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叫得大声点，明早我准会和你一起出洋相”
小芭娜失望地关掉手电筒，屋子重归寂静。
黑暗中能听到晶子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可是，我是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间厨房里”晶子大口呼吸，试图平复心情，她语带颤抖“你不应该一直都待在屋子里吗？，我记得，给你送食物的时候，你可从没开过门”
身边的空气变得很压抑，晶子用手肘撑住身体，往前挪动。
小芭娜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开口
“要怎么说呢。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食物”
等到眼睛终于适应黑暗，晶子这才看到倚靠在柜子前的小芭娜。
她双手抱膝，半张脸埋在膝盖里，眼睛的注意力落在面前黑漆漆的地板上。
这和那时她在会议室里的坐姿有些相像，区别是，这次她很平静。
“为什么，是味道不好吗？”
在她身边稍远一点的位置，晶子转动身体，以和她同样的姿势坐下。
背靠墙壁，但没有竖起膝盖，一只脚的膝盖屈起，另一只平放，她双手下压，好让上半身有一个舒适的位置。
“不是”这次，小芭娜没有表现出生人勿进的嫌恶态度，她语气消沉，眼睛仍注视着面前的地板。
“如果我把原因告诉你，你会替我保密吗？”
她喃喃说着，语气很平静。
在此之前，晶子从没想过，这个女孩竟会说出这种话。
那感觉就像；她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普通女孩，想把某个隐藏在内心的秘密讲出来，也许是朋友，也许…是空气。
晶子不自觉地点头，总感觉小芭娜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比自己平常看到的还要让人心情紧张。
“我会保密的，那，是什么呢？”
小芭娜沉默了一会，她缓缓抬头，露出茫然的双眼。
“我是个只能食用植物的妖怪，肉类对我而言就像地里的泥巴”小芭娜喃喃自语，说完，她把脸又埋进膝盖里，而这次，只露出隐约可见的眼睛。
忽然有种错觉，晶子总感觉隐没在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是说，你是素食主义者，这个意思吗？”
这世上确实有反对肉食的人；圈养动物，割下它们的肉，放进人类的盘子里，他们认为这很残忍。
于是，这样的人形成团体，反对其他人食用肉类，力图以这种方式改变这个世界其他人的思维。
“可是，这样也很正常吧，不也有很多人以食用素食为主吗，要是不喜欢那些饭菜，下次可以换些绿色蔬菜过来，我想，这应该不算很少见的事情吧？”
储存食物的柜子仍在运转，后面的风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芭娜说“本小姐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仅仅只是不喜欢食物，我还用不着说这种话”
小芭娜松开环绕膝盖的手臂，抬起头来，她学着晶子的模样，试着用手臂挪动身体，好让自己有一个舒服的体位。
这次，她把目光投向晶子。
“好吧，这次，咱就不拐弯抹角了，总而言之，我所说的厌恶并非你们眼里认为的那样，首先…”说到这里，小芭娜语气郑重，像在宣读某种命令“我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相反，我很想知道肉是个什么味道，一定很美味吧？不过，应该也没有人会知道水池旁边的藤曼或者是掉落后三天的树叶最美味这种事吧？”
说完，小芭娜双手抱胸，嘴角露出微笑，精致的侧脸微微扬起，似乎提起这种事，让她感觉很自豪。
“啊，奥！”晶子咕哝着说。
努力回想小芭娜刚才说的话，那些不明所以的内容让她听得有些愣神。
记得她提到了藤曼和树叶，为什么谈论食物的时候这些话会从她嘴里讲出来呢，难道是耳朵听错了吗？
可是，小芭娜脸上仍旧露出笑容，就像；自己应该为得知这个秘密感到自豪。
想到这里，晶子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难，难道”晶子支支吾吾地说，不管是语气还有她的表情此刻都很震惊。
“你是说，你不仅吃蔬菜，而且，连掉在地上的树叶你也会捡来吃吗！？
面对晶子提出的疑问，小芭娜看起来更开心了，她大笑着说
“没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是天生的，我天生就只能吃这些东西，就像…命中注定！”
