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来自昨日的女孩·The Girl From Yesterday
“那个女人,昨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德里安·罗德尼狼吞虎咽着,他这午饭已经是第三盘了。副队长陈兰倒是没什么食欲,作为丧钟的核心成员之一,她昨晚跟着作为战术总指挥的贝尔,司令韦斯特·罗勒,同来自失重总部的“信使”米娅·克罗雷特开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会议,严重的睡眠不足令她心情烦躁:“还能是什么意思,女人的意思就是,‘你猜’?”
“可是我觉得她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已经承认了。”
“男人总是这么莫名自信。”
“贝尔呢?”阿德里安还想要多一份午餐,但后勤人员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只能作罢。
陈兰把自己没吃完的那一份推给了阿德里安:“大概在海边吧。”
“说是总部要我们想办法打掉奥拉维部队?”
“是啊,所以贝尔现在应该很烦恼吧。”
“他可能只是想老婆了。”
裴琳娜州的海岸线绵长且优雅,像少女婀娜腰肢的线条,往对岸看过去,对岸城的霓虹刚刚熄灭,整个城市却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对岸城守备队的U.K.部队在24小时不间断地分批次出击巡逻,码头的货船在鸣笛准备启航,城市建筑群里的巨型起吊机迎着初升的晨曦缓缓转动,海湾公园里已经有一些老人家在运动……而在此时,贝尔看不见的地方,冬娅·雷西斯特——贝尔·雷西斯特的妻子刚好出门。
现在正是夏季,冬娅很不喜欢夏天的热浪,她穿着纱裙,花着淡妆,走过两条街道之后,来到市场采购一天的食材。
冬娅是共和籍的人,生在北俄,金发碧眼,甚是灵动美丽,她常常会被过路人搭讪,直到人们看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些路人就只能悻悻离开。
“冬娅,今天的鱼很新鲜哦,要来一条吗?”
“这么大一条鱼,我一个人吃不完的。”看着鱼店老板双手捧着一条五斤重的海鱼,冬娅连忙婉拒。
“还没有找到新的结婚对象吗?”
“哈哈,我也没离婚呀。”冬娅微笑道,随后提着一袋蔬菜和水果回家。
路上,冬娅经过一家便利店,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昨晚丧钟袭击了克里斯汀娜宅邸和城区的新闻,当冬娅看到SP7出现在画面上时,表情有些复杂,她说不上自己是伤心,还是担忧,又或者无奈。
“昨天失重又搞袭击了,还好没有打到我们老城区来。”便利店的老板给冬娅找着零钱,对日渐猖獗的失重显然非常不满:“姑娘你是住在老城区这边的吗?”
“嗯,在这边住了有三年了。”
“这几年,对岸城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你怎么会想搬到这边住的?要换做是我,我还是想回老家,这人老了,就容易想老家。”
“这,有挺多原因的。”冬娅看向便利店外,一辆黑色的政府公务用SUV停在了对面马路旁,身着正装的梅菲正看向这边。
冬娅坐上了SUV,随梅菲来到了对岸城的Neo Union情报机构总部。
“冬娅小姐,这边请,房间可能有点乱。”梅菲带着冬娅来到一间临时办公室,房间里混乱不堪,唯一一张办公桌上还堆放着大量纸质的文件资料。
“你就是冬娅·雷西斯特?”克里斯汀娜·梅尔从文件堆积而成的小山后面探出头来,她还穿着昨晚参加晚会时的礼裙,已经拆开的速溶咖啡包和细砂糖包掉得满地都是。
“您是,新上任的克里斯汀娜市长。”
“嚯,请坐,没想到雷西斯特夫人能记得我这么个小角色。”
“平常没啥娱乐,就看看新闻。”
梅菲给冬娅端来一杯咖啡之后,关上了房间的门。
“夫人,相信你也看到昨晚的新闻了。”克里斯汀娜拆开一包白砂糖,为冬娅的咖啡加上,“你的丈夫,真是个能搞出翻天覆地的动静的人啊。”
“他从少年时期就是这样的人了,你们以前的档案里应该也有记载才对。”冬娅环视房间四周,这个空间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跟三年前她被带到对岸城来,接受了长达数个月的讯问时一样难受。
“湛蓝王国的ACE机师,当时才15岁,这样的人确实不多见。”克里斯汀娜点了一根烟:“昨晚我和他们第一次交手了,比我想象中的要专业很多,说真的,如果不是敌人的话,我应该会找个时间登门拜访,探望你们。”
“我倒是好奇,克里斯汀娜市长不是应该去处理政务的吗,怎么会来找我问关于贝尔的事情?”
