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不懂为什么女生都喜欢喝这个黑不溜秋的玩意，貌似是因为县城里就只有一家店在做。
他望着杯子中央的漩涡，好像他的记忆一般混乱，他早就习以为常了，面对少女提出的疑惑，他也没有办法解答，因为他更加疑惑。
“我…真的不太清楚那段时间为什么一直拒绝你了。”
他还是将杯子捧了起来，往嘴里倒了一口，不等味觉反应过来直接就咽进肚里，却依然在他的舌头上遗留下不少的痕迹。
只要稍稍吞一吞口水，又苦，又涩。
凌一的眉头紧缩，又在下一刻舒展开来。
这次的口感倒是与上一次大不相同，有一种他并不讨厌的厚重口感，再去回味，更多了一丝香醇。
是习惯了么？
“啊…凌一，不就是最近才发生过的事情嘛，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要不我带你去看一下医生？”
少女的眼神里藏不住对男孩的关爱，这话语要是换个人来说或许会被人误解，可这是李荔枝说的，那便只剩下一种意思了。
凌一将杯子放下，他没有办法专注于与少女的对话当中去，眼神朝四周乱瞟。
他发现这家店似乎与上次相比更加热闹了，顾客大多都是些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凌一，凌一？”
李荔枝将身子探了出去在男孩的眼前挥了挥手，试图扯回男孩的目光。
“不用了，没钱。”
凌一还是没有将视线放在少女的身上，用手托着下巴，敷衍地说着实话。
“不用你还，反正人也是我的……”
李荔枝话语的后半句更多是嘀咕给自己听的，她把屁股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学着男孩的模样也托着下巴，暂时安静了下来。
凌一终于可以安心得盯着一个地方，将瞳孔涣散去发呆，去放空大脑。
他可以肆意去想一些很遥远的事，可以把未来幻想得很美好。
他有些痴迷于这种感觉了，不舍得将目光聚焦，慵懒，永远不会发腻，但却容易被现实的拳头给击碎。
“凌一，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竹坪这个学校环境啥样吧？”
李荔枝就是那不识趣的拳头，不过她很有勇气，像是完全看开了与男孩并非同校的这件事。
凌一感觉休息够了，去哪并不重要，他只需对少女点点头。
他被李荔枝挽着手臂带到了前台结账，收银员对他报出的价格却要比女人上次请他喝得还要贵上不少。
可能是这次的更好喝了些，它们颜色都大差不差的，他也分不清楚李荔枝与那个女人点的是否是同一种类。
喝都喝了，凌一总不可能赖账，他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邹邹巴巴的纸币，还有一些零散的钢镚。
清了清数目，多拿了五毛，于是他用食指点着那枚钱慢慢地滑到了自己手中，又揣回了兜里。
收银员比他预想的素质要高上不少，他用余光偷偷撇过几眼，那人全程一直都微笑着看他，在他付完款后还朝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不显得是他太自卑，太阴暗了么。
“对…对不起啊凌一，我记得没这么贵的啊，要不我还你？”
出了店过后，李荔枝没办法再装作无事发生过，连忙向着男孩道歉。
凌一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
还不如就一直装下去，好在对象是他。
“不用了，荔枝，我说了这次我请的。”
好在对象是他，他也就只能把手揣进裤兜里死死地握住那枚硬币。
————
凌一跟李荔枝绕着学校的外围走了一圈，面积肯定是比二人毕业的初中要大上不少。
现在还处于假期时间，学校不对外开放，凌一只能透过铁栏杆望见那些建筑大概的模样。
貌似有体育馆，还有十几个篮球场，那食堂足足有三层高。
就是学生宿舍楼看上去比较寒碜，他能所见的外表被贴上了白和蓝的墙砖，不仅老旧，看上去还毫无情趣，给凌一一种“监狱”的感觉。
不过这校园环境条件对于男孩来说也算是极好了，不会像外人诋毁得那般不堪，也有可能是他的要求太低了，不过他满意就好。
李荔枝也是这么想的，她早就参观过了苑华，现在陪着男孩大致地逛了一下竹坪后，她发现这两所学校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除去比竹坪还要大的面积，还要多的食堂，宿舍楼更不用谈，最为重要得一点就是。
苑华要比竹坪年轻。
竹坪的建校历史太过久远，以至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些肮脏，腐败，在竹坪的身体里扎根太深，多年过去都难以拔除。
而在苑华创办初，第一任校长就立下了一条雷打不动的铁纪，那就是，只看分数。
苑华隐忍到了那股风气不敢猖獗到来的那年，越来越多的状元选择了风气更正的它。
时至今日，李荔枝牵着凌一的手，走到了竹坪中学的大门前，与男孩一同望着那块沧桑的招牌。
门卫大爷注意到了二人，十分热情的将头探出窗外对着二人耐心地讲解道。
“小娃娃，竹坪的这块招牌，可是从创办学校开始到现在都没更换过喔，怎么样，看起来十分庄敬吧？”
凌一不懂，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荔枝她全都知道，所以她看着男孩，她在想。
这块招牌究竟耗费了多少金钱去修补才能让它时至今日还立在这儿。
不过她并未多言，因为这是男孩的选择，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男孩。
——
“所以你今天跟李荔枝在竹坪外面逛了一圈就回来了，是么，小一？”
“嗯。”
其实还跟李荔枝做了一些其它的事，但凌一觉得无关紧要，不至于连同跟少女坐下一起喝杯咖啡的事情也要一并告知。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察觉到姐姐最近有些反常，就在他某一天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凌一每一次被李荔枝约出门都要向她。
他不知为何，于是他在记忆里努力找寻着原因，那断断续续的画面始终拼不成一场完整的情景剧。
他仍旧不知，却也不得不接受，全当是犯了老毛病，时有的事情。
“这样啊，一，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女孩迟疑了会，不过很快就换成了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
她还特意做了个打气的手势给自己加油，凌一也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在他面前这么做作。
“都…行吧，姐，我记得上次思思姐来的时候你不也买了很多菜嘛，应该还有剩的吧，用那些随便做几道就行了。”
“没问题，一。”
女孩转身，从冰箱里男孩所说的那堆食材中挑了几样。
她原本一直在强迫着自己要配合好男孩忘记掉那天，可男孩却主动提起。
很刺激，如同有时半夜从床上爬起小心翼翼地在男孩的身上觅食。
总害怕他的眼睛会突然睁开，但又不想收住那往外喷涌的情欲，男孩的嘴巴是塞子，而控制自己身体的大脑早就烂掉了。
不过她却很自信，男孩一定记不起那晚的事，想不起那晚她那张扭曲的脸……
凌一的回忆就在林思思离开大门之后断了片。
他还在努力的回忆，他就真的记不起，想不起了。那之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