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神宗王廷,正门,臣民议政区。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议政区挤满了人。
为了维持现场汹涌的人群以及群情激昂的神宗百姓,王廷少有地出动了三级灵力等级的神宗禁卫……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秩序!注意秩序!”
除了这样声嘶力竭的大喊,他们拿这些聚集起来的民众没有任何办法。
“混账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立刻!告诉我!”
负责王城治安的贵族晋珏抓起身旁的一名神宗士兵,脸上的表情愤怒的像是能吞下一头狮子。
“老爷……我,我也不知道啊!这群暴民在今天早上就突然跑到城门口闹起来了!嘴上还说着要严惩什么宗?”
“废物!一群废物!王族每年给你们开这么多粮饷到底有什么用?给你们半天时间,把这个什么狗屁宗门给老子查清楚!滚!给老子滚!!”
“是!末将领命!”
那位被拎起来的倒霉士兵如获大赦,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飞也似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你!还有你们!是眼睛里进shi了吗?赶紧把他们拦住!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否则这个月就从王廷里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他的声音已经因为嘶吼而喑哑不堪,头发也因为汗水湿答答地扭成一团,只有左臂上的徽章在烈日下倔强地闪着光。
作为为数不多的上过战场的“军功贵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晋珏都会和手下亲兵出现在神宗的一线。
这也是动辄打骂手下的他仍然能受到士卒爱戴的原因。
“老爷!老爷!”
另一位士兵大汗淋漓地从神宗王廷的另一头跑了过来,连头盔也顾不得摘,便半跪在地上请示道:
“老爷!西门处的那些商人们也跟着闹起来了!弟兄们实在拦不住了,能不能再派些人过来?”
“什么?西门!那不是宫家的地界吗?宫洺呢?那臭丫头死哪去了?”
“我问过宫家的人了,听说宫大小姐从昨天早上出门便一直没有回去,身边还跟着一个渊族的男人……”
“他妈的,外姓的贵族们就是一群吃白饭的!回去告诉那几个新兵蛋子,顶不住也得给老子顶,要是敢放进去一个人,老子这就让他脑袋搬家!”
“老爷!老爷,东门那边的学官们说,让王族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老爷!老爷!北门的匠人们说石料被偷,现在堵在韩家的宅子门口要说法呢!”
一时间,四处的神宗禁卫都跑过来,朝着头昏脑胀的晋珏报告着神宗国四处的乱象。
“他妈的,小王八羔子们!老子每个月给你们开四两银子的俸禄不是来听你们号丧的!咳咳,所有人,给老子……”
话未说完,他便因为急火攻心狠狠咳出了一口鲜血。
“滚!顶着!顶着!”
在喊完这句话之后,晋珏只觉两眼发黑,把头歪到一边,摔到地上昏了过去。
“老爷?老爷!”
士兵们一见晋珏昏倒,连忙放下兵器,一同围了上来。
“老爷昏过去了!快来人!老爷昏过去了!”
然而,这声嘶力竭的吼声在人潮之中显得如此渺小,不消片刻便被汹涌的人群所吞没。
“严惩净禅宗!”
“荡灭妖僧!护我国法!”
或是举着木排,或是扯着绸缎,愤怒的人们喊着“反对净禅宗”之类的口号,冲破了士兵的最后一道防线,从四面八方涌入议政厅内。
只要穿过大厅,便能进到王宫内了。
人们如此愤怒并非没有来由。
在昨天夜里,一个名为“净禅宗”的组织突然现身在西门的各大商号,对着那些大户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把商号里的金银细软哄抢一空之后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东门的藏书阁内,一群熬夜格物致知的老学究也遭遇了自称“净禅宗”的僧人,在对着这群儒生一通毒打之后,又一把火将书库烧了个干净。
北门的工司坊也好不到哪去,据说“净禅宗”的人偷着混进工地,毁去了这群工人们凿磨了四个月的幼帝雕塑,还偷走了价值几万两银子的名贵石料。
神宗国建国将近万年,从古至今,向来只有神宗人去别国闹事,哪有他人在神宗大闹的道理?
一夜之间,净禅宗的名头在神宗国人的嘴里越传越响。
也越来越离谱起来。
从诱拐幼童到用双截棍殴打老太太。
从盗窃国宝到偷邻居家的鸡蛋。
从青楼白嫖不给钱再到仙人跳骗男方两万两银子。
于是,在一股神秘之力的引导下,愤怒的人们涌上街头,不约而同地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一定是净禅宗干的!”
……
城外的湖边,空气甘冽,阳光明媚。
一男两女并排坐在湖边,身后放着或满或空的三个竹篓。
没错,他们在钓鱼。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喂,渊族的,看你人挺老实,没想到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我的鱼被你吓跑了!宫家的大小姐,莫非偌大的神宗没人教你妇德妇容?”
抱怨完宫洺后,凤鸣珠又把矛头转向另一边的江竹。
“你不管管吗?她都快笑了有一个时辰了。”
江竹叹了口气,示意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那位天使般的侍女姐姐,没有任何人可以劝住宫洺。
这件事还要从昨天说起。
“那个……我有一个主意。”
在对净禅宗的调查陷入僵局后,宫洺和凤鸣珠这对冤家又开始了她们的传统艺能:
大吵。
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无奈之下,江竹提出了一个有些特别的计划。
“宫大小姐在神宗有什么特别想揍一顿的人吗?”
“本小姐蕙质兰心温婉谦让,怎么可能会有仇家?”
“噗……”
一旁的凤鸣珠捂着嘴笑了起来。
“喂,你个鸟人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说不定可以把净禅宗人引出来。”
“有话快说!”
把耳朵凑到江竹的嘴边之后,宫洺的表情逐渐从烦躁变为欣喜。
“小姐,有何吩咐?末将的利剑只为您而挥动!”
被宫洺叫过来的人正是之前追捕江竹的士兵头领。
可怜的舔狗,被大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这样的,斐杨爱卿,我的确有一些事情,思来想去,整个神宗说不定只有你能帮我了……”
“没问题,只要小姐一声令下,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然后,在江竹惊诧的注视下,宫洺将一个写了近千个名字的巨厚名册叫到了士兵首领的手上。
“这些人是我的仇家,麻烦斐杨爱卿将他们揍一顿吧!”
“……”
很喜欢宫洺的一句话。
《本小姐蕙质兰心温婉谦让》
“小姐,这……不好吧?”
看到厚度堪比现代汉语词典,几乎把王城皇亲国戚高官政要全填了进去的名单,斐杨的眉毛拧出了拳头大的疙瘩。
这特么是找他办事?
这特么是让他找死!
“所以……斐杨爱卿觉得事情不太好办咯?”
宫洺夹出了在江竹听来极为绿茶的声线,从桌子上端起一个两尺见方的礼盒,犹豫的递向一旁的江竹。
那礼盒里面装的是一件成衣店里几个月没卖出去的衣服。
顺带一提,卖不出去纯粹是宫洺自己的问题,那件衣服本身是一件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北冥国名贵羽衣……
“真可惜,这件送给斐杨爱卿的礼物……”
什么?
有礼物!
还是宫大小姐送过来的!
士兵首领看着那个由金线包装的名贵礼盒逐渐离他远去,眼神里有一种恨不得杀了江竹的冲动。
“不,末将愿意拼死一试!”
“不是末将,我神宗军人高风亮节,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宫洺继续用那股极为绿茶的声线纠正道:
“一定是净禅宗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