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母亲是自杀的，并非意外，也没有陷害，所以女孩即便作为长女也没有拿到过什么所谓的赔偿金。
母亲在世时家里的条件也不怎么好，现在走了，独留下她一人还要拉扯一个小他几分钟出世的弟弟。
她就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了。
女孩点了点面前母亲留给她和弟弟的钱，与其说留，还不如说只是没来得及花出去，毕竟太少了，连支撑她与弟弟躺平到高中的数目都不够。
好在还有一套老房子，能够让她与凌一有个地方落脚，不至于冬天被冻死在野外。
清点完毕后，她将钱塞回了自己铺子的床垫底下，从装满衣服的箱子里挑了一件看上去比较厚实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有些小了，毕竟她也忘了这件外套是在哪一年买的了，甚至都不清楚是给以前的她买的，还是以前的凌一。
男孩还在睡着，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这段时间她去了无数个地方，只为找到一份能够不再愁吃的工作。
可是她年龄太小了，先不说她能不能挺得住工作的劳累，就连敢不敢用她都是一回事。
但女孩仍抱有期盼，不然又能怎样呢，在家里窝着钱也不会凭空多生一些出来，不如在外走走，这样忙起来，饥饿感也会少许多。
她已经两三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好在衣服足够厚实，不仅能帮她稍稍抵御外头的严寒，还能包住她那孱弱的身躯，不然骨头露出来，模样便更恐怖了。
她毫无路线规划的走着，遇到生意兴隆的商铺便会进去躬下身子询问。
脾气好一点的老板，见了女孩削瘦的面庞，会施舍给她一顿饭。
脾气不好的，会一脸嫌弃的让她滚。
对于女孩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人的眼里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求职者来看待，而是乞丐。
走累了，女孩在商铺与商铺之间找了一个阴暗的夹角歇息，这里很臭，但是没有人途径，很安静。
她抬头看了看天，特别暗，冬天的天空几乎看不见几次太阳的，这样也好，至少不刺眼了。
起初只是一滴小小的水滴在了女孩的脸颊上，她并没有在意，天空黑的也分不清是否是乌云，直到女孩头顶的每一根发丝都被浸湿。
瓢盘的大雨遮挡住了她回家的路，女孩在雨中迷失了方向，看不清，只能摸着光前行，她要回去，家里还有个弟弟。
她跑累了，身上穿着的衣服本来就沉，被雨打湿过后更重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随便挑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店，她想借把伞，她一定会还的。
于是她便跑进了那家快餐店，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的景象。
短暂的失神，然后，她不好意思开了口，这次的她只是想借一把伞，可屋里的那个男人却没有借。
男人先是喊身旁的妇女进了内屋拿出了一条干燥的毛巾，随后披在了她的头顶。
男人耐心的询问着她为何会在此，她没有隐瞒，说出了原因。
说了很久很久，雨都没停，男人都没有给她一把伞。
但是那天晚上，女孩终于吃了顿饱饭，那天晚上，也是凌一与李荔枝的第一次相见。
————
“所以，凌一同学，老师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想起老师的名字了吗？”
女人这次半强迫地要求凌一坐在了她的旁边，就好像是已经发现了男孩想要作弊的心，这距离男孩别说从兜里掏出他的纸条了，甚至他的视线都不敢随意乱瞟。
“我…我不知道。”
男孩咽了口唾沫，头始终是垂着的，视线里也只有自己的大腿。
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些刺鼻，并不是臭，而是有些香过头了，就像树上已经熟透了的果实，汁水很足，味道齁甜，只不过不适合凌一这个青涩的年纪。
“哦～”
女人带有玩味的笑了笑，她用一只手掌撑着桌子，将身子向下俯，把男孩藏着的脸找了出来，用于欣赏。
“那…回答不出老师问题的学生，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呢？”
凌一被女人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抬起了头，他觉得这女人不正常，在他面前轻浮地不像个老师。
况且他只是班级里的一名普通学生，他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有些关注过头了。
“老师，你不觉得你…”
“好了，老师不逗你了，你回去吧。”
凌一还没把话说出口，女人就直起了身子，佯装出一副打哈欠的模样。
凌一没想到女人转变得这么快，刚想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管处，像是被女人扼住的，他心里所想的在这个女人面前根本就藏不住，赤裸裸的。
“嗯？怎么还不走，是想翘课留下来陪老师工作吗？
可是老师不喜欢不听话的学生欸，而且凌一你还要中考了，你要知道……”
凌一见女人又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他很无奈，根本就跟不上女人的思维节奏，被她欠着鼻子走。
“不是的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女人沉默了大概有数十秒，她背对着凌一，将脸侧了一边过来。
凌一望不见她的眼，被女人的发丝挡住了，她只能看见女人的嘴角，好像在笑。
“我可是你的班主任啊，凌一，这不是份内的事情么。
对了凌一，如果以后想起了老师的名字，可千万别再忘记了。”
对于女人的这个回答，他并不是很满意，本以为从自己姐姐那得不来的消息，能够在女人这知道些什么，可仍是一片空白。
至于女人后面提得要求，他也只是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
“我尽量吧。”
凌一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女人也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就在男孩看不见的时候，发泄着自己的怒意。
房间外的走廊上回荡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房间内，女人将藏起来刻有她名字的桌牌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一，你肯定会想起来的，到那时，你肯定不会再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