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憩一会儿后,算了一卦,料定今日天晴,正好先去停春阁沏一壶碧螺春,好开始一天的工作。
方推门时,正是晴日明媚,莺啼婉转。
只不过——
范蠡拉下墨镜,见着阳光荡漾,只洒下几束金芒。
再仔细一看,竟有一条透明的缎带横贯在空中,遮天蔽日。
精粹的灵能正源源不断地朝那里涌去。
现在这是什么人都敢来司天监作妖了?
秦煌人呢?起点作用啊。
查询秦煌状态.jpg
没用的老东西,泽城司天监老大的位置终于要轮到我去坐一坐了!
哈哈哈。
想到这里。范蠡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然后,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流汇聚的巨龙缓缓垂下,终于在某个时机崩散,给司天监下了一场小雨。
看着姒璎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洛卿下意识地脱下风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这个举动,让两人都一怔。
有一年夏天,小洛卿拉着小程时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给他看那里盛开的一簇小野花。
“小时,你看这朵小花好不好看。”
她轻轻摘下一朵,凑到程时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阵风吹过,把她手中的花吹到一条小河里。
看见当时的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程时一边无奈一朵小花有什么好心疼的,一边又安慰洛卿,自己下河去把它捞出来。
好巧不巧地,就在那一天,小河上游的堤坝突然崩坏了一个小口子。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故。
洛卿只记得从山上冲下湍急的暴流,她还没来及呼喊,程时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那一夜,全村人都跑出来寻找程时的下落。
几十道手电筒的光柱来来回回地在黑夜里扫射。
“程时!程时!我不要花了,你快回来好不好!”
洛卿边走边哭,那是她头一回体会到离别的滋味。
就像有人在她的心头剐走了一大块。
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去追那朵花?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能及时提醒他?
无限的自责在心房来回地撞,洛卿终于没控制住,蹲在原地放声大哭。
泪水模糊了视线,连什么东西被冲上了岸都没注意到。
“扑咳,你能不能别光顾着哭了?帮忙叫个大人来也行啊。”
程时躺在松软的泥土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唔呃,你轻点行不行,我要被你勒死了。”
洛卿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紧紧地拥住程时。
而现在……
两人对视间,姒璎脸微微红,悄悄别过视线。
轻轻地扯了扯这件衣服,有幽香飘进鼻子里。与涂山子娇身上的味道不同,这个味道很淡,很……幽静。闻着就有一股安心感。
“你,你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哦。”
这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洛卿略带疑惑地歪歪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叮嘱道:“对赐福能力的运用要量力而行,司天监的记录中不乏有卫士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被侵蚀。你也要小心。”
还有这回事?
姒璎好像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那我这种被邪神附身的家伙岂不是行走的炸弹?
回想起昨夜的失控,她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所以说,接下来司天监对你进行的监管既是保护也是一种防范措施。”
秦煌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对洛卿说道:
“洛卿,接下来对姒璎为期一个月的监管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她听了眉头一皱,提出反对:“异议,现在正值百鬼夜行的爆发期,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
秦煌摆摆手,指了指远处才换完干净衣服出来的范蠡。
“没关系,到时候我就让范蠡把他摆摊打工的时间空出来,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姒璎一眼,“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手。”
姒璎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别看我嗷。到时候你们负责打架,我给你们呐喊助威上buff就完事了。
话是这么说的,洛卿也只是心里无奈,并没有否决秦煌的决定。
“跟我走吧。”
淡淡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她便领着姒璎拐入一条小径,走向司天监或者说竹园的一道偏门。
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怀心思。
洛卿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什么问起。
比如她为什么在灵能侵蚀度那么高地的情况下还没有转化。
比如她的赐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她和程时的关系……
而姒璎呢。
她望着洛卿的背影,穿着司天监的标准制服,朴素的衣装把她本就纤瘦的身材更加挺拔。
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啊。
她这样感慨着。
虽然暂时获得了自由,但是姒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可是要和这位“前”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一个月,姒璎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自己的身份迟早要被洛卿识破。
这可是社会性死亡的大事件!
再加上万一自己哪天又失控了,以她刚正不阿的性子,说不定就要让我在物理层面上被消灭。
唉。
姒璎不为人察觉地叹了口气。
说到刚正不阿……
她眉头一挑,有了主意。现在每天百鬼夜行危害人间,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弃之不顾,到时候自己再稍微诱导一下,她肯定会抛下自己跑去支援其他人。
计划通!
洛卿将浑天仪摁到暗红的小门上,便有一道波纹荡开。轻轻推开,两人来到一条小街,此刻行人寥寥,没有谁会注意到这条街道上凭空多出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洛卿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姒璎一个愣神差点扑到她的怀里。
“怎么了?”
姒璎抬起头,却看见那块狴犴令牌横在眼前。
“我看你盯着它很久了。”
“你和程时是什么关系,这块令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此刻,洛卿的眼里有恢复起那一份锋锐,一句问便一步进,迫地姒璎连连后退。
又是那一份压迫感。
大姐,咱有话好好说,用赐福能力干啥?
可能连洛卿自己都没有察觉,提及程时的时候,心底有一份莫名的怨气缠绕,让她有点难以控制。
“这……”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啊……
姒璎窘迫间,却听见近处居民楼下,聚集起的人群响出一声惊呼,接着是什么东西从高空坠入地面发出的沉闷声音。
有人跳楼了?
两人齐齐向那边走去,却又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让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