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的身边只剩下些风声，他望着女孩望着他的眼眸，始终无法平静下自己的内心。
很明显那不是玩笑话，她是认真的。
可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决定，若是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够决定，那他倒也自私些，他也要死在女孩的前头。
毕竟他都已经想象到了剩下来那个人参加葬礼时得哭的多伤心，才能稍微体现出两人之间深厚的情感。
死后被人抱在怀里，听那人痛哭，那人得多爱啊，他想体验一把，只不过他得先死，死了又听不着看不见了，死了也不一定会受到这般待遇。
令人纠结。
“这个…说不准吧，谁知道呢。”
他装着一脸平淡，其实他的内心也早已扭曲地不像话。
“所以才说一你也要努把力啊。
花灯，你不玩了吗？”
女孩若无其事地用手指了指塑料袋。
“算了，我们走吧。”
凌一早就没了兴致，将放置在地面的塑料袋扎紧，拎起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女孩并未跟上步伐，她独自一人在天台上站着，望着天空，望着凌一放飞的那盏孔明灯 。
一直到她不知是里面的蜡块灭了还是飞得太高飞出了她的视野，至少她再也看不见那光亮了。
而她的孔明灯还在天空中飘着红点……
凌一进了屋，发现姐姐并未跟上，于是他留了道门。
他将刚刚被搁置的碗筷都已全部清洗干净，身后的那道门也始终没个动静，他又进了里屋转了圈，找了身换洗的衣服回到客厅的椅子上等待。
眼睛望着门，时间一长，他内心里就生出不安，愈演愈烈。
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双腿，朝着那半掩着的门前去，刚要上手，门却先被推开了。
“怎么这么久？”
“多看了会月亮，真的好圆，你看。”
女孩将手中的屏幕展示在了他的面前，凌一大致扫了眼，有些模糊，其实若不说那照片里的是月亮，还有可能会认不出来。
“我先去洗澡了，姐。”
这一次他并没有跟着附和，撩一下句话就走了。
凌一洗漱用不了多长时间，况且最近天凉了，身子出不了汗，只是喜欢在浴室里多暖和会儿。
等身边缭绕的雾都让他看不清镜子里的人，他用手去擦拭也依旧模糊。
不过还是能认出来的，毕竟瘦弱得就像根杆子，白净得像藕，藕也是从淤泥里面拔出来的，他也是。
有些闷了。
他用毛毯擦干身子，换上了衣服，将门推开后只觉得凉快，反而嫌弃浴室里有些热了。
回到客厅，他看见姐姐正用叉子插起一小块月饼往嘴里送，那盒子里还剩了三小块。
“你要吃吗？一。”
女孩又插了一小块伸向了凌一。
“不用了，我刷完牙了。”
“对了一，我等等洗完澡收拾一下我的床铺就搬去妈妈的房间。”
女孩主动提起了这一回事，比凌一还积极，就好像这提议从一开始就是她说的。
“不用这么着急，明天不是放假么，而且那间屋子很久没用过了，灰尘应该挺大的。”
“嗯，好，那我也去洗澡了。”
女孩连忙答应了下来。
凌一回了卧室，坐在床边，等脚掌上的水都被沥干后躲进了被窝里。
他倚靠在床沿上，拿起手机准备完成今晚的最后一项工作。
收到的祝福短信并不多，毕竟他的聊天软件里没有几位联系人。
他先是编辑了三条一模一样的回复，分别发给了刚加上不久的那三位学姐，后面也就只剩下李荔枝和林思思两人。
编辑给林思思的回话，多半更客套一些，而李荔枝，他就比较随意了。
“你也是。”
消息刚发送出去，马上就收到了少女的回信，她总是这么快，就像每天都守在屏幕旁等待着凌一一般。
“嘻嘻，话说凌一，我们明天去哪玩啊？”
文字的魅力就在于，它给你预留了大片遐想的空间，那画面你可以想象得很美好，就像此时凌一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一块屏幕，但他仍能看见李荔枝在发出这段话语时那憨笑的脸。
一定蠢蠢的，凌一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都行。”
“都行是吧凌一，那这次我们先老地方集合，明天我就不去找你了。”
李荔枝鼓起她那本就略带一丝婴儿肥的脸蛋，十分可爱，她爬在床上，小脚有规律地上下摇晃着。
“好。”
李荔枝一看见这个字便想象到了男孩一脸冷淡的模样，气得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开始撒泼打着滚。
“哎呀…凌一这么总是油盐不进啊，这样下去进度太慢了啊。”
她一边翻滚，一边无奈地喊着，手机却突然又响了一下。
李荔枝停下了动作连忙爬向手机，她打开了屏幕看见男孩最后补上的一句话。
