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摆钟的秒针不停地转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配合着男孩的心脏一起舞蹈，它与分钟重合了五次，已经占去了男孩一半的课间休息时间。
凌一被强制安插在了女人身边坐着，这距离对他来说已经开始不适，每一秒都是煎熬。
“嗯…啊～终于把这些东西搞完了。”
女人毫无防备地撑了一个懒腰，凌一只是见她的身子和脑袋稍微往后仰了些，便看不见女人的脸了。
“好了，我们来谈谈吧，凌一同学～
老师是很了解你的，知道你没兴趣去学学校里那帮混混的行为，也知道刚刚那什么赵主任在你头上安的罪名多半也是些莫须有的。
但老师刚刚还是让你向他道歉，你不会对老师失望吧？”
凌一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耗费这么半天究竟想做些什么，但肯定不只是为了维护在他心中的形象。
女人见凌一没有回应，便将自己的脸蛋朝男孩脸蛋的方向靠近，直到打破了男孩的沉思。
凌一被这突袭而来的热浪惊得本能地往后猛退，他用手擦了擦脸蛋，貌似还有些湿气。
“哈哈哈哈，凌一同学你真的好像一只小猫啊，刚刚在那一副多疑的样子也非常像喔。
其实老师这次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知道老师叫什么名字嘛？”
话音刚落，凌一就觉得这个老师又在捉弄自己，因为她不仅是自己班主任，也当了自己快三年的英语老师，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刘……”
就像喉咙里面卡住了什么异物，凌一迟迟吐不出第二个不一样的字来。
“你终于肯开口了呢，凌一，想知道老师的名字吗？你可以去问班里的同学哟，不过我想应该也是没有用的吧，你说呢？小猫咪。”
女人用手拭去了男孩眼角不经意挂住的一滴泪，看着男孩的眼神也十分的温柔。
她想，她应该是第一个，第一个看见男孩表情这么丰富的人。
女人慢慢俯下了身子，嘴唇离男孩的耳垂很近，轻轻地说了一句。
“要上课了喔，你回去问问，说不定…就能够想起来了，然后…明天的这个时候，记得别忘了再来一趟，回答老师的问题哟。”
女人刚收起了把在凌一肩膀上的手，凌一就迅速打开了门，朝着教室跑去。
男孩走后，女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很复杂，因为她不清楚应该开心，还是失望。
————
凌一赶在铃声敲响之前回到了教室，他很急，自然是用跑的，嘴上贪婪着大口吸入氧气，挺不得体的一副模样。
他身后的少女有些吃惊，在她对凌一的认知里，就算是天塌下来了，男孩也不会如此惶恐，至少从脸上不该看出来。
可惜现在任课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她也只好先藏起她的那份好奇心。
上课本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尤其是在还丢了兴致的情况下，还好少女还能盯着男孩发愣，对她来说这时间也不算特别难熬了。
凌一利用了这段时间好好地冷静了下来，他想着或许只是他忘了，可一想到刚刚那女人对她说过的话语，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是隐隐不安。
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去作证，他坚信自己是一个相对健全的人，花心思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不要太轻而易举，却又回忆起了那长久以来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一个想法。
一个已经被姐姐否定了的想法。
他是，怪物吗？男孩不知道，他现在的脑子十分的混乱，已经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直到下课的铃声敲响，凌一还没察觉，身后的少女就已经离开了座位走到了的他身旁。
“凌一，凌一。”
少女叫了两声，男孩没啥反应，她便用手指戳了戳男孩的手臂，见男孩终于扭过头来，她也能够开始向男孩提问。
“你刚刚，怎么了？你刚刚看上去，一副非常惊恐的样子，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问了你些什么嘛？”
少女小心翼翼，生怕男孩会因不耐烦而选择忽视掉她的问题。
实际上凌一并没有那么的疏远他，只不过是前几次男孩将自己在姐姐身上受到的委屈自私地报复在了这个无辜的少女身上。
小男孩的心智不够成熟，俗称耍脾气。
“没…没什么，你刚刚是说我看上去，很惊恐吗？”
少女的话里也有他比较好奇的地方，他自觉算个面瘫，表情鲜有过这么丰富的表现。
“…嗯，至少在我看来，你那时脸上挂着的表情就会联想到'惊恐'。”
凌一听了，沉默了又一阵子，他开始尝试回忆着每一个跟自己有过交集的人的名字。
班里的每一位同学，眼前的这个少女，甚至是自己的姐姐，好像他都忘了，好像都从未跟他有过交集。
“你知道，刘老师的全名叫什么嘛？”
凌一选择了跟从女人的话语照做，心中仍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少女看着仰头看着她的男孩，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欣赏男孩漆黑如墨的瞳孔，没有掺杂任何一丝异色，就是黑。
她望得有些痴了，嘴上的回应却不敢慢下来。
“啊？哦，刘老师啊，刘老师她的名字叫……”
——
“一，今天上午的那件事你别往心里去啊，你们班主任让你跟那个坏主任道歉，也是为了你好。”
女孩见男孩这一路上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以为男孩还在为了那件事情生气。
“嗯，我知道了。”
凌一很少用这么敷衍的语气对她，女孩便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安。
“知道还这么闷闷不乐，是你们班主任后面把你叫去办公室跟你说了些什么嘛？”
凌一停下了紧跟着女孩的脚步，愣在了原地。
女孩往前多走了两步就来到了一个转角，她继续向前，余光却未瞥见男孩的身影，反应过来的她转过身，男孩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赶忙跑回刚刚的转角处，看见凌一此时正在往回走，她追上凌一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了，在凌一突然消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一，你干嘛，你不要吓姐姐啊。”
凌一因为被扯得有些痛也转过了身子，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那眼睛，黑得跟透彻了些。
“姐，没事，我只是忘记了些东西在学校。”
“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明天再去拿不行吗？”
女孩愤怒地朝着他吼着，她不理解从什么时候开始凌一竟然会有事情要瞒着她了。
凌一这次没有用他空出的那只手去安慰女孩，而是扶着额遮住了他上半边脸，深吸了一口气道。
“应该，不行吧，因为我忘了，又忘记了老师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