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总算是过了平淡的一天，虽然不是一个人，跟李荔枝在一起待了一下午，但也顺便让他体会到了总从旁人嘴里听来的，甜甜的恋爱感。
他更多是觉得惬意，与李荔枝的关系，让他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太去为说出的话字字斟酌。
他觉着这才应该叫正常，而逛街看电影吃饭之类的活动太过于形式，偶尔来一次倒还好，平日里相处，平平淡淡地融洽。
他不介意，也懂为何姐姐那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叫为了人情卖了他，能多一个人说话，能说出更多的话，不用再烂肚子里。
李荔枝是他的情绪垃圾桶，他也一样。
姐姐应该也欣慰了吧，他确确实实是有改变的，多了些笑与怒，喜与愁，不再把这段关系当做任务，而是稍微认真一些地去对待。
他不懂姐姐是否会欣慰啊，因为她也在变。
凌一将日记本合上，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打算从今天开始就养成习惯，毕竟他害怕某一天会忘得更多。
昨天发生的事情与感受，他生怕遗漏了些重点，又不小心辜负了谁，比起忘记，他更害怕忘记过后被某人点醒又想起。
今天李荔枝依旧会来，他起床时姐姐也同昨日一般没了身影，日子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初中周末那会。
那时候他就一人在屋子里打磨着时光，看看书，写写东西，一直期盼着女孩到点打开屋外那扇门。
那时候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姐姐，那时候的他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这也是最能理解他那时行为的想法了。
时间能挥霍得很快，只要不去在意它的流逝，屋外的房门再次有了动静，那盒饭里也依旧少见绿色。
他被女孩投喂着将盒里的最后一丝饭菜清个精光，李荔枝总笑着望他，新鲜感耗不尽，仿佛她的世界里找不出第二个人的身影。
“你说你今天下午要出门，几点啊？”
少女用手将那塑料袋子重新扎紧，屋内的垃圾桶太小，装不下太多生活垃圾，好在他们没怎么好好生活过，盒饭大小正好，塞进去后也只够再丢些纸屑。
“挺晚的，等你回家我也一起出门吧。”
凌一瘫在椅子上，他想睡会，但李荔枝还在，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跟谁啊…女生吗？”
“男的，坐我后桌的同学，他说有事情找我。”
凌一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拉上一半了，李荔枝见状把两只小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凌一被这突如袭来的寒冷冻了一激灵，瞳孔放大，正好瞧见了少女坏笑着的脸。
“怎么了凌一，困了吗？”
“有点，想睡午觉了。”
男孩揉了揉眼，深吸一口气，撑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睡吧，午睡对身体好。”
“那你呢？”
凌一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认为只是说说而已。
“正好我也想，我们一起吧…”
李荔枝的表情看上去极为认真，凌一认为就算两人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那进度也有些快了。
“一起就算了，你可以睡我姐的房间，我跟我姐已经分房睡了。”
凌一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来到了姐姐的房门前，也正是母亲从前生活过的那间屋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里面的场景了，甚至都忘了从前是副什么模样。
他用手去拧门把手，不带犹豫地，却发现门已经上了锁，李荔枝也在此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们睡一张床，不行么？”
少女的脸颊贴的很近，嘴巴就靠在他的耳边，他分不清那股滚烫的热流是从少女的鼻子还是嘴巴呼出的。
又或者两者皆有。
那话语就犹如细微的蚊蝇声，却又比其悦耳百倍，让人不得不去在意，时刻撩拨着他的心。
凌一是个正常青少年，要说没有动摇太假，但不至于把持不住。
“我的房间里是上下铺，你可以睡我的床，我拿个凉席垫一垫睡上面就好。”
他稍微将身子朝外挪了挪，与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后回过了头。
李荔枝没有急着回复男孩的话语，就跟在凌一身后进了屋，看着他将上铺的木板铺上了凉席，又从屋子内的箱子掏出了一床棉絮。
“你睡你的床吧，凌一，我睡上面就好了。”
“现在天气凉…”
“我不怕冷，没事的凌一。”
少女打断了男孩的话语双脚互相配合将鞋子蹭掉后就扶着梯子爬了上去。
