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干啥啊?”
林峰嘴里全是食物,声音含糊不清。
冷寒月没出声,而是媚眼迷离地盯着他,将身体贴得更近。
他能感受到手臂旁的柔软,也能闻到独属于熟女的香水味。
不过林峰没半点感触,默默地吃着食物,等待她回答。
这个期间,他甚至对比了一下。
嗯……
和陈涵钰的差不多大,可香水味太掉价了。
清纯少女的体香不比那玩意儿好闻多了?
许久,冷寒月才回答他:
“其实我快被海碟降职了。”
很喜欢林峰的一句话:
“啊?”
他有些傻眼,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要开始安慰了?
还好,冷寒月有后续。
她自顾自地捧住红扑扑的脸蛋,醉醺醺地开口:
“我本来是个小有名气的唱作人,五六年前火了一把,你知道的吧?”
面对冷寒月精致的侧脸,林峰很想说“no”。
那时候他还没不在这个世界,怎么知道?
可他分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一丝期待。
于是林峰笑着回答:
“听说过,你继续说。”
“当时我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发行了一张专辑就莫名其妙火起来了,也因此海碟找上了我,问我是否愿意签约当他们的艺人……”
冷寒月没说完,林峰便打断了她:
“冷姐你报的大学是音乐学院吗?”
“中央音大……你别打断我。”
她带着醉意,略显不满地开口。
那可爱的神态和平日的形象完全不符。
林峰有种捏几把脸的冲动。
冷寒月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臂弯。
她的声音模糊:
“那时我的经纪人为我立的人设就是高冷,实际上我并不喜欢,却无力反对。”
“之后我的事业算得上顺风顺水,一路冲到了一线女歌手的位置,金钱和名利也收获不少。”
“但上天不会只推着你前进的,它也会一巴掌将你拍进泥潭。”
“大概两年前,我猛然发现我的灵感已经丧失殆尽,我无法写出令自己满意、令听众满意的词曲。那时我才意识到,我的走红不过是昙花一现,就像天边一闪而过的陨落流星。”
”即便如此,我还是怀着音乐梦,我可以唱别人写出的好歌,依旧能是听众印象中的那个冷寒月。“
“可所谓祸不单行,在医院体检时又查出咽喉部急性发炎,不能轻易开嗓。”
“那张诊断书带来的不仅仅是一项喉咙的病状,也带走了我以往所有的理想与骄傲。”
“我彻底崩溃了,无法投身于热爱的音乐行业简直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仿佛本应战死沙场的老兵却因残疾而退下前线。”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再加上海碟同意给我音乐总监的位置,我稍微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嘴上这么说着,可冷寒月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一向冷淡的她居然哭了起来?
也罢,或许之前都是在维持人设吧。
但为啥都不作歌手了还要立人设?
没想明白的林峰颇有绅士风度地抽出纸巾,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寒月抬起头,哭哭啼啼地接过,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她一边抽泣一边讲话:
“我本来以为那是另一段美好生活的开始,可我错了。”
“最令我烦恼的一点是,我根本无法改变原先的高冷人设了。起初我只当那是面具,想摘下便能摘下的。”
“在我和下属在走廊相遇时,我很乐意像李亭云那样随和笑着说声你好,可我做不到,总是等待他们朝我鞠躬问好,我才会淡漠地点头。”
“意识过来后,我惊恐地发现,原来面具已经与血肉相连,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其实,我只是个想谈恋爱、想扑到男朋友怀里撒娇的小女孩而已,干嘛装成高冷职场精英啊……”
冷寒月不再哭泣。
她嘟嘟囔囔地碎碎念着,不自觉抱住林峰的手臂。
林峰很难想象她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禁莞尔一笑:
“说这么多,你明天清醒后不会把我灭口了吧?”
醉到脸通红的冷寒月歪起头,不解地打了个酒嗝:
“我现在就很清醒啊,我还能喝十杯!”
她边说,边用爪子去抓桌子上的酒杯。
林峰笑着握住她的手腕,转移了话题:
“这和你要被海碟降职有什么关系?”
冷寒月顿时蔫了,闷闷不乐地开口:
“任职总监的这两年,我干出的业绩太差了,根本找不出有潜力的新人,股东会上被警告过再做不出成绩就要撤除总监的职位了。”
“微光和贝极这两家公司近些年一直压着海碟,原因就是公司里只有老一辈的作曲人,根本没有新鲜血液。”
“事实上撤去我的职位也没关系,可是不光事业,我还面临着家庭上的打击……”
说着,她突然又有了哭腔,颓废地瘫倒在椅子上,小声地抽泣。
林峰贴心地拍拍她的后背,语气温柔:
“慢慢说,别急。”
冷寒月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抱住他,紧得让林峰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心里充满意外,却顺从地没有抗拒。
她说:
“我的妈妈得了癌症,她才五十岁。”
林峰心中如同重锤猛敲。
人总是会对死抱有敬畏的。
他默默地环抱住对方的腰身,轻轻开口:
“我很遗憾。”
冷寒月感受着暖暖的体温,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
她同样声音很轻:
“有的时候世界很怪,它非要在给予你希望时再赐下绝望,我本以为我前路光明,却没想阴影丛生。”
林峰没吭声,仅仅是拥抱。
她也不再言语,静静地搂住对方的腰身。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
他们相拥将近五分钟才松开。
她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瞳孔,那里有自己的倒影。
冷寒月忽然很好看地笑起来:
“真的很谢谢你,林峰……你知道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你说。”
“我在想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想着加入海碟?却鬼使神差地让你即兴演唱一段,那个念头拯救了我。”
“嗯。”
“我们的歌成绩很好,《小半》大概会获得赛季榜的第一第二名,我应该不会再被海碟撤职了。我很庆幸遇到了你,你写的歌令我很心动,我从没见过那么繁美的歌词,也从没听过如此变化莫测的曲子。”
“嗯。”
“我们去海边吧,就在周末,我会穿上百褶,陪你看漫天白鸽,也可以在礁石上种下百合,见证彼此的快乐。”
“你喝多了。”
林峰干脆地回答,稍稍挪开了身位。
冷寒月却紧追不舍。
她的双臂撑住木条长椅,慢慢移动到林峰身边,下一秒却迅速地搂住他,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体温,听闻心跳。
“砰砰砰”。
心跳声很快。
她笑起来,风情万种:
“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在妈妈走之前好歹让她看看男朋友。”
林峰佯装平静道:
“我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