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两只……
数量太多了,根本清理不完!
夏果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上来的人偶,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经变得麻木。
尽管每次射击所需的灵能都不多,但也耐不住长时间的消耗。时间一长,夏果也感觉自己的灵能要被掏空了。
这样下去,就不得不吸收环境里的灵能了。
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举动,相较于人体自行产生的灵能,外界环境中离散的灵能虽然量大管饱,但也会加剧对人体的侵蚀。
就好比在路边随便找家小摊,谁也不知道饭菜里有没有混进“高蛋白”。
“夏果!夏果!”
她正打算一口气汇聚大量灵能将眼前这一波人偶全部消灭,却有个声音打断了她。
“啧,这都醒不过来?”
“帝王赏我五两钱,布衣远征作白骨。”
诗句落成,人偶尽数化作——小钱钱,朝着夏果扑过去。
这画面……有些喜感怎么回事?
去去去,我哪稀罕这些钱?( ̄_, ̄ )
夏果不屑得想着,这些小钱钱全都化作灰尘飘散。
再一睁眼,哪有成群结队的人偶,只是水面上漂浮着一团凝结的血块。
“这是?”
“看来是有人想要分散咱们司天监的注意力啊。还好我范蠡神机妙算,识破了歹人的诡计。”
范蠡得意洋洋,手朝水里一指。
“去。”
他背后那把木剑应声而出,把河里的血块劈个粉碎。
“现在离百鬼夜行还有些时间,不如我们去喝杯奶茶?”
难得来大学一趟,范蠡还想体会一下这股青春洋溢的氛围。当然,给女学生看看手相,顺便收个算命钱就再好不过啦。
“滚呐。”
夏果一眼就看出了范蠡的小心思,给他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望月山上。
不知是山间云深林茂,还是上一次来这里的经历给姒璎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总觉得有森森寒意升腾。
见姒璎打着哆嗦的样子,涂山子娇狐狸尾巴一卷,蓬松柔软的尾巴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顺便,她还给洛卿使了个得瑟的眼神。
你做得到吗?
察觉到涂山子娇炫耀的意图,洛卿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要和你抢什么……
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从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个姒璎和程时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是洛卿在调查后依然对这位神秘的少女一无所知。
来历未知,能力未知,在她身上出现的种种异象也毫无根据。
只是待在她身边有一种莫名熟悉的安心感。洛卿权当这是错觉,最后还得用切实的证据说话。
脚下这条石板路是景区刚创立的时候修的,现在已经布满青苔,再加上夜间山里湿气浓重,变得又湿又滑,走在上面必须要小心翼翼。
洛卿便也没再分心思考这些事,转而专心警戒四周。
越是靠近山顶,危险的预感就越强烈。
一株枯木横躺在栈道上,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啪!
毫无预兆的一鞭,遒劲的树枝劈开浓雾,重重砸下。
碎石飞溅,弹到脸上有些生疼。
姒璎挥挥手拨开白雾,只见那“枯木”逼近。
噩兆……
终于还是来了。
但是他的状态好像有些异常。望月山上生态丰富,这家伙居然都没有操纵附近的生物布置个陷阱什么的。
再看它的身形也远没有先前见到的这么高大,相比之下简直小得可怜。
保险起见,洛卿还是发动了司天监针对噩兆所研发的术式。
『枯草荣木延生息,走兽飞羽见明日』
浅绿的光圈以洛卿为中心弹开,覆盖住了周边五米内的区域,隔绝住噩兆腐败污秽的气息。
光圈内,草木急速生长又腐败,又再一次从土中冒出新芽,如此循环。看得涂山子娇暗自咂舌,她居然能轻易驱动五阶术式?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术式发动后施术者必须一刻不停地输入灵能才得以维持住。因此,对付噩兆的战力就少了一个。
“要上了。”
见噩兆迟迟未动,涂山子娇率先出击。手中镰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明月袭去。
可噩兆毫无反应,任由镰刀将自己头颅斩下。
失去头颅的它岿然不动,干瘦的手抬起,自四面八方涌来邪恶污秽的气息。一抹鲜红自它的掌心延展,化作一把扭曲细长的弯刀。
随手一挥,血光从刀刃上劈出,给坚实的土地犁出一道不浅的沟壑。
被这一击砍中,薄薄的光壁有些震动。
看着洛卿苦苦支撑的样子,姒璎心里清楚这一战不能脱得太久。
可是这家伙头都被砍下来了,还有哪些弱点呢?
正想着,姒璎兜里的戒尺自己飞出来,悬到眼前。
不会真要把这玩意当板砖拍它脸上吧,不对,它现在也没有脸……
她试着手一挥,戒尺便随着她的动作化作一道墨光飞出,将屹立不动的噩兆击退数尺。
我好像……解锁了戒尺的正确用法?
