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李叔的店里吃过午饭后又坐了一段时间，与李叔商议完工作的事宜，她也没地方可去。
李荔枝出门找自己班里的朋友玩耍去了，还拜托她问问凌一明天有没有时间。
她一人只能坐着干熬，慢慢，熬到了下午。
她向李叔一家打了声招呼后便赶忙离开了快餐店。
一应该到家了。
她心里如是想到，脚步也随之变得更快了些，不像是在走，更像跑，要飞。
身边的景物疯狂更迭，在她的余光里转瞬即逝。
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也看不见太远，好几次差点撞到路上的行人。
脑子里想起男孩的那张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看上去傻傻的，傻傻地笑着，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一直到自家楼下，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该收敛些，刚刚的那副模样一定像个新婚小女人去见许久没见的丈夫。
她用手拍了拍脸蛋，平静下来后，一只脚刚踏进楼里，身后就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她当然会好奇，毕竟这个地方一年到头来也不会听见几次这样的动静。
她回过头望见了那辆小轿车，很眼熟，多看了几秒后，她认出了这辆车的主人，随后也看见了男孩从车上下来。
“姐，你也回来啦。”
凌一在车上透过车前窗看见背影就知道是她，说出来的话也是提前想好了的。
“嗯，一，你不叫老师上楼去坐坐么？”
凌一摇了摇头，纵使那女人与他有着不少交集他也依然清醒，两人之间的参差。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攀比，更不会因自己比别人穷而自卑。
现在他发现只是身边的这群人与自己的差距还不够大。
“不了吧，家里挺乱的，而且我想回去睡会。”
凌一低着头，女人在车上跟他说了些事，对于她来说可能只是鸡毛蒜皮的，不过却值得凌一未来好好深思。
他到了卧室，脱了鞋就往床上爬。
疲惫不只是嘴上说说，凌一感觉身体像灌了铅一般沉，也许是他不常运动的缘故，也就比平时多走了几步路。
他很想磕上双眼，什么都不想，姐姐却很不明事，主动向他搭话。
“一，至少换身衣服再睡吧。”
凌一挥了挥手，表示赞同，但身子却动不起来，依旧躺着。
女孩照常埋怨了几声，做做样子，从箱子里给他找了套干净的衣物，带着一同上了男孩的床。
她希望男孩在她面前是慵懒的，这样方便她照顾，这个状态下的凌一才是她乐意看到的。
被子有些多余了，她一把掀开后双手抓住了男孩的衣角就要往上拉。
目的有些不纯，就连自己也发觉，反倒是她看起来更像不占理的那一方，犹犹豫豫的，半天也没能见着男孩肌肤的半寸。
凌一开始是不想反抗，女孩是他姐姐，帮他换衣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初次了。
只不过他见女孩有些犹豫，他会错了意。
“我自己来吧，姐，你先出去一下。”
凌一的手摁住了女孩的手，他不想再为难姐姐，确实也过了撒娇的年纪，该避嫌了。
女孩被凌一制止的动作吓了一怔，她原本以为男孩不会介意的，可男孩的举动像对她述说着两人现在的年纪不该这么亲密了。
她也会错了意。
即使不甘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女孩的面前是紧闭着的房门。
她也曾在里面的。
————
凌一一觉醒来便看不见太阳了，时间有时真的走的蛮快。
屋子里还是同往常一般黑，只有微微一束光线从门底的缝里爬了出来，好在也能安心。
他下了床拉开卧房的门，用手遮了遮朝他眼睛射来大片光线，一直等到适应过后才接着迈出步子。
女孩在客厅准备着晚饭，他在木桌的一旁坐了下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好几年 ，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一，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喔，你可以回屋再睡会，好了我叫你。”
女孩并未停下忙碌的手，一边摆弄着锅铲，一边对着凌一道。
凌一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也不管女孩是否能看见。
他有时会觉得下半生这样也挺好，就和姐姐一同烂在这个乱七八糟的老房子里，每天唯一会在意的事情就是如何去为明天的自己讨上一口热乎的饭。
至少脑子不会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有些自私了，他不清楚姐姐是怎么想的，是否愿意妥协，或许…会反对吧。
就像此刻眼前姐姐忙碌的身影，凌一望着，有些出神，他感觉比前些日子准备晚餐时更加忙碌了，时间也要更长了。
女孩貌似一直在努力，他想，一定会反对的吧……
凌一望着桌上的食物，有些庆幸从未将放弃挣扎的念头说出过口。
“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不再是主食与主食的搭配，不再为了只是填饱肚子，桌子上那几道菜肴看上去都很可口。
“没有啊，就是再不吃顿好的，生怕别人以为咱家吃不起肉了。”
女孩打着哈哈，话语就像玩笑一般，家里什么条件二人都心知肚明。
凌一并没有揭穿，不是吃不起，只是以前两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吧
“话说一，你今天回去看妈妈，是不是撞见大舅他们一家啦。”
凌一刚夹起一块排骨，女孩的询问便接踵而至，他想他可能明白了什么，便将筷子又放了下去。
“嗯。”
“表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啊？”
女孩小心翼翼的询问，她明白凌一是有些敏感的。
“她说，如果我们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找他们帮忙。”
凌一没有隐瞒实情，面色很平静。
“哦…这样啊，其实今天下午一你睡觉的时候，大舅打电话给我了，他说他这些年在县城外面做生意赚了些钱…在城中心有一套房…
他问我们，要不要搬过去跟表姐一起住。”
女孩说话时有些支吾，颈子也缩着。
“我都行，看姐你怎么想的。”
凌一把选择的权力抛给了女孩，可若是女孩自己能拿定主意也不会如此纠结了。
她是希望男孩能过上好日子的，但她更希望男孩的幸福是她给的。
“我…我不知道…我害怕我做出的选择把你害了，一。”
女孩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手肘靠在桌面支撑身子 ，手掌**着脸，五官变形，扭曲。
凌一握住了女孩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拉开，将女孩原本漂亮的脸蛋露了出来。
“你知道的该怎么选的，姐，饭菜很好吃，就算今天晚上你做的是素面条，是白馒头，我都会觉得好吃的。
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姐。”
话语到最后，凌一将女孩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或许他是错的，他与女孩只不过是互相拉扯着，不得不装着努力的。
只因为生在了一起，想法都一样，所以都痛苦。
女孩心头一暖，鼻尖犯酸，眼角挂上几滴泪珠，还是忍不住终于在男孩的面前暴露了她的脆弱。
她用手背抹了抹，想起有人拜托过她的事。
“对了一，你明天有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