“嗯,你说得对,所以后续的处理我也打算全权交给奥拉维部队去管了,那是专门对付失重的专家,我倒不担心。我这次找你来,也只是想聊聊天,了解一下你的丈夫,并不想跟那些三年前对你无礼的情报部门人员那样做相同的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哈哈,我们家族的人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的。”克里斯汀娜苦笑道,“梅尔家族是从战争里脱颖而出的家族,我们家族的人,骨子里养着渴望战争和牺牲的畜生,虽然我从政了,一方面想摆脱家族的影响,但我也得承认,我身体里依然流着梅尔家族的血,碰到像你的丈夫那样的对手,难免我会有些兴奋。”
“我的丈夫,是新盟成立的牺牲品,他的祖国毁在了新盟的手上,虽然他从来不跟我说军队里的事情,但是每次回家,他都会抽更多的烟,他其实很想离开军队。克里斯汀娜市长,你是军人世家出身,你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敌对势力工作,甚至把枪对准自己的同族人吗?”冬娅温柔而细腻地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从戒指反射的微光之中,看见了许多记忆,仍然历历在目,这清晰的记忆,令她提起贝尔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无比坚定。
她在贝尔失踪之后,再也没见过贝尔一面,但是她到现在,依然相信贝尔杀死米尔·哈顿,一定是有他的苦衷和理由。
克里斯汀娜站在窗边,烟草烧尽的白雾缭绕升腾,逐渐被渗进房间里的阳光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牺牲啊……牺牲。”
在帕帕德廷·韦斯莱的小岛上,“丧钟”的全体成员正在召开会议,他们焦头烂额,即使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提出了心中最好的计划和想法,依然没有进展。
“在两个月内,对奥拉维部队总部基地进行军事打击,瘫痪奥拉维部队的军事指挥中心。”
这是米娅·克罗雷特,“失重”总部信使带来的最上级指令。
“从战略上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但是……”贝尔·雷西斯特,“失重”太平洋战区“丧钟”部队战术总指挥,他愁眉不展,万般为难。
“但是,没有支援,只能靠‘丧钟’部队来执行这次打击行动。”米娅·克罗雷特斩钉截铁说道,“现在奥拉维部队的势力在急速膨胀,有新盟军部的支持,他们现在的力量已经覆盖到北美战区了。”
“共和呢?”
“共和因为还在坚持自治条约,奥拉维还拿他们没办法,但现在其他战区的部队都被奥拉维部队压制得喘不过气了,‘丧钟’现在是战斗力最充足,而且机体配置最高的部队了。”
“米娅·克罗雷特小姐,就算你夸这一句,我们也是打不过奥拉维部队的总队的。”贝尔抹了一把冷汗。
“陶才牺牲没多久。”
“我们现在只有四台机体,要打奥拉维那样规模的部队,佯攻主攻战术根本没用啊。”
“我们先潜入进去做爆破?”
“莱迪特和毛瑟他们已经牺牲,外勤组的主力已经没了,谁能来做这个?那不是民宅,是奥拉维部队的基地。”
“可是根本没有其他战区的部队来支援,我们不可能让U.K.部队去打。”
在七嘴八舌的争论之中,有人激动,有人内疚,有人沉默,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人手严重不足的现状。
“这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阿德里安·罗德尼如此说道。
阿德里安是“丧钟”里最年轻的一位队员,但在贝尔加入“丧钟”之前,是他担任战术总指挥一职,他总是在为大局着想,甚至于“丧钟”里有一部分人更信服阿德里安。
只可惜,他热情有余,经验不足,在一次重大的战术决策失误后,贝尔就顶替了他的位置。
“所以这次的打击行动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至于增援……要说没有的话,倒也不完全是。”米娅顿了一下,正如她所料,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唯一的增援,是我。”
“认真的吗?”阿德里安反问道。
贝尔依然紧紧盯着米娅,对她的一言一行警惕万分:“米娅·克罗雷特小姐,你有什么计划吗?”
