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展着。
但是本该位于风暴中心的新共同体东区却好像平静的令人难以相信。
权力阶层的部分换血并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运转，在夺心魔事件中大放异彩的新区长阿道夫上任后第一时间获得了城内驻军的认可，随后大多数政府雇员也接受了现状，按部就班的继续着往日的工作。
城内各方势力的接受度都在此时高的令人难以置信，面对一次实质上是趁乱政变的大事件，东区这个社会空间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惯性，没人会去管上层的权利更迭，大家都在忙着哀悼自己在灾难中丧失的财产和亲朋。
“能给我讲讲您的父亲吗？”
安艾被任命为了东区经济开发署署长，这是区长履新后不久成立的新部门。
此时的署长办公室里只有赵无眠和安艾两人。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安艾起身为赵无眠倒了杯茶。
“您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赵无眠眉梢轻扬，笑着道：“我本来不该允许你对我说谎的，毕竟之前你骗我那么多次我连惩罚你都来不及，但是你既然都这样问了，我便先听听你的假话好了。”
见安艾就要张口说话，赵无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过说谎总要有说谎的态度...来我这里跪着说吧。”
安艾怔了半秒，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就不该和他卖关子的，只是表面上仍然顺从的款款走到赵无眠身侧跪下。
“假话自然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未来怎么在您父亲面前留下好印象咯。”
赵无眠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轻拍了一下安艾的头发道：“就知道你没那么乖巧，就这种理由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是假的。”
安艾乖巧的陪着笑。
“那说说真话吧。”
“真话的话，那就是您父亲在这次您的事上表现得很奇怪，我想知道这是否符合他平日的作风，以此来确定对他的判断。”
“其次还有一点，您父亲作为共同体财政署的高级官员，我想以他为切入点多一些对共同体经济方面的了解。”
赵无眠听着安艾坦诚的话语，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告诉你我父亲的信息方便你算计他？”
安艾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最终还是为了您的利益。”
“只是我的利益？”
“好吧...是您和我的利益，不过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您的父亲可不一定和您还是一条船上的乘客了。”
赵无眠抬手剪开雪茄帽，喷枪的幽蓝色的火苗慢慢烤出了漂亮的樱桃红。
“说起他这个人，相对于财政官员来讲，倒更像个武官，毫不客气的讲，他之所以能成为共同体中央财政署的主官，有百分之九十的理由是来自于我祖父的荫蔽，他并不喜欢经济学，甚至可以说对此一窍不通，因此他从我小时候对我的培养也是在军部，而非学院。”
赵无眠瞥了脚边的安艾一眼，见她听的很仔细，继续慢悠悠的讲述道。
“或者说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我父亲身上，在共同体范围内普遍如此，你应该了解，欧米茄王座时代结束后，所有学科基本上都是人才凋敝，百废待兴的状态，而共同体得以存在的最大基石和依仗，超级异能者们，也由于欧米茄的衰退而逐步失去着移山填海的力量，更可怕的是当年的人们并不知道欧米茄仍会归来，所有人都认为异能者将会完全失去能力，所以共同体迫切的想要将战前遗产利用起来。”
虽然听的很投入，但是雪茄燃烧那股浓重的气味还是把安艾呛得忍不住咳了几声。
赵无眠顿了顿，看了一眼安艾被憋的微微泛红的脸蛋，手上夹着烟伸到了安艾眼前。
“伸手。”
安艾又是稍稍愣了瞬间，随后会意的双手微曲合在一起伸到了燃烧了一小段的雪茄下方。
燃烧过后的灰烬滚落在安艾细腻的手心，可即便是承受着被跃动的火苗炙烤的刺痛，被飘散的烟雾呛得火辣，安艾也没有试图躲开的意思。
“嗯，乖孩子，表现得不错。”
赵无眠奖励似的抚摸着安艾的头顶。
“所以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重新利用起来曾经的科技，共同体投入了最大的力量在各个理工学科上，在战后短短五十年内重拾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科学技术，后面的进展虽然没那么快，但是也支撑共同体发展到了今天的这个体量，割据一方。”
“可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社会学历史学和经济学方面，当然也有一批人被安排学习一些古时的先进思想，但是这类人的数量寥寥无几，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经济体制其实是相当落后的，空有一个文明社会的雏形，却没有内在。”
“你看即使我现在能说出这些，但实际上我对经济方面的具体事务也是知之甚少，能跟你谈一些也是得益于我的‘贵族’出身，能从小接触到一些学者，学到一些平常人学不到的历史。”
赵无眠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安艾一眼。
“但是你，你很不同，我看过你在欧比菲斯执政的时候拟定的新法条，我不夸张的来说，它们堪称精妙，所以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杀了你，你身上有很多我要探索的故事。”
“...”
安艾的声音传来，语气中缺了些柔软，更复曾经的清冷。
“那主人...如果我未来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呢...您还会不杀我吗？”
赵无眠抬了抬头，视线穿过署长办公室看向城内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呵呵，很坏很坏的事吗？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现在的时代，人们都把希望和善意埋进大地，把恶意和贪婪种进心底，废土上，谁又比谁干净呢？那么即使你做了再晦暗的事情，我想都是对罪人的惩处吧。”
“是吗？”
安艾嘴角含笑。
“那最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