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思是一人先回了教室，张梦呓与她的另外两位宿友则被那女人留在教室门口好好说教了一番。
这就是身份上的优势，等张梦呓再坐回到她旁边时，她可以用眼睛的余光尽情享受着张梦呓那幽怨的眼神。
显然是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在没了兴致之后，她又想起了凌一，想起了发生在男孩身上的事情，她担心了一上午，终于等到放学铃响，她撒起腿跑出了教室。
来到女人的办公室门前，她也敲响了那扇门，在女人一声简洁的回复下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男孩的姐姐没来，她已经等不及了。
“刘老师，凌一他，还好吗？现在在哪？”
女人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吊了吊她的胃口。
“不急，等等你就知道了。”
话应刚落，那个女孩也开门走了进来，女人起身绕过办公桌屁股坐在桌面上，两只手交叉叠在胸前。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跟我走吧？赶在下午上课前回来就行。”
“去哪？”
林思思疑惑地问了一句。
“去找凌一啊，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么，现在就带你去。”
林思思就跟着两人的身后，下了楼，在学校的大门口等了一会，等女人将她的车子开到她的面前，她同男孩的姐姐一起上了车。
她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不想跟那女孩挨得太近。
“刘老师，凌一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欺负呢？据我了解凌一他不是一个爱惹事生非的人啊？”
林思思憋不住，不懂为何两人看起来能这么平静，她更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了解清楚，而不只是旁人的只言片语。
“我也不清楚，先前我有跟凌一同学说过那个男生是班里的刺头，让他注意点，硬要说原因的话……我记得开学交书本费时好像那个黄靖远跟凌一产生过摩擦是吧？”
女人说完还回头望了眼后座的女孩，而后又突然想起女孩那天似乎没来。
“哦对，你那天发烧了不在，不过那天也只是黄靖远单方面想找凌一麻烦罢了，估计是嫉妒凌一受欢迎，你知道些什么别的不？”
女人通过车里的后视镜与后座女孩的眼睛对上了一瞬，然后开始闪躲，这一幕同样被林思思给捕捉到了。
“我…我…”
女孩在考虑要不要将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说出口，如果她不说出口，是否就没人知道了。
黄靖远会说么？说不定一也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她还在低头衡量着，一旁的林思思却坐不住了。
“你支支吾吾个什么啊？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就行了？就你陪在凌一身边的时间最多，出了事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姐姐当的还真轻松啊！”
林思思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话语几乎是吼出口的，女人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反而浅浅地笑了笑。
“我…昨天中午黄靖远来找我了，小一刚好不在，他跟我说，他喜欢我，让我跟他交往，否则放学过后就会去找小一的麻烦…”
“他都已经提前跟你说了，你还不找老师，不找别人帮忙？”
“我以为他是吓唬我的！”
女孩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两个拳头紧紧地捏着。
她打算在事实里夹杂些谎言，同样也用着哄骗凌一那套说辞欺骗这两人，将计就计，
“你真自大啊，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当凌一的姐姐，你也应该被抓起来打一顿，好让你的大脑清醒清醒。”
林思思毫不客气地斥责着后座的人，也不管车内开着车的那人。
女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调解一下气氛，毕竟她也算是老师，可她的嘴角总是情不自禁地上扬，她害怕开了口就暴露了。
“咳咳，行了林思思同学，他们姐弟俩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凌一也不把我的话放心里不是么，否则说不定他就会跟自己的姐姐也提一嘴这个人了。
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了，我觉得我们就没必要自己人在责备自己人了，还不如将心思放在照顾凌一身上。
动手的那个学生我会去向上面反馈的，只不过能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不好说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林思思也给足了她面子，至少表面上是安分了下来。
车内好不容易才安静，又开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女人将车子停靠在了医院外的停车场，叫两人下了车。
医院的门口就有着不少的快餐店，女人带着两人随便进了一家，点了三份一样的套餐。
“老板，一份打包做清淡些，另外两份在这里吃，正常做就好了。”
女人朝着厨房喊道。
“嗯？刘老师，不能三份都打包吗”
林思思疑惑地问了一嘴。
“凌一同学的病房里就只有一张小餐桌，先和她在这儿吃，等等跟着她来就行了，我先把那份打包的带去给凌一，我吃过了。”
女人说着，还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女孩，她说完便把钱给结了。
