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老楼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差，尤其是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后，她不止一次听见邻居那边传来的动静。
家里的铁门也是一样的，最大的作用就只是将她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女孩站在门口，钥匙才刚插进锁孔，屋子里便传来了男孩正与一个十分陌生的女声交谈的声音。
她迟迟不敢转动命运，害怕今晚又会改变什么。
站了好一会儿，屋内已经没有了声音好一会儿，她仍然没有动作。
袋子很重，塑料制的提耳早就从稍宽的长方形被女孩指关节旁的肉挤压成了一条足以勒死人的细线。
她的整个手掌都是通红的，充着血，却感觉不到难受。
她将视线从门锁转移到了地面上，然后看见了门底的一丝丝光慢慢在像屋内扩张，一直到将她的影子映在了楼道的墙壁上。
她才抬起头。
发锈的铁门隔不开声音，男孩听见门边传来了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响，就猜到是姐姐回来了。
只不过与林思思都聊完了两句，迟迟也没见门被打开，他便起身想去看看情况。
于是就看见了姐姐正提着一大袋的食材站在门口低头发愣，然后抬头，望见了他的喜悦与望见了屋内林思思的惊恐。
“小一，她怎么来了？”
女孩的质问是下意识的，没收敛声音，也没有控制好神情。
凌一有些尴尬，他与姐姐二人一直都是女孩来出演对外处理人际关系的角色，女孩在这方面要比他更讨喜，更圆滑。
而他，就略显生疏，为了不让林思思比他还要尴尬，他只好清了清嗓子。
“是我邀请思思姐来的，姐，思思姐买了菜，她说今天晚上她下厨。”
在话语道尽，他瞥了一眼女孩手中的购物袋，伸出了手。
女孩如同机械一般，在收到指令后点了点头，把东西递给了凌一，眼神涣散着，表情也卡壳。
“那…那个，凌一，其实我不太会做饭，能让你姐姐帮帮我嘛？”
林思思可不是为了那个女孩着想，只是她从小就被娇养惯了，除了会把大米蒸熟以外，最多也就煎个鸡蛋了。
这一路上她都不好开口去提，好在有人给她提供了这个环境。
凌一自然会认为林思思是在缓解气氛给众人带来的压力，只不过他没有权利去替姐姐做选择，也不能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个，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姐姐的话，你就要问她了。”
他在回答完林思思的话语后，就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林思思收到了这份惊喜，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之间肯定产生了矛盾。
女孩即便是有段时间了也不想去适应，以这副模样待她的凌一。
客厅角落里的灶台旁很快就有了两人忙碌的身影，凌一帮着煮了锅米，其它的他也帮不上什么了。
他朝二女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卧室里。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会啊，那你过来干嘛，还不如就学着一在一旁看我做就好了。”
女孩在凌一走后不久就毫不客气朝林思思唾着唾沫星子。
“你先别急，我懒得跟你吵，而且就算你赢了我，你跟凌一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消失的。”
林思思简洁有力的回击了女孩，她向来都是那种少说多做的人，语言的力量对于心灵越脆弱的人来说就越是强大。
而她，更喜欢用事实击溃他人的自信。
“哟，前段时间在电话里叫我名字还叫得挺亲密的，怎么今天见了面倒是没了教养，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不过我就喜欢欺负你这种总爱装着一副圣母模样的人，因为到时候如果你发现自己背地里打的小算盘都扑了空的话，就真的……不会还口了。”
女孩在句尾还特意拉长了音调，目的就是为了足够恶心到林思思。
“希望如此吧。”
林思思不在意地笑了笑，原来女孩一直都记得那天后面发生的事。
————
她与女孩去争抢那个玩偶，并不是因为她们两人都喜欢，而是因为她看见了凌一爬在橱窗外面盯了玩偶许久，是因为她认为男孩会喜欢。
而就当她请求母亲买下来，她正准备送给凌一的时候，面前的这个女孩当时却吵着，哭闹着说她也想要一个。
