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街,幸福小区,包租公婆的房间客厅里。
苏眠野坐在无靠椅的板凳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坐的姿势极其标准。
在他的前方是一张桌子,不知道为甚么在桌上的一角放着没有标牌的三角木牌。
在桌子的对面,上身西装、下身大裤衩的李叔虎视眈眈,狠狠盯着苏眠野,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戳穿。
沉默了几分钟后,一名头戴卷毛夹,身穿睡衣的敦实女性从一旁的客房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脸色阴沉,大马金刀坐在了李叔的身旁,李叔从一旁适时递上了一根香烟。
敦实女人叼在嘴边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嗤。”
香烟点燃的声音响起,敦实女性随之开口:
“苏眠野,你李婶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还想着到我这里避难,你应该知道,我在新生历之前是法官吧?最见不得这种事情。”
李婶深吸一口气然后喷出浓浓烟雾,叹息了一口气。
“但念及你我多年交情,说吧,在移送监狱之前,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能帮你李婶我就帮一帮。”
“李婶,我觉得在宣判我服刑之前,要给我辩解的权利。”苏眠野冷静道。
李婶眼睛一瞪,手一招,一旁的李叔顿时站起来了,清了清喉咙尖声道:
“作为控诉一方,我可以证明,今日亲眼看到被告人迷晕并且拐走未成年少女这个既定事实,此行为之恶劣令人发指,我认为应该宣判死刑,立刻执行。”
富有正义感宣读这段话后,李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苏眠野:
“眠野,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没想到这几年没怎么见面,你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李叔,你是了解我的,我苏眠野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苏眠野义正言辞,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话:
“就算做了,也会计划详细,不留下一点尾巴。”
“看来你早就有此想法。”
“我只是在阐述我的处事方式,一个人想法可能会变,但处事方式很少会有改变。”
“那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只是你在回归的路上,意外碰到了一名昏迷的少女,然后你把她一路抱回了即将入住的出租屋里?”李叔挑眉问道。
“是的,一切都是巧合。”苏眠野点了点头。
“好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李叔痛心疾首,“法官,据我所知,当人已经有了想法后,理性会压制这种邪恶想法,但一旦遇到了机会,可能就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极有可能是犯人初次犯罪,若是放虎归山,世界上不知道以后会多出多少失足少女。”
“李叔,你推理怎会如此清晰?”苏眠野皱眉,语气中带着震惊。
见到苏眠野的震惊之色,李叔顿时喜上眉梢,不无得意道:“因为,我年轻时当初就是这样的想法,可惜没有机会,这叫什么?哦,了解犯罪心理……”
还没有说完,李叔就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他大惊失色,凭借多年的本能,脑袋一缩,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巴掌。
但下一秒肚子就遭受了重创,李婶的另一只手成拳狠狠落在他的肚子上,李叔的身体重重摔落在了沙发上。
李婶怒气冲冲,站起身来喝道:
“李响,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这个想法是什么。”
“息怒,息怒,我们正在审讯犯人,这是在击破他的心理防线。”李叔听到李婶呼叫真名,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疼痛,脸色煞白。
李婶如同蒲扇的大手,像小鸡仔一样拎起了李叔,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动山摇。
李叔望着苏眠野,却是发现苏眠野脸上的震惊之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顿时充满悲愤,心中哀鸣。
你小子,暗算我!
苏眠野目不斜视,坐看风起云涌,待到身旁风平浪静,一切归于平静。
李叔如同鹌鹑一样,跪坐在苏眠野一旁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叱咤风云的嚣张模样。
李婶气势汹汹,余怒未消。
苏眠野知道到了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了。
“李婶,我觉得还是回归事情本身,即便我有嫌疑,但当事人还没有醒,不如我们等到她醒来以后,听听她的证词,再行审判。”
李婶点了点头,她当初职业也就是法官,法官只是判案,并不是侦探。
苏眠野抱着衣不遮体的女孩回来是事实,但究竟是否是犯人还需要证据,当事人的证词极其关键。
少了李叔这根搅屎棍的一面之词,她也能够好好思考一下其中疑点。
想到这里,李婶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老了,居然会因为一时的情绪造成先入为主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拿下已经燃烧殆尽的烟头,狠狠瞪了一眼李叔:
“今天,你别进屋睡!”
李叔如霜打的茄子,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有电话铃声想起来了,从李婶家的卧室传来。
李婶说了一句稍等,就起身去接电话了。
等到李婶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苏眠野看向了一边的客房。
他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那名少女。
“眠野,眠野?”
李叔的小声呼唤声打断了苏眠野的思索。
却是发现李叔垂头丧气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朝着他挤眉弄眼。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啊,今晚叔甚是自由,叔知道个好去处,等下带你去放松一下。”
“李叔,你刚刚不是还在检举我吗?”
苏眠野哭笑不得。
“害,叔侄没有隔夜仇,再说你正值分手,正是需要一段新的恋情填补的时候,那个地方可是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啊。”李叔眉飞色舞。
“再说刚刚叔也是一时嫉妒心作怪,哪个男人不希望得到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人呢?”
“你李婶当时年轻时也是法学院的一朵鲜花,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啊,只能说变得有点可惜了,虽然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啊……”
说到兴起,李叔突然发现苏眠野不看他了。
那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让李叔想起了刚刚挨揍的时候,苏眠野也是这副神情。
难道说?
李叔僵硬回头,发现李婶用冷冷的眼神望着他。
李叔手脚冰凉,心头拔凉。
不过李婶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同李叔说话,而是同苏眠野道:
“刚刚黎小谷那孩子打电话来了,问你在不在。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插手,就没说你在这,你房间也给你打扫好了,今晚你先住那。”
说到这,李婶抓住了想要偷偷摸摸逃走的李叔,又笑着道:
“眠野啊,那姑娘今天就住我们客房了,你先去看看房间,你婶和你叔要休息了。”
“那李婶,祝你们睡个好觉。”
苏眠野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他回头怜悯地看了一眼试图挣扎的李叔,默默在心中双手合十。
希望人没事。
然后走出玄关,关上了大门。
等到大门锁芯传来咔哒的声音,在门内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看来李婶听了我的建议给房间做了隔音处理啊,看来今晚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呢。”
苏眠野感叹一句,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