她还特意放轻了动作，这个由铁架子拼凑出的床仍旧摇晃的剧烈。
“这床我在上面翻个身都会摇，不过应该还是结实的。”
凌一先一步替少女打了圆场，同时也安抚着李荔枝的心。
“没事凌一，我学校的床也是这样的，再说就算真的掉了下来不还有你接着么？”
李荔枝就把着上铺那若有似无的低矮围栏，将身子探出去大半与凌一对着话，显然凌一刚刚那番安慰的话语有些多余。
凌一笑了笑，没有再回复，也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里。
李荔枝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其实不困，无事可做的她也只能打量起男孩的房间。
那天花板的墙角都结了蛛网，墙皮倒是没有脱落，她转过身子趴在床上，木板硬得还是有些受不了。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好在她这个角度能够望见窗外，不够幸运的就是窗子太小，她这个角度被无人打理肆意生长的枝叶遮挡了一半的视野。
她望了许久，窗外的景色不会变化，她要等窗内的人睡熟了，她有些看厌了，于是边试探性地喊了喊男孩的名字。
等了几秒没有等来回复，她便缓缓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经量让身下吱呀着的木板声音再小些。
一步一步，找着往下的阶梯，眼神时不时会瞅一眼男孩，怕他醒了，那便功亏一篑了。
庆幸一直到脚掌隔着白袜也感受到了水泥地的冰冷，凌一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她凑近了身子，刚刚不自觉地憋了许久气。
现在离得近了，有些控制不住那每一次沉重的喘息，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光，男孩的脸上大片阴影。
他睡觉时喜欢靠里，与墙离得近，这让少女有机可乘，等她终于缓过来，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李荔枝顺势就躺在了凌一的身边，躺在了多出来的被褥上，蜷缩着，眼神死死地盯着凌一的睡颜。
久了，她也觉得这床没那么硬了，她闭上了眼，身子逐渐感觉到了冷，身子微微发颤了一会，又渐渐不冷了，周围的气味让她很心安。
她潜意识里还是晓得身边躺着个人，她的双手也不知足地往旁边去探，碰到了男孩，抱了上去。
于是她睡得更安稳了。
她做了个梦，还是那套洁白的婚纱，男孩的脸，她的脸，这次她清楚的听见了男孩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越来越清楚，一直到她睁开了眼。
凌一的脸，比她刚刚见着的要青涩许多。
“凌一…你怎么变年轻了。”
李荔枝迷迷糊糊地，话语也是，凌一见状还以为她睡傻了，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待李荔枝反应过来，猛地坐起了身子，才发现自己与凌一调换了位置，她身上也盖着凌一盖的那床被褥。
“醒了？准备出门了。”
李荔枝脸有些红，脑子开始想入非非，男孩会对她做些什么嘛，会偷偷吻她吗，还是会更加大胆……
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凌一也忍不住去打断她再胡乱猜测下去。
“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了，要是我真的没被你的动作吵醒，你就什么也不盖在床上睡着，怕是会感冒。”
凌一在李荔枝从上铺爬下来的时候就醒了，他一开始不明白少女要干些什么，也懒得去搭理，后面发现了李荔枝是奔着他来的，就想着再观察一会。
结果少女什么都没做，就倒在他的旁边睡着了，他也替李荔枝盖好了被褥，并且跟她换了换位置。
李荔枝也后知后觉自己偷偷摸摸的一举一动都被凌一看见了，她非但没有认错的意思，还理直气壮的。
“哼，怕什么，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都同睡过一个屋了，在一起谁在一张床上有什么不对的。”
凌一想开口说些什么，李荔枝也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脚往鞋子里一钻，也不管有没有穿好，踩着鞋跟就拉着凌一的手。
“行啦行啦，别婆婆妈妈的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出门么？赶紧吧。”
凌一就被她拉着，连屋子的电源是否完全关好都来不及确认，给带出了门。
下了楼，那太阳已经快被远处的山给遮挡住了，凌一与李荔枝就在她家的店门口处道了别，还顺便同姐姐打了声招呼。
等他上了车，车内车外也都只能靠着灯光来辨别方向了。
他望着窗外，即便看不清街道的模样依然看着他的脸。
他的脸，娇小的脸蛋，还是那双小眼睛。
他今晚打算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总是刻意去逃避的问题，是嫉妒，是讨厌对方的原因，或许也是那个女孩更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