“叫我米娅就好。”米娅对贝尔回以反击,她知道贝尔在提防着她,毕竟她的父亲,正是新盟的经济部部长,华尔·克罗雷特,但她加入“失重”,不是为了受人白眼的:“奥拉维部队的司令,亚瑟·阿尔维特,我要从他那里下手,得到奥拉维部队基地的信息情报,然后就是你们发挥的时间了。”
“那老头不好惹。”
“所以我不打算去惹他,但他老来得子,这个人的名字叫里维斯·阿尔维特。”米娅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英俊的男孩,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已经有着一双锐利的目光。
“就是他?”
“对,就是他。”米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你准备怎么接近他?以你米娅·克罗雷特的身份?”
“米娅·克罗雷特已经死了,各种意义上的。不过,我从明天开始,名字就叫‘嘉美尔’了,再次跟各位打个招呼。”米娅从口袋里拿出一份Neo Union中央美术学院的聘请证书,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似的笑了起来。
“喔……”在场的人不由得一声赞叹,“真不愧是搞情报的。”
“我们也要先去对岸城做情报搜集,把奥拉维部队基地周围的情况先调查好,回头再进一步制定技术。”贝尔扫视了一圈“丧钟”如今的成员,“凯队长这段时间都要留在总部,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就交给我来管理了,莎菲娜,这次你来带一组外勤组,我和阿德里安是第二组,没问题吧?”
“没问题!”莎菲娜用力地点头,她回应的似乎并不只是贝尔。
“贝尔先生,不介意的话,到时候也带上我吧。”
“米娅小……咳咳,米娅,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的吗?”
“这就是‘信使’的工作啊。”
米娅离开后,贝尔将“丧钟”的管理交给了阿德里安,他驾驶快艇离开小岛,去了裴琳娜州的一家无名酒吧。
贝尔推开门,里面几乎没有顾客,吧台是非常复古的木纹风格,不规整的吧台上面摆着红蓝绿三色酒杯,酒杯是空着的。
在小小的舞台上,聚光灯打亮,灯光照在一位亚裔女性的身上,管弦乐悠扬,台下只有零星的两三桌客人,有对岸城SPOC下班之后完全忘了自己职责的人,有因为受到失业潮影响喝着闷酒的人,也有单纯来听这位女性的歌的人。
“喝什么?”酒保丁仪从地下酒窖拿了几瓶酒上来,他看向独自坐在吧台前的贝尔,一支是威士忌,一支是龙舌兰。
“威士忌,蓝色杯子。”贝尔把帽子摘下。
丁仪看了贝尔一眼,又把酒倒入蓝色杯子之中:“你在搞什么?神秘兮兮的,我一眼过去还在猜这谁呢?这次又想调查什么?”
贝尔接过酒杯:“米娅,米娅·克罗雷特。”
“噢?经济部部长的千金?”
“她发生过什么事情,能帮我搞到一些资料吗?”
“不好说啊,她不是在四年前就已经官方宣布因为事故死亡了吗?”丁仪在吧台下面东找西找,最后翻出一本报纸剪贴本,这是以前的酒吧同事留下来的册子,已经两年多没有更新,丁仪沿着自己记忆中的日期,翻了一会儿册子,又递给了贝尔:“你看。”
因车祸事故,经济部部长之女米娅·克罗雷特抢救无效后死亡——标题是这样写着的。
贝尔对照了报纸上的照片,确实是米娅没错,他把蓝色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是在试探我?”
“哈!你小子,还是太聪明了。”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她现在在‘失重’做信使,最近不是已经进了裴琳娜州,跟你们汇合了?不愧是信使,就连我的眼线和情报网都没法进一步追踪她。”
“所以,有办法翻一下她的资料吗?”
