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仿佛波浪拍打礁石的悠悠嗓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温婉心中激动,忍不住抓紧身旁的包包。
她多少次想听到林峰的声音,却只能早早等待在他的门口。
眼下林峰分明就在外面!
温婉确信自己不可能听错!
她刚想起身,可大将恼怒起来。
他的眉毛拧成一团,语气不悦:
“另外包间的客人太没有礼貌了,居然大喊大叫。”
“实在抱歉,小姐,我这就说说他。”
没等温婉制止他,大将便甩门而出。
他一眼就看到走廊上的林峰。
林峰的左臂正被醉倒的冷寒月抱住,双手则是郭叮与薛纸签一人牵住一只。
跟遛狗一样。
大将不由得心中恼羞成怒。
这可是高端餐厅,出现如此不雅的一幕?
要喝酒去大排档啊,蠢货!
他冷声说道:
“麻烦您可以不要大声喧哗吗?况且,我们鲜目纲并不是酒吧,醉成那样像话吗?”
闻言,林峰愣了一下。
意识过来后,他才明白自己吵到别人了。
于是他连声道歉:
“很对不起。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有些行动不便,能让服务员过来结账吗?”
大将没有回答林峰,而是鼻孔哼了两下。
接着,他便走进来温婉所在的包间。
林峰注视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毛。
什么时候餐饮业进化了?
这么高傲你不要命了?
心里吐槽着,林峰也只能叹息一口气。
他将身上三百斤的重物放到收银台前的椅子上。
郭叮和薛纸签倒是安全着地。
冷寒月这个树袋熊跟找到妈妈了一样,疯狂挂在他身上。
他扔还扔不掉。
林峰无奈地跟前台小姐姐确认了房间号以及账单。
看到账单的那一刻他有点眼花。
20311rmb?
啊?
一顿饭,吃了几口,两万块?
见到林峰满脸惊讶的模样,前台也是忐忑不安。
看这小子这么年轻,很像大学生。
待会不会来一句“我是大学生,送我吧”?
那真不行,你他妈是快饿死的八十岁老奶奶都不能白送两万块钱。
幸亏林峰是高中生,有钱。
他默默地掏出银行卡,在刷卡机上滑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狠狠地掐着冷寒月娇嫩的脸蛋。
该死!
你个要请客的居然喝醉了!
等等……好像这女人一直都没说过要买单。
难道喝醉就是为了逃单吗?
可恶,这就是你的逃跑路线吗,月月。
林峰郁闷地把三人抬到店外,接着在缺德地图上打车。
三个醉鬼摇摇晃晃地倚靠着墙壁,身体如同液态般不稳定。
他越看越气,想踢上一脚。
算了,修身养性,以和为贵。
恰好在林峰将要支付打车款时,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回头望去。
大将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手掌局促不安地摩擦着。
接着,大将咳嗽两声,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
“对不起,林先生,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不敬。”
“没想到您居然是此等人物,还望以后能赐予我软饭道的诀窍。”
“对了,这顿饭我跟您打八折,您付完款了吗?”
大将一通没头没脑的话语令林峰摸不着头脑。
但林峰敏锐地察觉到某个字眼。
八折?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欲哭无泪:
“我支付完了,怎么办?”
大将连连摆手:
“这没什么,到时候加我们店铺的微信号,我返给您。”
尽管满心疑惑,不过林峰还是满意点头。
不知道这家主厨发什么疯,明明之前还一副臭脸,现在表现得如此和蔼可亲。
这时,忽然又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林峰再次回头。
一只白皙中透着粉红的小手轻轻收回。
手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
娇小可爱的温婉阿姨!
林峰赶紧站直,像是上网吧被父母发现的孩子。
他又转念一想。
不对啊。
这又不是什么不合适的场所,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必心虚!
可温婉仅仅是冷着脸一句话就让他畏缩着说不出话。
她指着墙边的冷寒月:
“这是谁?出息了啊林峰,找外遇是吧?”
林峰感受到了血脉压制,小声道:
“这我公司总监,你见过的。”
话还没说完,头晕目眩的冷寒月便扑通一下倒在他的怀里。
然后,她又蹭了蹭他的胸口,享受般地闻着。
做完,冷寒月又醉红着脸,用冷清的嗓音娇滴滴地开口:
“好喜欢林峰。”
林峰脸都绿了。
我他妈请你吃饭喝酒。
你要恩将仇报杀了我吗,朋友?
温婉则没由来地心里一阵窝火。
凭什么这个臭女人就能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她冲上前扯开两人,自顾自地占据他的一根胳膊。
温婉仰头望着林峰,脆生生开口:
“坐我的车回家。”
“行吧。”
听着她不容拒绝的语气,林峰砸吧砸吧嘴。
差点绿了陈涵钰。
又被丈母娘发现。
他心里有点发虚,想着再拒绝就不妙了。
反正出租车已经打了,到时候拜托厨子大叔帮衬两下就行了。
念此,林峰对站在一旁津津吃瓜的大将开口:
“oi,叔叔,等一会车来了,你帮我把这三个家伙带上去行不。”
没想到大将爽快地答应了。
林峰松了口气,跟着温婉坐上了她的粉色玛莎拉蒂。
发动机嘶吼着,轮胎与马路的摩擦声仿佛低吼。
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一骑绝尘。
鲜目纲日料店屋檐下的阴影里。
冷寒月正目送着林峰的离去。
她那幅酒醉的伪装早已褪去,重新戴上的面具依旧是高冷的表情。
她默默地靠在墙壁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女士香烟。
冷寒月轻轻地抽出一根挂在嘴边点燃。
烟雾升腾,似乎是缭绕着山峰的云霞。
她盯着那团茫茫的白雾,忽然冷笑一声。
旁边的大将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讶异的表情。
他仅仅是随口说道:
“老主顾好啊……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群女人了,那个男孩有什么值得痴迷的地方吗?你也好,温小姐也罢,都喜欢他。”
冷寒月足足用了五分钟抽完那只香烟。
她随手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碎。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正眼瞧去,冷哼一声:
“更正一下,我不喜欢他。”
“可他有才华,有颜值,我需要他为我写歌,也需要他讨好我的母亲。”
大将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再次发问:
“那温小姐呢?她总是真喜欢他吧?我年轻时好歹也混迹过情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谁知道呢?我也不清楚她怎么会爱上一个小自己二十岁的男孩。”冷寒月吊着死鱼眼,“她好像是寡妇,她之前的丈夫是我们李股东的死对头。”
大将没再接话。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霓虹灯下的黑暗。
阴影笼罩住冷寒月。
她美得像朵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