐喊话，
“殿下英明！”
“您的话是正确的。”科尔夫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并非是害怕，而是激动。海瑟薇制作这样武器的花费都是他记录和分配的，他自然知道其代价。太小了。制作这样的一个发射器，其花费还不如一把宝剑。相比这把武器，一把剑算什么？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算什么？
训练一个精通武术的战士，需要很长的时间和花费，可一个能使用热射线枪的人——只需要知道怎么瞄准和扣动扳机就行了，任何身体正常的人都能胜任。而一个手持冷兵器的战士和一个拿着热射线枪的普通人战斗，后者却几乎有压倒性的优势。
其前景太过强大而触手可及，科尔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看着海瑟薇，他突然感觉本以为熟悉的皇女变得陌生而深不可测，但这只让他热情高涨。
“我们有多少士兵？”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士兵们，海瑟薇作势问道。
“八十六个。”回答的是巴斯达。
“也就是说，我们将有一百一十六个只手破甲的战士了。”话语如巨石掷地，全场人都震惊了，沉默着，激动着。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惊讶于新武器的威力巨大，那他们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何等的幸运，又将何等的强大。
没参与研制的众人，亦意识到了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