“明天过来吧。”丁仪收起了三色杯子,然后给贝尔递来了一个普通的玻璃酒杯,再满上龙舌兰,“不过我要提醒你,刚才那个四年前的官方通告,是真的。”
贝尔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舞台上,亚裔歌女坐在高脚凳上唱着歌,歌声优雅动听,歌女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夸张地垂到了地上,她向吧台投来视线的余光,和贝尔对视片刻,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笑。
贝尔点头示意:“酒钱赊着,今晚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人”。
“你可别动歪脑筋,救命恩人都没得说。”
“我没这个嗜好,我有妻子。”贝尔亮出自己的婚戒,随后离开了酒吧。
“丧钟”部队袭击了对岸城那一晚过后,克里斯汀娜就将调查、追踪工作全权转交给了奥拉维部队,亚瑟·阿尔维特作为奥拉维部队的总司令,拖着六十多岁的身体,连续通宵两晚,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不下十场,这多少有些令他觉得疲惫且为难。
直到第三天的凌晨,他才在副官的陪同下,乘军用SUV回到了位于对岸城山城区的别墅休息。
一路经过蒙特纳德新区时,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都没能让亚瑟有一丝动摇之心,但回到了山城区——克里斯汀娜等大家族以及政要、富人居住的这片区域,亚瑟看到了因为被Victory Windom SP-7狙击过后炸掉的半截山头,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丧钟和他们的SP7威胁太大了,那天晚上在高铁北站那边的搜索也没有任何收获,这支部队的背后是谁在指挥来着?”
“是贝尔·雷西斯特,以前太平洋战区……”
“行了,我知道是谁了,那个杀了米尔·哈顿的人。”亚瑟打断了副官的回话,“那个男人,我以前见过几次,是个很难看透的人。”
“是啊,米尔·哈顿司令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可惜。”
亚瑟冷笑道:“那个叫贝尔的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至于米尔·哈顿?哼,如果抛开自己的立场来说,他只是个死有余辜的废物。”
亚瑟对了表,此时是早上九点多,晨早的阳光正盛。
回到自家宅邸,亚瑟还得暗自跟贝尔道个谢,得亏他那一发V.S.B.R.没有再偏一点,把自己家都给荡平了。
亚瑟穿过前院,风拂过桂树,一阵清香飘进屋子里,他刚进客厅,想找个沙发躺一会,结果却看到了满地的空酒瓶,还有几件落在阶梯上的衣服和内衣。
“亚瑟老爷你回来了?上次见到你好像都已经是三天前了。”管家给后院的锦鲤喂完饲料,正好回来碰见了亚瑟。
“能给我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福特。”
“就是,不用说明你也熟悉的那种情况。”
亚瑟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他突然又没那么困了:“在楼上?”
“是,恐怕你得敲个门,女孩子见家长毕竟还是会害羞的。”福特淡然说道,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这混乱的现场。
亚瑟快步走上二楼,穿过半开放式的厨房和海景客厅,来到一处房间门前,他急促地敲了几下门,见五秒后无人应答,亚瑟直接用力踹开了门。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亚瑟的军靴踹出一个破洞,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体液交融的腥臭味,在三米宽的大床上,一男一女还在睡觉,他们赤身裸体,周围摆着不少的情趣用具。
年轻的女性首先醒来,她看见亚瑟站在门外怒目而视,于是惊叫着抱起被单,往楼下跑去,与此同时,她的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听到骚乱之后才缓缓醒来,他睡眼惺忪,无精打采,仿佛亚瑟并不存在,他伸开懒腰,宽厚的胸膛、壮实的腹肌一览无遗,一头散乱的金色头发也掩盖不住他英俊的容貌,但是与此同时,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疲惫和无光。
“谁?”
“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亚瑟把衣服甩到男子脸上——他正是里维斯·阿尔维特。
“爸……父亲?”
刚才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的里维斯,立刻坐了起来,就像一个被发现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沉默不语。
“你还好意思叫我父亲?从你在青年军校毕业之后,三番四次让我失望,整天在这喝酒,睡女人,你像个什么玩意!”
“就算我是你的儿子,也不代表我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啊!”
“你这就是在找借口而已,明明有远超普通人的才能,你却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好好活着,享受生活为什么到了你这种大人的嘴里就变得没有意义!”
父子两人的争吵愈发激烈,但此时,闹钟的响声打断了两人。
“我去学校。”
“去学那些油画有什么用,未来的时代,只会越来越动荡,是战争来临的时代。”亚瑟感到身心疲惫,丢下一句话之后离开了。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才总是会有战争的。”里维斯就像赌气一般自言自语,他换好衣服,独自驾车离开宅邸,前往十公里外的Neo Union中央美术学院。
里维斯讨厌阳光,喜欢夜里的霓虹和声势浩大的舞会,他讨厌像亚瑟那样满身军装和汗臭的男人,喜欢美术学院里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孩子。
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时代,享受着富裕和自由的新生代来说,这毫无疑问,这再正常不过。
走进中央美术学院,里维斯甚至并不知道外面的蒙特纳德新区的混乱,与此地的端庄肃穆形成了多大的反差。
“嗨!里维斯!”