没用多久，店里的人就先往桌上端来两盘饭菜，又提了一袋塑料盒子装着的饭菜。
女人接过塑料袋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让她们慢慢吃，不用着急，便扭过头朝着店外马路对面医院的大门走去。
————
凌一今早醒来的时候，眼皮子比昨天还要难睁开，他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抽了几张纸，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
他猜到昨晚他在睡觉时应该留过眼泪，就像他小时候在夜晚睡觉时偷摸躲进被窝里哭过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皮子也是黏糊糊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打肿的原因，但昨晚是他这几年来难得睡得最死的一次，一觉醒来直接看见了太阳。
他还记得昨晚他梦见了母亲，母亲在梦里也有了模样，就跟林思思给他的那张合照里的脸一样。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病房里很安静，还有一张病床是没有人住的，墙壁上也没有挂钟，他能隔着紧闭的玻璃窗户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他觉着时间可能不早了，应该是快要到中午，他想下床活动活动，顺便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其实他觉得自己还没到住院的地步。
他用手撑着床垫很顺利就坐起了身子，虽仍会感觉到疼痛，但不至于难以忍受，最主要的一点是，由于昨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没洗澡，所以他现在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先在床上望着地板找了会鞋子，望见了一双纯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当他下了床，也正好看见了房间角落的塑料椅子上放着一个鼓鼓的环保袋子。
他从里面找了身换洗衣物，又缓慢地拖着身子挪到了病房门旁的厕所处。
病房的门中间是块玻璃，凌一想应该是医院为了随时可以观察病房里面的情况才这样设计的。
正当他准备转身进厕所时，玻璃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冲着他笑了笑，打开了门。
“你好啊小弟弟，昨晚睡得还好么。”
这人的身份也并不难认出来，一身洁白的护士装，只是凌一不知道她的名字。
“嗯，护士姐姐，怎么了？”
“哦，该给你上药了，我早上过来敲门没人应，就想着晚点再过来……你这是要洗澡么？”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偷摸用眼神打量了一番凌一，“一个有礼貌的小孩”就是她对凌一的第一印象。
“嗯，不过没事，我们先上药吧，护士姐姐。”
凌一同样也在观察着她，好像一副有些别扭的模样。
“叫我小黄姐姐就好了，我也刚来这医院不到一年，还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凌一点了点头，又抱着衣物往回走，那护士也推着个车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护士上药的手法很轻，用着指腹轻轻地在他眼睛上游走，毕竟是专业的，凌一没感觉到不适，还有些舒服。
“剩下的地方，你拿着这个药瓶，等等洗完澡你看哪里有淤青或者摁压会感觉到痛的地方，你就擦擦。”
“好的，多谢小黄姐姐了。”
凌一在自己臃肿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稍显难看的笑容。
“没事，应该的。”
护士在说完这句话后，多看了眼男孩，也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推着小车又离开了房间。
凌一洗完澡，从厕所出来时正好撞见给他来送饭的老师。
女人看着凌一，看着他那羸弱的身子，一丝不挂的。
他的发丝上还挂着水珠，因为没有浴巾的缘故，凌一就稍稍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身体，穿了条内裤和裤子就出来了。
“老…老师。”
“还不赶紧去把衣服穿上，天气这么冷。”
凌一没用手遮掩，女人也没像个小女生一般娇羞，两人都不介意，但凌一多少有点尴尬。
他穿好了衣服，女人也已把餐桌展开，装着饭菜的盒子也被打开来，屋子里很快就多了些烟火味。
确实也是有些饿了，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早上。
“怎么样，今天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嗯，不碰到哪些地方就还好。”
凌一毫无形象地刨了两口饭，搭配着他现在脸上的这番样子，确实像个乞丐，女人感觉到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挠了一下。
“凌一，有关黄靖远同学的事……我会尽我全力去向学校争取给他最严厉的处分的。”
女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神十分坚定地望着男孩。
凌一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哦…好的，麻烦老师了。”
“只是…他家里的势力在这个小县城里影响力还挺大的，虽然可能跟你说这些还早，但我…但我相信你会懂的，是吗？”
女人在说这番话时，眼神也不如刚才热血一时涌上心头那般坚定，开始变得有些为难。
“我懂老师，无论他最后会受到怎样的后果，还请老师你务必……要告诉我。”
凌一将手里的筷子攥得死死的，他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如果可以，他想让黄靖远比他还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