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一四九七年七月十九日。
自我清醒以来已经过去了两周,留在身上的伤在药品的作用下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我已经可以顺利控制身体里的那股魔力,对身体部位进行强化,这都是九樱小姐的功劳。
另外,我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特训的目标——就是每日的体能锻炼。
从前碍于哮喘,导致我一直没有机会可以自由活动,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哮喘症不知在什么的作用下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感觉自己对身体操纵的自由度提高了许多,也许是「身体强化」这一技能起到的效果。
斯雷格文字的学习比我想象中还要顺畅,也许是基础语法文字与英文相似的关系,我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可以达到日常简单对话的水平,只是发音还是有些磕绊。
作场屋的营业时间一般在傍晚6时开始,凌晨1时结束。这里的计时单位与季节时长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一致。
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作为酒馆不可避免的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职业的人,其中也包括那些拥有执照的勇者,但因为来的都是些熟客,使得这里能一直都保持着轻松愉快的氛围,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吵架斗殴的事件。
我一向不太会与人交流,那些熟客们知道我的到来并没有找我的麻烦,他们倒是十分热衷与我闲聊,尽管我说起话来十分磕绊。
渐渐地,我对拥有勇者执照产生了一些兴趣。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的朋友敬一就很热衷于勇者游戏,我虽然没有玩过,但是在他的长期灌输之下耳濡目染,好像现在有了那样的机会。
我知道我可能是在异想天开,或许我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按照九樱小姐的说法,我其实是没有公民权的黑户,我也明白这一点。在这座城市,和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正式勇者的执照,比公民身份要好得多。
这是世界联合政府组织「元老院」的决策,正式执照的持有者,等同拥有同盟国公民的特权,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便利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让大多数人对勇者这一职业趋之若鹜的原因。
当然,必要的战役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时,为了填补兵力上的空缺,会大量征用勇者们组成精锐部队,所以勇者的力量在同盟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我知道获得勇者正式执照的资格非常困难,喜欢喝烧酒兑水的一位大叔喜欢与我谈论这样的话题,他告诉我他是在战场上立了军功才破格获得正式执照的。
「战争」两个字对我来说遥远又陌生,我生在和平年代,只在书上看到过这些记载。
我觉得自己还算是惜命的,绝对,绝对不要凭借这种方式拿到执照。
***
今晚的生意好得出奇,以至于我真的要忙不过来了,点菜收银洗碗扫地,几乎都是我在做,作为新手,我感觉自己手忙脚乱的,做得并不是很好。
这样的情况十天里有五天都是如此,九樱小姐的年纪有三十多岁,可她还是独身,也没有个店员作为帮手。很难想象她是怎么一个人将这座酒馆支撑到今天的。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那当然是有店员的呀。」
九樱小姐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回复了我。
「诶?除了我之外的……店员吗?」
「算起来那孩子的休假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就不用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工作了唷!」
她十分惬意地侧靠在窗边,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柄做工精巧的长烟斗,吐了一口烟。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忙了。
因为是这几天才开始帮忙的,有几个看似是常客、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见到了我,一直在那长吁短叹的。当我要去收拾盘子的时候,其中一人拉住了我的胳膊,用不太客气的口吻质问着我,
「小鬼!你和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啊,什么?」
「你看他的模样和扶桑人差不了多少,不会真是——」
「九樱小姐!难道说已经、已经结婚了吗?!!」
几个喝酒的客人激动地纷纷站起,冲着我似乎是想讨要说法。
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了九樱小姐的儿子。
「哎呀,真是失礼啊,我才没有结婚呢!」
「那,为何凭空多了这么个小鬼,不会是私生子吧?!」
「这孩子?当然是我收养的。」
九樱小姐一边笑着一边用胳膊挽住了我的手臂,
「有这么一个可爱又能干的儿子帮我打理酒馆,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呢,对吧?」
「啊哈哈……」
九樱小姐身上的香水味十分刺鼻,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味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我希望她口中休假的店员可以早一点回来,这样就有工夫能稍稍喘口气了。
一直到作场屋的打烊时间,才算是告一段落。九樱小姐说熬夜会影响女孩子皮肤的状态,所以先一步回房休息了。
我将客人们的盘子堆在一起,准备洗完了再睡觉。看着这些盘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姐姐。
说起来,我离家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不知道出来的这段时间家里人会怎样,姐姐发现我失踪了,一定会着急得发狂。
我有些想家,希望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或者,其实我已经死了,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但是这不可能,我确实还好好地活着。
一声清脆地呼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九姐——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有什么一下子朝我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被重重扑倒在地上,身上的那个人十分兴奋地在……在用他的脸蹭着我的脸。
「九姐——变小了!好可爱——」
「我、我不是!……」
我提高了音量奋力反抗着,上面的那个人这才放过了我。
他往后挪了一步,对着我蹲了下来。我这才手肘撑地,半躺着支起身子。
这个家伙,是女孩子……
比我年长一些、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条绿色的背带裙,内里是浅黄色的衬衫,一头杏色微卷的长发散在身后,左右分成了两股扎起。她的眼睛有点像绿色的玻璃珠子,一直盯着我从上到下打量着。
「你、你好、我叫、青瞬、是、新来的。」
我用不太利索的话向她打招呼,她听了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话的样子好好笑哦,你好,我叫玛姬!是这里的店员,那我以后叫你小青瞬,可以吧?」
她大概就是九樱小姐提到的那名休假的店员了。
「嗯、嗯……抱歉、我的斯雷格、语、说得、不是很好。」
她的视线落在我的头发上,顿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迅速站起身后退两步,一只手捂在嘴前,
「骗人的吧……!才两个月就、就背着我生了那么大的孩子!」
『不,很明显这不可能。』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这么说出来。
这之后我又费了很大的一番工夫才向她解释清楚我不是九樱小姐的私生子。
「真抱歉,我对扶桑人的长相有些分不清,作为赔礼我帮你干活吧,嗯……我看看……」
玛姬小姐朝着四周扫视了一遍,看到我的盘子还没洗完,她站定身,左手举起朝天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地一声,这些摆放杂乱的脏盘子应声浮空而起,挂在水槽边的布自己转动起来,没多久,清洗干净的盘子就整齐地落在了柜中。
接着她又用同样的方式让扫帚和水桶自己清扫了起来,只有我傻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啊?这些不是店员的基本功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玛姬小姐反而对我这样的反应有些不解,
「难道说你,都是用手洗的吗?」
我点了点头。
「哎呀呀,九姐真是爱欺负人啊——」
她指着我笑了起来,笑累了之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她的身上掏出来一块矩形的铜制吊牌,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看得十分真切,这是正式勇者才能持有的执照,经常来喝烧酒兑水的大叔给我看过一模一样的。真没有想到,玛姬小姐居然是一名「铜」级的勇者。
「刚才、很厉害、那个魔法、教我……请求你……!」
我希望她可以再演示一遍刚才的魔法,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原理才行。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请求你……教我……」
「教你什么?」
「你会的魔法、不白学、我,你教我、这些、工作你的、以后……全部由我来做!」
「那怎么行,你把我的工作抢了我做什么啊。」
「玛姬、姐姐,」
「还有,你叫我玛姬就可以啦,我看起来也没有很大嘛!」
玛姬折腾完大厅的扫除,已经是后半夜了。此刻我也有些招架不住的困意,虽然有很多问题想一口气问完,现在只能暂时作罢。
我朝玛姬挥了下手表示道别,她也挥手回应我,在我上楼的过程中,她在背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小青瞬,你是想成为勇者吗?」
我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嗯」了一声,但是突然感觉从背后传来了一丝寒意。
「可是,会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