“里维斯,早呀。”
“赛琳娜,米卡,今天你们两位还是这么可爱哦!”
“待会见!”两位女孩子心花怒放,挽着手一路小跑,她们都和里维斯有过肉体关系,但里维斯最近觉得有些腻了,包括昨晚的蕾欧娜……她们都是尤物,个性十足,但对于里维斯来说,她们女孩子的那些小心思太过明显,不够成熟。
他一路上在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辞去跟这几位姑娘摊牌,结束这短暂的快乐时光,此时,里维斯的同班同学兼好友,艾诺尔·韦斯莱跑过来拍了拍里维斯的肩膀,里维斯下意识地反手擒拿,迅速抓住了艾诺尔的手腕,这让艾诺尔有些吃疼。
“哎哟!里维斯,都两年了,这破习惯还没改啊?”
“那怎么你不改一下这喜欢拍人肩膀的习惯?”里维斯松开手,然后抛给艾诺尔一枚纯金金币,“昨晚赌输的那份。”
“哟,没忘啊。”艾诺尔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又弹了一下金币,那清脆的声音让他心旷神怡:“喂,你听说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我们班新的模特要来了,是个超级漂亮的美女,叫什么,‘嘉美尔’来着好像。”
“这天下间,还有什么美女是我们没见过的?”
“你别搞得跟个出家人似的,说得云淡风轻,那你有种每晚别带女人回家!”
“那我们走着瞧。”
说罢,两人搭着肩,向油画课室走去。
要说两人有多能耐的话,他们确实有些能耐,比起班里那些一眼就为嘉美尔沦陷的人,他们至少撑过了半节课。
在人们面前的嘉美尔,充满着活力与激情,她跟同学们畅谈油画的魅力,谈及自己最崇拜的画家,并在课堂上以一段舞蹈,展现了人体的美——正因为这人体的美如此让她痴情,她才会成为一位模特。
嘉美尔一边舞动,一边轻柔地说道:“每当时代越是富足,人们越是渴望美的出现,美反而无比匮乏,人们终于发现自己渴求美的时候,思想早已被时代溺亡,我不想黯然消退,我想在这个世界留下多一些美的痕迹。”
话音刚落,舞蹈也随即结束,几滴热汗从嘉美尔的脸庞滑落,急促而均匀的呼吸牵动起她妩媚的双肩、她柔软的胸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她有力的大腿……她的身体是如此完美地在律动着,仿佛她的微笑也有生命的意识存在。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里维斯不由得被台上这位女性的发言打动,而在嘉美尔褪下素白的连衣裙,向人们展现她赤裸之躯的那一瞬间,里维斯彻底迷上了这个女人。
嘉美尔有着一副看似柔弱,却充满了力量和曲线美的身体,画室外的阳光正明媚,照进画室里,将她的身体轮廓镀上一层金辉,仿佛女神降临,而嘉美尔后背的两道骇人伤痕,则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哑然。
没人敢提问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也没人回想起来这是一堂油画课。
尽管在对岸城,美丽的女性并不少见,但嘉美尔绝不和那些庸俗之辈一样。她的金发是碎乱而自然天成的,她的美丽是自信而不加修饰的;她没有在笑,却仿佛在笑;她似乎时刻在用眼神审视着所有人,湛蓝的眸子里燃烧的却是一团火焰。
如果把少女们比作温柔的日出,那么嘉美尔必定是那正午时分,光芒四射的艳阳,她不掩藏,也不虚伪,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耀眼夺目。
在某个瞬间,里维斯和嘉美尔对上了眼神,他的灵魂就仿佛被勾出了躯壳之外,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里维斯很少承认自己输了,但这一次,他承认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喂!”艾诺尔在背后戳了里维斯一下,“见没见过,服不服输?”