“不过，这次你请客。”
不知为何，李荔枝将这句话与男孩那冷淡的脸拼凑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好笑，就像是跟班里朋友谈笑时说到过的“软饭硬吃男”一样。
她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了笑容，手上的动作也未慢下过片刻。
“没问题！”
————
凌一还在看着手机屏幕里李荔枝刚刚回复的那段文字。
他私自就把女孩想象成了一脸严肃站着军姿敬礼的画面。
脸上的表情也收不住，被正好洗完澡进屋的女孩看见了。
“怎么了一，笑这么开心。”
“没什么。”
凌一听见姐姐的声音后立马就将手机熄了屏放在了身侧，他也搞不懂为何会做出这一举动，自己也并未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为什么要这么提防姐姐呢？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嘛？”
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声音也软的像棉花一般。
“真的没什么，我刚刚在和李荔枝聊天。”
他将手机拿起，甚至直接递给了女孩，没有设置密码，轻轻一滑就能打开。
女孩看着手机里的画面，联系人里又多了几位，看昵称和头像似乎是女生，又多了几位……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最远的一条消息就停留在今天上午，剩下的就是两条互相祝福的话语。
她没有发现端倪，于是边将手机归还给了凌一。
“我明天要跟李荔枝出去玩，姐，你来嘛？中秋节李叔应该不开店吧。”
女孩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将手放在男孩的头上揉了揉。
“不了，姐姐明天要去买些东西。”
“买东西也可以一起吧，正好我们也不知道去哪。”
女孩的手来回游走的手忽然停驻在了凌一的头上，不再有动作，也没拿下来。
“不了一，姐姐一个人去买就好，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的二人世界了。
好了一，你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她没等男孩回答便起身将屋内的灯给熄灭，凌一望着她，她也正缓缓地重新走向凌一。
她将手先探进了被窝里，摸着了男孩大腿上的肉，她不知道她摸到了什么。
凌一也被吓了一跳。
“姐，你的床在上面。”
他的话语并没有让女孩停下动作，已经爬到了他的床上，还再用力将他往床里边推。
“一，姐姐明天就要搬去妈妈的房间了，今天就陪姐姐睡一晚上好嘛？”
女孩的身子就在他的正上方，佝偻的很低，所以女孩的那张脸颊也离得很近。
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就这么直愣愣地扇在了他的脸上，有些燥热。
“姐，你先离我远点。”
“不要，一，就这样睡吧，姐姐我好冷。”
她搂着凌一的脖子，将身子的重量完全地压在了男孩的身上。
凌一有些难受，他无法妥协，只能让步。
“好好好，你可以睡我床上，但是你得离我远点。”
他用力支起身子将女孩推向了床的内侧，自己在外，这样才更有安全感些。
“嗯，好，那睡吧。”
凌一躺下，将身子绷直，精神也一直紧绷着，直到他听见了姐姐轻微又平缓地呼吸。
他也渐渐地困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他闭上眼睛。
“一！小一！凌一！”
好像是梦，他难以喘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啃咬他，堵住了他的嘴唇，压在他的身子上。
他好难受，睁开了眼，那人他不认识，从未见过，这感觉却又十分熟悉。
他拼命地反抗，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
好像应该顺从，这样就会好受一些，这样那个人就会温柔一些。
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眼角滑出了一滴泪…
他起身擦了擦眼角处的污垢，就连眼皮都被粘粘在了一起。
扭过头，姐姐仍躺在他身旁，脸上还带着笑，睡得很安逸。
他用手摸了摸脖子，好像只是一个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