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的蝎式直升机，机身左右是两片极薄的涵道螺旋桨，在空中飞出了六倍音速，机舱内却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噪音。
这就是技术的进步，不光体现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更体现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中。
钟沫靠窗坐着，眼睛透过窗户，盯着下方的地表。
飞离17区后，进入野外，地上的景色开始变得出奇一致。
荒漠。
满眼都是荒漠。
只偶尔能看见一些带刺的荆棘植物，以及一些乌秃秃的胡杨。
忽然间，钟沫注意到下方的沙土在翻滚，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移动。
下一秒，一只恐怖的生物钻出来，冲天上的直升机龇起了獠牙。
鳄鱼......
不对，只是长得像而已......
那东西，扁扁的头上生满了莲蓬一样的眼睛，长条状的躯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蜈蚣般的爬足......
它舞动着上百条腿，在地面飞速追逐着直升机，没一会儿，它似乎确认自己追不上，于是转眼又钻入沙子，消失无踪了。
“灾后的变异物种。”
身边的夏洛特开口说道。
“如果你有胆量在野外住上几天，类似的东西你能见到很多。”
钟沫咽了下口水。
“正常的，动物，已经见不到了么？”
“有这种东西在，你觉得正常的动物能活下来多少？”
也对。
一般动物应该很难和这样的变异物种竞争。
因为就在刚刚那东西的活动范围内，就可以看到好几具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这世界，恶劣成这样了吗......
“你一直说，灾变，那究竟是，什么灾变？”
啧，终于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复杂，光是想想要怎么解释，夏洛特就感到阵阵头疼。
“悠夜，你来回答她。”
秋山悠夜不说话。
“这是命令。”
“......”秋山悠夜拍了拍身边的楚源，“你回答，这是命令。”
“乐意之至。”
正找不到借口和沫儿女神说说话呢，这不，机会就送上门了？
暗暗高兴了一下，随后楚源摸着下巴，开始组织语言。
看那样子，似乎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说起来......”
楚源娓娓叙述道。
“一切都源自一场能源革命。
“21世纪上半叶，人类开发出一种新能源，叫做波子能。简单来说，将物质转化为波态的过程，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就是波子能。
“那时候，开发出这种新能源没多久，人类就建成了世界首座波子能反应厂，用于生产并存储波子能，但当时的技术太粗糙了，而他们完全没意识到，波子能这种东西，技术上不能存在一丁点瑕疵，一丁点都不行。
“总之，也许是实验员算错了一位小数，也许是操作员多放了一克反应原料，那座波子能反应厂建成几年后，在一次存储作业中，贮能库发生了泄露事故。
“一瞬间，巨大的能量过度爆发，迅速波及了全世界，短短几小时内，就杀死了90%的生命，并将地表上所有城市移为废墟。
“那一天在史书里，被称为终末之灾。”
楚源一口气说完了，然后盯着钟沫，想从女神表情中看出自己的服务值不值一个五星好评。
然而钟沫摇摇头：“我，还有些，问题。”
“剩下的我来解释吧，大概能猜到你想问什么。”
这时兰斯卡抢过话头，同时得意地看了楚源一眼。
是兄弟就有福同享嘛。
和女神说话的机会，凭什么你独占啊？
随后兰斯卡想了想，说道：“那种噩梦般的能源，现在没人叫它波子能了，我们管它叫墟能。一是因为它制造了无数废墟，由此得名；二是我们以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结局来警醒自己，没有彻底吃透的技术，不要碰。”
墟能......
夏洛特提过这个词。
原来是这样的来历。
这还真是沉重啊......
钟沫问道：“那，什么是，墟种？”
“你问到关键点了。”兰斯卡说着，伸出一根手指，透过窗户指了指天空，“抬头看看，告诉我你能看到什么？”
钟沫向天上望去。
“云彩，和蓝天。”
“一切都没什么异常，对吧？”
“对。”
“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这颗星球已经被波子包围了。那是灾变中爆发出来的巨量波子，它们形成了一张「膜」，在大气层外，包裹着整个星球，任何撞上它的物体，都会被同化成波态，变成「膜」的一部分。”
“......”
钟沫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她理解了兰斯卡话里的意思。
他想表达的是，这个星球已经成了囚笼，无论科技怎么发展，人类都无法向外逃离。
任何物体撞在「膜」上都会被同化成波态......
这就等于，人类已被彻底困死在这颗星球上，永远失去了探索太空的资格。
“可你，还是没解释，什么是，墟种。”
“别急，接下来就讲到了。”兰斯卡说，“物质转化为波态的过程是可逆的，也就是说，波也可以坍缩回物质。根据这一特性，那张「膜」上，经常会掉下一些不稳定的波子团，落地后转化为某种生物。这种生物诡秘，强大，且充满恶意，它们就是墟种。”
“......”
钟沫久久无语。
因为这一切太过诡谲。
波子可以转化成生物......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消化好半天，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只好暂时放弃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道：“灾害级，是什么意思？”
兰斯卡说：“根据破坏力和讨伐难度，我们将墟种分为四个等级：游猎级，暴虐级，灾害级，焦土级。”
哦哦。
灾害级，原来是第二高的等级，所以得出动彼岸星号，那艘浮空舰，才应付的来。
钟沫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跟着又问：“那终末之灾的，幸存者，有多少？”
“7.5亿，当时世界人口的10%。”兰斯卡说，“这部分人从波子爆发中幸存下来，由此对波子能产生了抗性。”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头发，又指指自己的眼睛，笑道：“灾变只杀死了他们和他们后代的黑色素。”
......一点也不好笑。
钟沫心想。
因为杀死你们黑色素的东西，可能杀死了我最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