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皇子会和之处,偌大的房间里面,各皇子开始纷纷表达对于秦倾舞的赞美,与这些声名显赫的皇子不同,秦倾舞的母妃是庶人,只因为貌美被皇帝看中了宠幸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恩宠。
按理来说秦倾舞应该是得不到这些皇子的正眼,先不说他们对妹妹没有丝毫感情,就连近在眼前的兄弟们,早已经因为夺嫡之中暗中你死我活了。
而秦倾舞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些人的一致赞美,除了本身貌美的倾国倾城之外,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手中掌控着冶铁。
冶铁是一项富得流油的生意,这样的生意是个人都想要搀合进来狠狠咬上一口,贪婪的吞咽。
各怀鬼胎的皇子们。
秦倾舞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自己找个角落,静静的阅读着古籍。
同时她看向了两个人,两个正在对弈的人,执黑棋的是齐王,齐王的面容阔达,国字脸看上去格外庄严,举手投足之间豪烈无比,围棋本就是杀伐,他的落子则显得刚烈英武。
执白棋的就是江王,眉宇之间英气薄发,相貌堂堂,他的双眸并不明亮,反而像是韬光养晦,一起一落皆是平铺设计,却暗暗埋下杀招。
“二弟还是如此了得,看上去祺招平平无奇,每一步却都是稳扎稳打,暗藏杀机啊。”秦广虎目一视,大笑着说道,甩掉了手中的棋子,“不下了,胜负已定。”
秦彻双眸开阖,似有狂涛巨浪在酝酿,不过立刻便恢复平常,“大哥谬赞了,论实力我与大哥差距甚远,只是大哥追击过盛了些,才让我获得了此等机会。”
“哎,这还是我性子使然啊,形式一片大好就不由得想要乘胜追击了。”齐王秦广哈哈大笑着说道,“步步为营太累了,每一步都要思虑周全反而显得小气。”
江王秦彻陪笑着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哥豪气干云不假,可是细小决定成败的道理,还是会受益良多的。”
秦广笑容未消,那双虎目则是微微眯着,凝视着秦彻,秦彻也是一样。
齐王是嫡子,也是长子,论法理上是太子最适合的人选,然而齐王的执政理念多是宏伟,很多方针都是天马行空,反而江王事事巨细。
在朝堂中支持齐王的大多是守旧维系法礼的老臣,支持江王的多是新晋门生,由天子暗中运作提拔,形成了对抗齐王老臣的力量,平衡其中。
其余诸位皇子此刻也开始出声议论着,其中有真心实意,也不少虚情假意,希望两位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趁机脱颖而出。
“瞧瞧我们,聊的太过于专注了,都忘了九妹,”齐王注意到其余不少皇子准备看他笑话,还是耐住了心中的气性,步伐沉稳,笑着走到了秦倾舞的前面,“听说这些年九妹治理嘉平城有方啊。”
秦倾舞读着手中书,心思却一直在这些人皇子身上,见齐王来搭话了,此刻也放下了书,浅笑着回应,“妹妹不过是跟在颜师身后,听听学学颜师的一言一行,嘉平城能够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都是颜师的功劳。”
“我大炎真是人杰地灵啊,颜玉立本是钻研书经的老学究,没想到到了地方甚至成了治理大才。”齐王略微感叹的抒发一下感情。
“九妹。”江王此刻也走了过来,直接插入了话题。
“二哥。”秦倾舞行礼说道。
“如今的嘉平城通渭水,有嘉平山岭可做险阻,有河水遍通南北,鱼肥美,山珍味,这些年来往货商不断,可谓天府,”江王秦彻露出了陶醉的神色,“颜太守上书为妹妹请功不止一次了,若妹妹没有什么本事,如何让颜太守请功。”
秦倾舞维持着礼态,这里江王已经借着赞美嘉平城,赞美秦倾舞,挑出来了后面的请功。
颜太守的每封奏疏,秦倾舞都是有过目染,奏疏上达天子其书法格式对于还处于学字阶段的秦倾舞大有裨益。
真正轮得上请功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炼钢。
“谢谢二哥夸奖。”秦倾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行礼说道。
在这样的争斗中,不表达自己与众不同,那才是真正的智慧,才是真正活下去的智慧。
明眼人都知道,齐王江王都想要冶铁,他们在朝廷上争了很久谁知道天子轻飘飘的甩到了秦倾舞头上。
现在见到了正主,自然是想要拿回来的,但是怎么开口,齐江二王则都没有直接说,这种事还得是正主自己明白了,然后选择站在他们两个谁后面就行了。
秦倾舞是皇子里面,所有人认为没有竞争力的,原因无他女儿身。
就这一点,就已经不值得把她当做对手了,能做的就是点拨让她站在自己的阵营。
“父皇他身体可有好转?”秦倾舞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她完全不想要卷入这种斗争,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父皇他身体欠安,至今昏迷不醒,太医与母后每日都静心侍奉在身边。”齐王秦广长长的叹口气,流露出来了身为人子的悲伤。
其余皇子,或多或少的表现出来了悲伤。
门外面传来很微弱的脚步声,不仔细听甚至无从察觉,一位身着官服的宦官,恭恭敬敬的看着屋子里的诸位皇子公主,“各位皇子公主殿下,到了今日看安的时间了。”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去看陛下了,秦倾舞跟着一众皇子,一起进入了陛下休息的寝宫。
