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该起床了。”
凌一听见了耳边轻声地呼唤，睁开了眼。
他困意十足，每每是在上学的日子，总感觉无论如何都睡不饱。
下了床，洗漱然后吃早餐，他看着桌上碗里的蛋和肠，又是新的，又一成不变。
人多少有欲望的，由小到大，不管是一块面包，还是一幢豪宅，而他只是想换换早餐，离老师上次请他和姐姐吃饭也有段时日了，他很想，再唤醒一次自己的味蕾。
“怎么了一，不想吃吗？还是说不想吃这两样东西了。”
女孩对他总是心思细腻，也不枉她照顾了凌一这么久，可越是这样，男孩便越难开口提要求，毕竟他们同龄，谁也不欠谁什么。
于是凌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食物揉进了胃里。
凌一和姐姐的家，地理位置在这个小县城里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也看不见什么人。
要走远些，差不多快到李荔枝家的快餐店，身边才会多些烟火气息。
少女也在家门口等了两人挺久的了，就这么一直望着街道的尽头，视线的尽头，直到望见了男孩的身影。
没等男孩走来她的身边，她就朝着男孩奔去。
“凌一，凌姐，早，你们吃早饭了吗？”
她满怀期盼，往后剩下这样的日子屈指可数，她想用她的热情保留下片刻，好不会在回忆时被遗憾占满。
女孩笑脸相迎，凌一只是点了点头。
去上学的路要比回来的路更长，没人喜欢被管着，都向往自由，都一言不发。
并非李荔枝的本意，她不是不想跟男孩说话，只不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她想起了昨日放学前老师嘱咐过他们的话语，也算是一桩可以拿得出手的大事。
“对了，今天初三的考生要去机房填报志愿了……凌姐你，想好了吗？”
太过于急切，导致她都忘了自己早就知道男孩的意愿，好在还有一人在场替她解了围，不至于差点闹了笑话。
女孩一路上都在心里焦虑着这个问题，当被李荔枝无意提出时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口，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答案却说不出口。
她害怕自己拖了男孩的后腿，但自己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竹坪吧…那里压力没那么大，离家也近些。”
李荔枝看着眼前犯难的女孩，貌似现在的这种情况她更加尴尬。
“啊…竹坪也挺好的，凌姐，山不在高嘛。”
李荔枝嘴笨，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越描越黑，就差没直接把女孩的心事直接暴露给凌一听了。
她说完，见场面并没缓和多少，又连忙开口。
“凌姐你看……”
“车要来了，我们得跑起来了。”
凌一没等李荔枝把话说完，他就用手指了指在三人身后不远处的巴士。
三人也没有迟疑往前方的站台狂奔，若是错过这一班，下一班不知又要等多久。
好在都赶上了，没人落下。
————
学校，与前几日不同，今天的教室内尤为嘈杂。
不只是凌一所在的班级，而是整个校园都有些亢奋。
低年级的学生们趴在走廊围栏上往教学楼下那几处通往操场的出口望着。
凌一也跟着班级的队列缓缓地走下了楼，像动物园里被驯化的野兽，供人观赏。
两年前他也还只是个观众，今天终于轮到他被观赏。
主席台上，年纪里成绩最为优异的学生被拎了上去，用力捧读着手上的誓词，振聋发聩。
台下的人们跟着念，楼上的人们有的在笑，有的没笑出声来。
凌一望着那一张张比他还要稚嫩些的脸，他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他早已提前面对现实，丢了些幼稚。
所以他前两年没有笑，今年也没有，即便他讨厌这样的形式主义。
等宣誓完毕，等学弟学妹们的助威销匿在空气中，他也要去明确下这三年来的前进的目标。
机房的空调早早的就被打开，凌一刚迈进去就觉得寒意十足，连上课的教室都没有的待遇。
他按着班里座位的顺序走到了电脑前，女孩坐他右边，想偷看起来很方便。
这件事情办起来并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最多也就五分钟，大部分的人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外面还有别的班级的学生在等待。
李荔枝填完后并没有着急着走，她看向了凌一的屏幕，跟刚来时没什么区别。
她有些着急了。
“怎么了凌一，电脑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不愿去想男孩所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才导致男孩没有填上她想看到的。
事实是凌一确实犹豫了，只不过无关紧要，在李荔枝开口询问过后，他便在第一个志愿栏上打上了苑华两个字。
李荔枝心安了下来，想赶快拉着凌一离开这个地方。
凌一却挣开了少女抓住他的手。
“你先走吧，我鞋带掉了。”
————
机房外，男孩的姐姐看着先行走出来的李荔枝，而后便是凌一。
少女抓住了男孩的臂膀，与他并肩着走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她也应该开心的，这正是她的目的不是么？
可她觉得女孩靠得太近了，应该离凌一远点，最好是不要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觉得少女笑得太灿烂了，就好像她跟凌一时天底下最般配的两人，好像在…像她炫耀着什么。
她觉得…她觉得，凌一不该，不该就这么顺从那个贱人！是不是自己给他太多的自由了，他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思想逐渐裸露出她原始的丑陋，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反而将自己吓了一跳。
她开始害怕自己，为何到最后脑子会蹦出这样的想法，开始害怕哪天她的理智消散，会做出一些伤害凌一的事。
她的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身体却觉得冷，甚至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竖起。
她开始觉得，似乎竹坪，也不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她看着屏幕，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用鼠标选中了上面的第一行空白，毫不犹豫地，填下了她心里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