年幼的林思思对于姑妈的家庭环境还是有懵懂了解的，她很大方懂事的送给了女孩，毕竟她的年龄要更大一岁，况且她还可以再准备其它的礼物送给男孩。
只不过下一秒，她就看见这个女孩拿着她送的玩偶以自己的名义给了男孩。
于是她便冲上去一把夺回了自己手中，再后来，她们吵了起来，在各自的印象里，也都对对方没有了好感。
————
饭后，林思思也像凌一一般客套的帮忙清理了碗筷。
时间不早了，这一带每当过了饭点，街道上就尤其幽静。
凌一有幸走过，有的路灯就如同一颗在天空中循环炸开的烟花一般，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是亮堂的。
治安也不好，毕竟是小县城，又是小县城里最偏僻的地段。
有些贫穷惯了的人内心的阴暗也会被无限放大，在得不到精神与物质的满足的情况下，往往会为了追求一时的快感变得偏激。
男孩他朝着座上的林思思提了一嘴，林思思也明白，凌一是在赶客了。
今天对于她来说，收获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去做些多余的事。
所以她同姐弟二人打了一声招呼过后，便离开了这个老屋。
“你要洗澡吗？凌一，我去把热水器的开关打开。”
女孩刚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想为男孩多做些事。
“刚吃饱，我等等再去吧。”
“哦。”
女孩又坐下，神情十分落寞，仅因为这一次不需要她的帮助。
“一，林思思说，是你邀请她来我们家的，是真的吗？”
女孩觉得这话可信度极低，就算凌一点头，她也不会觉得这是真的。
男孩也没让她失望地点了点头，毕竟话语都说出去了，也只能接着撒谎，让事实不再是事实。
女孩高估了自己，她的胸前开始剧烈起伏，有一股气憋在胸腔里吐不出来，强忍着委屈。
“为…为什么啊，一，不是说好了的吗，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就够了，如果你要接受大舅一家子的卖给我们的人情，你早点跟我说啊。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对你说过的话，你赌气才……
我错了，一，姐姐真的错了，姐姐不该那样的。”
女孩在坐着的凌一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提拉着男孩两只手的手指，就连说话都开始走音，像在演奏一首悲叹的调调，声带拉得很伤感。
凌一有些措不及防，他没想到女孩会往那方面想，他一直都不觉得女孩那天说的话有错。
女孩在他面前展示着这副卑微的模样，凌一的罪恶感要比女孩来得要多上几倍。
他赶忙用脚将椅子往后踹，同样也蹲了下去。
“你干嘛啊姐，我真的，我是真的不怪你，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是以前的我太过于幼稚任性了。
我原谅你了，你站起来好不好。”
凌一太过于慌张，话也没了道理，前半句强调女孩没错，后半句又莫名在宽恕她。
“好好好，一，你再说一声，一句就好，你说你爱姐姐好嘛？”
女孩用手背和手掌毫无形象地将眼泪与鼻涕一同蹭掉，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她满怀期待地望着男孩。
一句，哪怕就一句。
凌一却沉默着低下了头，明明以前都能过很轻易地说出口的，可时间越往后推移他就越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这…姐，我，我最近也越来越搞不懂了，为什么我以前会爱上你，最好的解释可能就是……年少无知吧。
对不起啊姐，我不能……”
凌一的话语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肩膀被人捏的死死地，力道很大，很痛。
他抬起头，却看见姐姐的脸已经被她给藏了起来。
他看不见表情，却听见了女孩轻声念叨着的话语。
“不行啊…小一，不行的。”
“什么…不行啊，姐姐？”
又来了，他没有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内心深处却告诉他应该去恐惧。
“不行啊一！小一！你会把姐姐给杀死的。”
女孩抬起了脸，应该是极其愤怒的，可她的嘴角，却好似要咧到耳根上去。
她还在笑，极其诡异的笑，如同指甲刮过玻璃板一样刺耳，让人不适，下意识地咬紧牙齿。
不像一个正常人，她就是一个许久没有服用处方抑制疾病的精神患者。
她一把推倒了被吓愣的的男孩，双手慢慢靠在了凌一的脖子上。
那上面，一直都保留着最适合她手型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