“也,也还行吧……”
里维斯还在嘴硬,但他已经做好下课之后的打算了。
铃声一响,里维斯立刻走到全班同学面前:“各位,为了欢迎我们的新模特老师,今晚我会在落日酒吧举办一场酒会,有谁想去?”
话语间,里维斯向嘉美尔投去一瞥余光,只见她穿上白裙,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极为高雅的气质,嘉美尔微微一笑,没有拒绝里维斯的这个提议。
里维斯松了口气——像这样小心翼翼的接近,只在里维斯初入情场时出现过,他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夜里,几乎全班同学都应了里维斯的邀约,里维斯包下了夜场,他们是这里的统治者。
但里维斯知道,今晚来到酒吧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人是为了经营人脉,有些人是为了赢得地位,有些人是为了物色目标……如果只是想单纯喝酒的人,不会出现在今夜的落日酒吧里。
里维斯也有他的小心思,毫无疑问。
等到大家跳舞跳得大汗淋漓,疲惫不堪之后,里维斯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嘉美尔单独聊天的机会。
“嘉美尔老师,我叫里维斯。”他端来了两杯马丁尼。
“叫我嘉美尔就好,里维斯。”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碰杯,聊起了关于油画和艺术的话题。
里维斯算不上是个多优秀的学生,他报读Neo Union中央美术学院的油画系纯粹是为了逃避亚瑟·阿尔维特对他的严苛要求和控制罢了,但是在嘉美尔的话题带领下,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也置身于艺术的**之中,海浪乘着他起起伏伏。
等到聊得深入一些时,里维斯突然想起了今天课堂上,嘉美尔背上那两道伤痕,他语气放低了一些:“说起来,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嘉美尔。”
“什么?”
“你背后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大家是记住了我这个人,还是记住了我这个人背后的伤疤。”
“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你的自信让我觉得,其实你并不介意这个事情。”
“是啊。”嘉美尔爽朗地笑了起来,里维斯留意到她的虎牙有些长,而且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习惯将手放在胸前,“那……如果我跟你说,那两道疤痕是我在逃亡的时候杀人留下的,你会相信吗?”
嘉美尔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看向里维斯,这让里维斯有些紧张,最后他缓过神来,大笑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今晚我请你喝酒,我也算是小半个同伙咯?我回头让我爸爸捞我们出来!”
两人望向彼此,笑了起来。
翌日,贝尔再次来到无名酒吧,吧台上依旧摆着红蓝绿三色杯子,贝尔自己走到吧台里开了一瓶葡萄酒,倒进了绿色杯子里。
“来拿东西归拿东西,别偷东西喝。”丁仪从地窖走出,给贝尔拿来一份纸质资料。
“这次我给钱的。”贝尔丢出三枚银币,接过资料。
“三百?这可不止一份资料的钱了。”
“所以我还有东西想要你帮我调查一下。”
“这次又是什么?”
“以普通民众身份进入对岸城的方法。”
“你的SP7呢?”
“SP7可不是万能的。”贝尔拆开资料袋,伴着葡萄酒看了起来。
米娅·克罗雷特毕竟是公众人物,资料袋里的大部分照片都是记录自她仍是Neo Union经济部部长,华尔·克罗雷特门下千金身份的时期,可以看出,米娅从小时候就已经拥有一股出众的气质。
“好像跟现在长得不大一样。”
“这年头,整个容不简单?”
“谢谢提醒。”贝尔瞥了丁仪一眼,然后敲了敲杯子,示意来多一杯。
或许是资料里全是米娅出席各种公众活动,参加比赛又得到了奖杯之类消息的缘故,贝尔看得有些枯燥,时间在不断流逝,直到他翻入最后一页,他的精神终于醒了几分。
上面贴着的依然是米娅·克罗雷特死于车祸的官方新闻报导,但下面多了一页新情报,贝尔饶有兴致:“嚯?”
