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吧。”
在夜晚，剑刃会倒映月亮的寒光，凡有微风拂过，剑身便嗡嗡作响。
似是自嘲似的，曼姝笑着摇了摇头。
北冥传国王剑“鸣凰”，果然是把好剑。
如果此刻，这把剑没有穿透自己胸膛，将自己钉死的地面的话。
“不……”
“不！！”
声嘶力竭的怒吼之下，曼姝体内的皮肤以骇人的速度再一次硬化。
一只巨大的魔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凶煞。
“辟邪斩！”
一柄灌注了金色光芒的巨剑从天而降，径直穿透了曼姝的背部。
“唔……”
她忍着腹部被贯穿的剧痛，将硬化的双手伸进土中。
唰！
两只巨钳猛地扑向法阵之后的宫洺，却在瞬间被凤鸣珠用风刃切断。
“雕虫小技。”
面前的两人，一位是二级灵力的神宗庶系，另一位则是一级灵力的北冥公主。
无论是哪一位，对灵力仅有三级的曼姝来说，都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你赢不了的。”
二级灵力的灵剑悬在曼姝的头顶。
只要她向前移动半步，那灵剑便会从天而降，切断她的头颅。
而这样的灵剑，她的头顶至少有上百把。
下半身没有知觉了，但是……
可以用手支撑着爬行。
两只手都被斩断了，但是……
可以用身躯蠕动。
血流不止，每动一下，身上的百十道创口都发出撕心裂肺的痛疼。
“但是，不……不能停下……”
骨铠迅速覆盖面部，让她的嘴角增生出锋利的大颚。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咬向宫洺的脚踝。
“当心！”
凤鸣珠一声令下，风障随着一道白风迅速生成，当即将曼姝弹飞出去。
咔嚓——
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背后传来让曼姝几乎昏厥的疼痛。
脊椎可能断了。
但没关系，恒沙族人可以再生。
可以……再生……
……
坏掉了。
每一座城、每一个人、每一粒沙子都坏掉了。
“马兄，白王在上，我敬你一杯！”
“哪里哪里，丁老弟太客气了！”
诺大的勾栏中，百十名恒沙国的商户盯着台中央的少女。
她紧咬嘴唇，面色发青，挽在臂弯的手鼓也和她一样瑟瑟发抖。
原本， 她有着幸福的过去。
原本，她也可以衣食无忧。
但在那场闹剧之后，一切都变了。
新神的神庙树立，旧神的神像则被推倒，而她的家族，原本作为祭司的恒沙贵族，也被新神的信众斗倒，沦为最低贱的异端。
现在，自己被勾栏的老板以五银币的价格被人从奴隶市场买下，成为跳舞供人取乐的玩物。
“喂，你！老子花钱是来看你跳舞的！你他娘的不跳就算了，还摆张哭丧脸，给谁看？啊？”
哭丧？
她确实应该好好哭一场。
父亲被人烧死，母亲下落不明，兄弟姐妹尽数沦为决斗取乐的斗兽——就在昨天，她还亲眼看到自己最小的弟弟被人挑在弯刀上，丢进狮子的嘴里。
她张嘴，正欲辩解什么，半个拳头大的石子便从客席上飞来，正中她的额头。
咣当！
手鼓重重摔在地上，额间淌出的鲜血也滴落其上。
“他娘的，赔钱东西，一会送角斗场算了！”
“那得先玩一玩再送吧！”
“哈哈哈哈……”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
角斗场吗？这样也好。
她开始在心中祈祷。
“黑王在上，您的信徒向您祈祷，请赐予您的信徒一场平静的死亡。”
“等等。”
众人的哄笑声戛然而止，百十道目光落到席间的一角。
是个神宗族人。
“这个奴隶多少钱？”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逞英雄！”
“这个奴隶多少钱？”
没有任何迟疑，那个神宗人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呃……”
老板的语气软了下来：
“这个奴隶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怎么说也得……”
“钱不是问题。”
“五十……不！五百金币！”
咣！
装满金币的袋子摔在了勾栏老板的面前。
“这是五百金币，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
一张有力的手掌扯住了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
自己……被人买走了？
她脑海中掠过一丝恐怖的念头。
听说一些有钱的异国人会花费重金在恒沙国购买奴隶，带回后再加以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是，预想中的厄运并没有到来。
在一声清脆的响动之后，她脚上的镣铐被打开了。
“你自由了，走吧。”
那个神宗族人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便自顾自走开了，只留下重获自由的她呆愣在原地。
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
“追上来了？”
恒沙国气候恶劣，为了生存，人们通常会积聚在绿洲附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类似聚落的庞大都市。
那个神宗国的家伙正坐在沙堡上，望着远处盎然的绿洲出神。
见她追来，只是眉头轻挑，头都没回，问了一句。
“你……”
你是谁？
为什么花这么多钱救我？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为什么……连我的名字都不想知道？
她的确有许多东西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本应该脱口而出的话噎在嘴角。
“黑王在上！既然是你把我买了下来！最……最起码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再次变得怯懦起来。
“好啊，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曼姝！我的名字是曼姝，在恒沙古语中是“荆棘”的意思。”
“知道了。”
神宗族人仍然没有回头。
“那……”
她的表情有些愠怒。
花了这么多钱买了自己，又什么都不做。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想知道？”
神宗族人仍然遥望着远处的绿洲，确切地说，是绿洲更远处的方向。
“嗯……想知道，既然你买了我，那你就是我的……我的……”
和刚才一样，“主人”两个字也卡在了嘴角。
“晋环，我的名字，主人什么的就免了吧，如果你想的话，或许可以叫我的另一个称呼。”
伴着恒沙国炽烈的阳光，那神宗人回过头。
曼姝永远记得那个人，也永远记得那个下午。
“大王子殿下……”
“话说，那个晋环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让你这么为他卖命。”
宫洺看向曼姝的眼神满是迷惑。
双臂被刖，脊梁被毁，就连用以增殖骨铠的器官也被废了大半。
即使能够凭借着恒沙人极强的自愈能力恢复，恐怕也得需要将近半年的时间了。
“没有……没有！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曼姝愤怒地咆哮着，随即紧咬双唇，顷刻间，宫洺感觉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震颤。
“不好，她要引爆灵力，带翅的，快阻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