被打飞的噩兆,就连深深扎进泥土里的老根也被尽数拔出,随即化为一抷尘土。
就这么解决了?姒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还以为是什么守门的大boss呢。
“不,”洛卿手指前方,那一抷尘土似乎要随风四散。“在所有与噩兆作战的记录里,每一次确认击杀后都会出现这种现象。但没过多久噩兆又会在别的城市出现。”
话音刚落,尘土覆盖住噩兆所凝聚出的血刀,一点点掩盖住其锋芒。从外表上看,它已经于一根普通的树枝无异。
姒璎刚想补刀,却望见它直冲山顶飞去。
一瞬间,剧烈的灵能反应自那里爆发,以至于江溯通过浑天仪的通讯都受到了干扰。
“注意……第二条……极为不稳定……支援望月山!”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两人人瞬间提高警惕。
脚下的大山不停地震动,似乎有什么隐藏在地下的东西要喷薄而出。
火速赶往山顶,却见那根树枝牢牢插在原本大榕树所在的位置,从中汲取源源不断的灵能生长,新生的枝条裹成一团,像是吊在树上的心脏。
可这颗“心脏”虽然在搏动着,却没有一点生命气息。与之相反,它无时无刻散发出阴暗亵渎的灵能。
姒璎能想象到,要是有什么沾上这样的灵能,恐怕会当成变成不可名状之物。
有怪东西,我不说是谁!
如果这家伙就是真正的boss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等它发育完全呢?
有着丰富“经验”的姒璎第一个出手,戒尺破空而去,将其捅了个对穿。
从缺口处,白色的液体缓缓流出。这液体似乎有着极高的温度,因为接触到它的枝条全都燃烧起来,缺口越烧越大,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从中掉到地上。
我靠,什么鬼东西?
姒璎看见这婴儿——不,应该说是肉球,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污染。
眼前这个肉球只是初步分化出了人的四肢,全身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扭曲的弯角,头顶被戒尺打穿而留下的方形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肉球”的口器张开,发出了震动天地的第一声啼哭。
婴儿的啼哭本应该是为了唤起母爱本能的声音,可现在听起来却像是对万物生灵的诅咒。
不甘、仇恨、狰狞……无数的负面情绪涌来,让姒璎的心脏一阵阵绞痛。
“闭嘴!”
戒尺再飞,可这一道墨光在半空中被弹开。
灵能风暴席卷,掀起地上厚厚的余烬,四处飘扬。
一个浑身纯白、看不出性别的人从中显现,它的一举一动仿佛就是对自然本身的亵渎。
扭曲血肉、也要扭曲灵魂,诅咒世间一切生命,这就是完整的噩兆。
动不了,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家伙的灵能反应已经到了A级?还是更高?
按理来说,灵能反应等级越高就越容易与外界的灵能产生共鸣,也正因如此它更容易受到侵蚀。
可这家伙,居然还没有转化成邪魔?!
看见它缓缓拔出深深插进地里的树枝拔出,洛卿强行催动赐福,让自己站起来。
不管它要做什么,都必须阻止它!
重压之下,迈出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洛卿简直要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道白色拦住去路,是涂山子娇的尾巴。
洛卿想要质问她在干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轰鸣声,盖过了其他的一切声音,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的错觉。
转过头,它已经拔出了树枝,握在它的手里像是一把长剑。从地面的缺口处,极为精粹的灵能喷发,汇成赤红色的激流冲天而去,将沉重乌黑的阴云染成同样的颜色。
放眼望去,整片天空像是在燃烧。
远处,司天监的摘星台上。江溯半趴在地上,手扒拉着栏杆。尽管地上到处都铺着写满计算公式的草纸,他也顾不上收拾了,只是无助地望向那片燃烧的天空。
“还是晚了一步吗。”江溯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曾经被称为白煞的女人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懂了。
因为它是直接通过灵魂与每个人对话。
“我已经成为了完整的噩兆,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在它的眼里,无论是人是妖,只要是有生命的存在,一切皆为蝼蚁。
从山顶上看,泽城的风光一览无余,原本宁静的城市此时火光四起。噩兆简直听见了人类发出的哀嚎声。
而这一切,都是它的杰作。
操纵人类的灵魂,让他们执迷于虚幻的“分数”互相杀戮,一直拖延到百鬼夜行开始,就能让司天监分身乏术。
“你是不是把司天监想的太简单了些?”
从洛卿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慌张,甚至还有点笑意。在她身后,泽城的四周亮起华丽的金光,光芒连成一片,像一座大罩子笼盖住这片城市。
是范蠡,通过他特殊的赐福能力,以金钱与交易作为媒介,在整座城市布下的阵法。
“百鬼……镇压……”
从浑天仪里,传出范蠡油腔滑调的声音,此刻竟显得那么靠谱。只需要协助保全组去猎杀一些漏网之鱼,今夜的百鬼夜行就会提前宣告结束。
“您已到达目的地,千度地图结束导航。”
冰冷的ai合成声不合时宜地在这里响起。是秦煌,千里奔袭而来。
他握紧双拳,爆炸性的力量在其中积蓄。
“我说结束,才算结束。”
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