得到肯定答复后，晶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接着，她用手肘撑住身体，学着小狗走路的样子，凑到小芭娜身前。
她身边的空气里面有股青草的气味，这让晶子选择相信她说的话，但心里还是对此感到惊奇。
“那…那你来厨房就是为了找那些你能吃的食物吗？”
“嗯”
小芭娜止住了笑意，她点点头，转头望向前面的柜子。
这间屋子弥漫着肉类的气息，储存蔬菜的房间在别的地方。
虽说晶子知道这间屋子里藏有水果，但想必这位新来的家庭教师并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在哪。
也许，只是说也许；她是嗅到空气中蕴含的某种气味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那么，你找到了吗？”
或许自己不应该再去问这个问题。
小芭娜听完后一脸颓然表情；前几日晶子给她送去的食物她一口也没动，至少有三天，她都把自己关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内。
也不知道在那几天里面，她到底有没有吃点什么，或者说，爬上窗口的藤曼有没有被她当成食物吞下肚去。
不过，对于饿肚子的感觉，晶子最有发言权。
刚来别墅时，由于没有足够的食物摄入，导致精神萎靡，视线变得模糊，甚至连走路都很费劲，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
因此，晶子心里笃定，这个家伙目前还能正常说话，一定是偷偷吃了别的什么食物，至于到底是不是藤曼，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
一提起食物，小芭娜的脸色就会暗淡下来，她无言地坐在地板上，两眼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到她刚才展露出的笑容了。
这样看来，她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厨房，对于里面的各种食材摆在哪里，她一点也不知情。
要不然，她怎么会跑到这间飘满肉香的房间里，明明肉类对她来说就像泥土；苦涩，恶心，难以下咽。
这时，晶子忽然意识到；也许，她会在自己面前展露这种郁郁寡欢的消极态度，多半是没有找到足够补充她身体所需的食物所造成的。
想到这里，晶子站了起来。
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房子里的黑暗，她熟练地打开右侧第七个柜子。
柜子里冒着冷气，从里面取出一些小黄瓜还有水蜜桃，将它们抱在怀里，关上柜门，返回小芭娜身边。
“不知道…这些你能吃吗？”
拿出其中一颗水蜜桃，在小芭娜已经变得茫然的视线前晃了晃。
黑暗中，这只是一颗比硬币大一点的小球，于是，晶子凑近了些，把水蜜桃贴在她的鼻尖上。
好像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指尖传来小小的压迫感。
紧接着，那个人形的黑色轮廓站了起来，捏在指尖的水蜜桃不见了，食指上传来暖呼呼的肉块蠕动的感觉。
嗞溜~
晶子紧张地收回手指，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手指上似乎还残留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晶子脸红了，生气地叫喊道
“你在做什么呀，还不知道那个有没有洗过呢”
小芭娜的身体摇摇晃晃，两只柔软的手臂像钟摆一样有规律地左右晃动，她接近过来，就像沙漠里饥渴难耐的动物，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水源。
嘭！
结果，晶子被她扑倒了，怀里的水果掉落下来，落在地板上，向四周滚动，但怀里仍有一部分。
小芭娜瘦削的身体跨座在晶子的腹部，虽然晶子要推开她很轻松，但她没有。
因为，小芭娜看起来确实很饥饿，以至于这种饥饿使她忘记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夸张。
小芭娜张开手指，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水果，将它放进嘴里，接着，继续搜索，她的目光落在晶子的胸口。
胸口正中的水果微微颤动，那是晶子紧张的呼吸声导致的。
小芭娜俯下身，准备用双唇将它包裹。
“请，请等一下，你清醒一点，这是…”
“就这样躺好，水果，会掉的”
晶子颤抖的呢喃声被小芭娜平静地回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