照片里,是两具被枪杀的男性尸体,一人的枪口从下颚往头顶炸开,一人腹部和胸部都有枪伤。这两人身着黑色正装,身材高大,他们的手中握着匕首,匕首沾有血迹。DNA鉴定结果属于米娅·克罗雷特,而死亡的两名男性,后来身份被证实是米娅·克罗雷特的贴身保镖。。
贝尔翻过照片,拍摄于四年前,也就是米娅被新盟官方宣布死于车祸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U.G.439年,米娅从自己的家中逃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米娅已经和父亲华尔·克罗雷特发生过多次争吵,她生来就在一个擅长经营经济的家族之中长大,她继承了华尔那敏锐的观察力和思维能力,但也看到了太多对岸城的巨大贫富差距,以及民众水深火热的生活。米娅一直对自己和自己家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之中,却不为了民众的生活着想感到不满,而这一切的不满和迷茫,都在U.G.439年秋天的一个夜晚,爆发了。
那一天夜里,失眠的米娅在院子里踱步,却意外听到了屋外的争执。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躲在草丛里,看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和一位妇人愈演愈烈的争吵。
“为什么你能这么残忍?你知道我们母子俩等着你的资助等了多久吗!”
“伦博福夫人,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我也必须再次向你说明,就算是我私人名义下的救济拨款,也是要走新盟经济部的流程才能发到你们的手上的。”华尔点上一支烟,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个骗子!那些接受过救助的人都说过流程只要一个月就完成了。”伦博福夫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冲上前去,抓着华尔的衣角:“你就是在利用我,伪装你的政治形象而已!你个骗子!”
“贝克。”华尔示意站在一旁的保镖,将伦博福夫人拉开,“伦博福夫人,如果你还是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我恐怕还要回头考虑一下对你的经济救助了。”
“你从一开始就等着我来找你的对吧,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消我们母子俩的救助,又能赚名声,又能不花钱。”伦博福夫人脸色一沉,把手里已经攥成纸团的经济救助合议书甩到华尔脸上,“无耻!你真无耻!”
“伦博福夫人……”华尔面不改色,只是把合议书丢到垃圾桶里。
“像你这样虚伪的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跟我们扯上关系!你知道我们有多需要这笔钱吗?”伦博福夫人愤而转身,她快步离开。
“你要去哪?”华尔冷冷问道。
“对岸城日报就在两条街外,我要去告发你们!告发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
华尔确认了伦博福夫人的目的之后,点头示意保镖动手,保镖直接亮出手枪,趁着伦博福夫人背对着他,扣动了扳机。
枪声被淹没在了对岸城不息的车流声中,但却永远刻在了米娅的心里。
从那一刻起,她就决定要离开这个家。
米娅憎恨着这个虚伪的家,憎恨着这个已经脱离了民众的家,憎恨着她那刽子手的父亲,以及坐视不理只为了保住自己富足生活的母亲,还有那些对草菅人命之事熟视无睹,只为了保全自己利益的家族血亲。
但是米娅在逃离之前,也曾反思自己是否有过觉悟,在决定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她究竟有没有魄力能够说服自己,不会后悔——所以,为了让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在一天夜里潜入华尔·克罗雷特的房间,盗走了一大堆她似懂非懂的资料。
然而不幸的是,华尔通过监控目睹了米娅的行为,他立刻派遣了三位保镖拦截她。
米娅第一次自己走出家门,没想到就是为了对抗自己的父亲,这多少有些让她感到有些超现实。但是当她跑到一处小巷里,保镖们拦住了她,说明他们在米娅坚持抵抗的情况下被允许开枪的时候,米娅觉得……这才是现实。
尽管米娅拒不服从,但资料还是被收了回去,而剩下的两位保镖撵着米娅回家。
米亚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她趁两位保镖松懈之时,抢来了一把手枪,她起初只是威慑对方,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那点小心思太过单纯,保镖直接扑了上去。
争抢中,枪声响起,于是米娅将那两个人杀了,随即遁入小巷的黑暗之中,再后来,她已经成为了“失重”的信使。
贝尔看完资料,蓦然想起昨天的作战会议上,米娅说过的那句话:“米娅·克罗雷特已经死了。”
他突然理解了这句话,因为从米娅的内心来说,她对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家族感到绝望,从克罗雷特家族的立场来看,他们为了掩饰米娅的“罪行”,在社会层面上抹杀了米娅的生命,制造出她死于车祸的谎言。
贝尔沉默了许久,随后离开了酒吧,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对岸城的上空,U.K.部队还在巡逻,航灯的光隐于云层之中,若隐若现。
“还真是小看你了,米娅·克罗雷特小姐。”
贝尔暗自笑了一声,准备回去岛上基地。
——Ultimate Knight·The Echo of Bells——
Episode 2 Ending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