宫里面除了伺候的奴婢,丞相,皇后,太医……都已经先离开了,只剩下了秦倾舞和诸位皇子。
秦倾舞穿越过来后的第一次看见这位生父,很年轻,古代结婚的年龄本来就早,十三四岁结婚大有人在,这位皇帝面容英武跟秦倾舞像的样子只有一两处。
秦倾舞更多遗传了母亲的样貌。
“父皇!”也不知道是谁干嚎了一嗓子,诸位皇子纷纷跪下,开始嚎哭起来,秦倾舞也是一样,开始学着样子。
秦倾舞觉得病人最需要休息,生病的时候要是周围吵闹真的神经爆炸,怒气值嘎嘎长,真要是这么吵别说舒心了,张嘴芬芳都是常见的。
但是他醒不过来了,秦倾舞仅仅一眼就能够判断出来,这位天子如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呼吸肉眼可见的孱弱。
如果不是身体微微起伏,秦倾舞甚至会认为这位父皇已经死了。
皇子们的嚎哭,就连江王和齐王也是入戏太深,哭的那叫一个眼眶通红,秦倾舞没来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这样哭,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努力了。
就算这是一次作态,但毫无疑问的是非常有效。要真是哭晕在了这里,那更是会成为大臣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倾舞也是抽泣,并没有不合群,但也就是这样了。
她经历过分别,不是那么痛彻心扉,而是无声无息的,不知不觉眼泪就滚落了,不知不觉意识就模糊了,止不住,甚至即便是知道了他已经死了,走的每一步却还是觉得他就在身边一直跟着。
甚至在身边说着临别寒暄的话,然后就是持续无声无息的疼。
但是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秦倾舞没有任何的感觉。
实在是因为太过于陌生了。
直到真的有人哭昏了过去,这场看望才算是结束了,秦倾舞是真的佩服有人哭昏了过去。
她是没有位置留在宫内,眼下即将迎来最狂暴的暴风,摧枯拉朽的雨点甚至可以击碎山石,只要天子确定死亡,这颗巨雷就要炸了。
而这颗巨雷炸开,谁最快接近陛下,掌握住笔杆子,封锁住消息做文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诸位皇子都惦记这个,秦倾舞不惦记,所以她没有留在宫里面,她的随从护卫与韩馨,看到了秦倾舞安全走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韩馨看着秦倾舞的脸色略微苍白,这一下心疼的不得了,围着转了好久,秦倾舞给出的解释很简单就是跪太久了不舒服。
她们来到了魏超安排的驿馆,这是用来招待他国来朝使者的。
收拾的很干净,秦倾舞她们从整顿到休息,已经到了晚上,看时间是八点钟左右了。
秦倾舞觉得跪坐对身体发育不好,很不喜欢跪坐,这么长的跪坐还是第一次,膝盖都有些红肿了。
白润若玉,红润粉嫩的膝盖此刻肿胀,触碰一下就很疼,秦倾舞咬着牙涂抹着草药。
古代的医疗水平其实是不高的,咳嗽会死,脱水会死,发烧会死……治疗这种病也只是有效果而不是特别好。
秦倾舞对于医学只是很简单的知道一些。
晚餐是瘦肉粥,蒸煮的粥里面加了调味料,煮熟肉,喝的很是愉快。
秦倾舞喝了两大碗,感觉到饱腹之后,才舒舒服服的叹口气。在宫里面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或者说没有时间吃,只能够随便应付一两口。
五百位护卫,就离着秦倾舞的宅邸不远休息,韩馨携带着财宝走出门去,秦倾舞询问她去做什么了,韩馨也只是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到底做什么没有说。
秦倾舞也不愿意追问,索性由着她去,这些年靠着铁业,虽然大部分上缴国库,但是秦倾舞的丝库还是充盈了太多了。
韩馨整理好了房间,把柔软的床被堆在一起,让秦倾舞躺下,随后给她盖上了厚厚的床被,初春时分夜晚还是极冷的。
房间内的灯火缥缈不定,明晃晃的暗黄色光芒时而摇曳,让影子也显得格外扭曲。
韩馨就像是护卫一样,站在秦倾舞身边,偶尔间撇到了公主殿下的侧脸,白莹的脸蛋精致若玉,充盈着腮红,无比完美的线条曲线从娇嫩的鼻梁再到柔软红润的唇瓣,那双眸子,始终有着清澈明慧的水波流转着,翩若惊鸿。
不知不觉间,韩馨离秦倾舞的距离很近,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这位公主殿下。
直到秦倾舞回眸,看着女孩呆愣的样子。
“韩馨……”
“啊……在,我在公主殿下!”韩馨慌张的回应着,连忙低下头脑子里混乱无比。
“觉得冷的话,就一起睡吧。”秦倾舞掀开了床被,拍了怕旁边的位置。
韩馨咽了咽口水,她那清冷的眸子,在无半点清明,很混乱她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到了秦倾舞身边,而后躺下。
她能够看见公主殿下衣裙之下,那雪白细腻到无暇的肌肤,香软的似乎一碰就化,心跳如同鼓点一样,她就这样僵硬的躺着什么都不知道想了,也什么都不知道做了。
为了平复心跳,她小心翼翼的深呼吸,可闻到的香味,却越发令她心乱神迷。
秦倾舞怪叫一声,她看着躺在怀里面的韩馨,女孩精致的耳朵连带着雪白的脖颈,红的彻底。
秦倾舞轻笑一声,抚弄着韩馨的长发,柔软的指尖从发丝间缓慢的经过,韩馨僵硬的身体逐渐的柔软。
最终逐渐的沉睡过去,秦倾舞拿出书籍,遥望着远处沉闷死寂的京城,就像是惊涛骇浪冲涌之下的小孤帆,时刻倾覆。
也如秦倾舞想的一样,就在入夜已深,丑时时分,一个惊天动地的噩耗,传遍了整个京城!
天子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