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旧在下。如倾盆一般的肆意洒在狂野的土地,而沉重的水滴根本使人无法行进。林语束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眼睛都睁不开。
所以你刚才到底在口嗨什么啊!
他承认他真的害怕了,他也没想到这雨下起来毫不停歇,简直像是以整条河流倾泻而下。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其实刚才的行为完全只是临时的勇敢,一种赌气般的行为,没有任何作用,反而白白耗费掉体力。
他只能双手抱紧脑袋,浴巾抛弃的扔在地上。他像一个孩子,没力气也害怕摔倒,于是不敢继续狂奔;只是一步步的向前走,连自己去哪里都完全不知道。
声音在喉咙里发酵,传达出来却只有嘶哑而难听的噪音。他甚至连[玩家],[游戏]之类的事都忘记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丝不清的思绪。估计是已经被浇傻掉了吧。
远处传来轰鸣,庞大的雷电体闪烁着。那里有一个硕大黑暗的影子,如同古老神话里的巨人。祂在移动,在…疯狂的咆哮。那是……什么啊。
林语束没看见那恐怖的生物,只是听见那声音,便感到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他已睁不开眼,只是在内心深处偶然间觉得——雨…还没有停吗。
在某一时刻,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荒野上,看不清边际的远方,那是一片朦胧,无法抵达而显得梦幻。
原来…荒野这么大啊,林语束这时想。其实他很少出自己的城市,连海边也没有怎么去过。除了几个小时前他看过的那片星空,他对于外面的最大印象就是几年前爬上天台。
在那里,如果是和父母争吵后,可以望一望漫天的星河,只是很多时候夜晚都是阴沉的,像笼罩着一片浓雾,不过看完的话,心情总会好很多,很多。
但是他已经上大二了,属于回一趟老家都很少有同龄人的大人了。爸妈老一辈工作了半辈子都没出县城,而他…哈,大概也只能送弟弟妹妹们出去了吧。
时光真冷啊,冻的他瑟瑟发抖,把过去的梦想埋葬在盆地里。什么时候计划开始直播的呢,也许是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赚大钱的才能吧,就只好做个小主播准备过日子。
他本来都打算这样过半生了啊,可今天发生的事,让林语束沉默下来。突如其来的灾难使人感到未知,他最开始感觉到生活不是一潭死水,可未知……也意味着恐惧。
说起来,还会有其他的[玩家]么,他们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害怕的奔跑,大叫?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也是特殊情况吧。哪有人会开局这么惨?
林语束想,是不是有什么神明在看着自己,一边恶搞一边嘿嘿的发笑,“这凡人可真有趣啊哈哈哈。”
不会吧。他就一普通人,哪里有这么大魅力,也许妹妹都结婚了他还单着呢,半辈子得为娶老婆发愁。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挺不错的。
但你的想法都飘到哪里去了啊混蛋,林语束才发觉雨下的更大了,在那深远的黑色的天空之下,犹如沉没在装满液体的桶,呼吸都变得粘稠。
不…不是粘稠,而是困难——他感觉要…要……窒息了……这一刻林语束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如此昏沉,他几乎没有力气下达除了行走之外的任何指令。
好冷啊,是发烧了吗,好像…有一点困……
你做的……已经完全够了,在这里……睡吧…真希望这个游戏有复活机制啊,头真的好痛……痛…嘶……
在倾盆大雨之下,一个人影缓缓倒下。他的脸色滚烫,两颊处沾染一抹通红,像是刚喝醉酒。只是青年的神情却无比苍白。他已经昏迷了,直到完全不省人事。
而快步传来的脚步声,林语束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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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语束再醒来,他只感觉自己在颠簸。他趴伏在一个人的后背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扣在他的屁股,让他稳稳的不会掉下去。
脑袋里没那么痛苦,也许他的体质还不错,居然感觉身上没那么酸痛,看来烧是降下来了…还好吧。
但是耳朵好痛!几乎无尽的折磨瞬间袭击了林语束的大脑,他无法抑制的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在哪里…
身上仍旧是滴滴嗒嗒的雨,他感觉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在一下一下的敲,不行…他要看看自己在哪里,身上…没有力气。
林语束刚扬起头,瞬间呆愣住了,一刹那立刻把脑袋往回低,像是躲雨时不敢看天空一样。随后林语束把目光往旁边看,似乎想着验证刚才的想法,但他的身体开始战栗,嘴唇发黑,而且脸色突然白了,整个灵魂都在恐惧与发抖。
雨…是还在下,但已经不是之前林语束所遭遇的雨。与其把它命名为[雨],不如叫做灾难!
什么是灾难。地上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物,至少林语束看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的坑坑洼洼。倾盆大雨在冲刷着整个世界,暴力而令人心生胆寒。
每一滴雨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它们落到地表,砸出火花与几朵浪花,与“砰,砰,砰”的声音,其威力甚至可以穿透地表。
那还是水珠吗,那几乎是子弹!
林语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雨,哪怕是喜欢暴力美学的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只是胆寒的,再缩了缩身子。
也许过去在网络上看到这种景观,他还会高喊“卧槽™牛逼”,但至于现在的话…这玩意谁弄出来的,神吗。
不过他算是明白自己耳朵为什么会那么痛了……这个情况下,耳膜没有撕裂都已经还算好的吧。
等一下,那为什么…他没有受到伤害,刚刚他也抬头过,但是没有一滴水从他的眼睛里穿过,而且直接把他打穿啊。最多只是有几颗水珠落在眼睛旁边,有点感觉到难受而已……
而且,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怎么在颤…在颤抖。
“…你醒了?感觉怎么……”突然,那个人发话了,实话而言,耳朵痛的厉害,林语束几乎听不清。但他在这个时候才惊觉原来是有人背着自己,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整个人掉下来。
这个人的话语刚说到“怎么”的时候,突然沉默了。犹如话语被打断一般直接,他的嗓音很低沉,然而也在微微战栗着,令人感觉到——
他是,受伤了吗?
张开喉咙,发出的却是沙哑的声音。林语束呆住好一会,他刚想直接问[这是什么情况],但没有问出来,最后才低着嗓子问。
“那个,是您救下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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