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目空一切

作者:l076NE 更新时间:2023/8/15 19:36:43 字数:2238

“丘陵他爸,又喝酒了?”丘西轻声对着推门而入的丘珅道。

丘珅不理会,只是倒头就吐。

“丘陵他爸,我常常跟你说了。你喝不了酒的。”丘西苦口婆心地,把腰弯下了,靠近劝说。

丘珅听到这话,却像碰烛的火药。他猛地抬起,用双臂将丘西往后推。

丘西怎地也站不稳,退了几步就跌坐在了地上。丘西眼底生恨,又很快地压了下去。

“臭*子,老子怎么会不能喝?”丘珅没有靠近丘西,只是居高临下地骂着。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买回来,赔钱玩意。”

……

这不是丘陵第一次目睹这样的事情。

丘西是很小时候被买回来的,定作了丘珅的童养媳。

刚买回来的时候,父母让丘珅取名字,这个武道盛行的时代,丘珅不过正常人家,专心练武之外,哪有闲散钱念书识字?

丘珅思索了很久,才似信口编了个“西”字。

丘珅父母去世以后,丘珅更是百无禁忌了。倚仗着自己修来的罡气,家中作威作福,村里肆无忌惮。

然而,丘珅常常看着村里的其他人,痛痛快快地喝下大缸的酒,勾起他的馋虫。喝至微醺,他们又会运气化劲解了醉意——那个丘珅在14岁就掌握的技巧。

丘珅在这武道途上算得上天才,但一点酒也碰不了。

也是在14岁那年,他才知道的。

那个功成的晚上,他的父亲匀了二两酒给他。他已经快忘却酒的香醇了。他只记得初入口时的甘辣,以及如蚁般迅速攀附而起的红疹子和蚀骨钻心疼痛后的昏厥。

……

这些都是丘西亲口告诉丘陵的。

丘西跟丘陵说的时候,语气平缓,就如同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丘陵能在她的眼眸看到怨恨和愤恼,然而这种情态会在丘西看到丘珅时发生

丘陵一直知道他有着与丘西一般的眸子,却从未想过它有如此善变的能力。

他还知道丘西是故意提起喝酒的,因为他看到了丘西眼里一闪而逝的快感——这也许是丘西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但她这么做了。

……

“化气……杀……珅……”丘西时常会发出梦呓。这个称得上生世可悲的女人,白天遭受辱骂,梦中还要苦受魇鬼的折磨。

小时候丘陵喜欢听故事,于是丘西经常在他床边为他讲故事,若是累了,就靠在床边睡了。丘陵也借此读书识字,但却荒废了练武。

可丘陵会说话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讲过故事。但时常也会来到丘陵床边靠着,却是为了躲开昏沉的丘珅。

丘陵很难将讲故事的温婉妇人和瞳孔间倒映的尽数是愤恨的枯槁妇女联系起来。因为在丘陵看来,后者往往只会痛诉与斥责丘珅的种种罪行。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丘西的行为是成功了的。

丘陵十四岁生辰的前夕,丘珅死了。

并没有轰轰烈烈的家国战争,也不是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

仅仅是在他人又一次挑衅之后的下了重手,而被围殴至死。

碰巧,那次丘珅还带上了丘陵。

丘陵其实有机会劝住丘珅,可也许是心念作祟,他没有动。只是如同没有魂灵的木偶一般,看着丘珅施展他十四岁时掌握的本领,然后被他人以更加熟稔的技法施展回来。

在丘陵十四岁生辰的当日,他对着两个土堆祭拜——丘西对丘陵的生辰表达了祝愿,只是她的嘴里断断续续有鲜血涌出——她服毒了。

也许她真的爱过,只是爱的是那个在修炼一途上顺遂顺意的武者,而非那个充满歹怨的、碰不了酒的酒鬼。

烧纸、焚香、磕头。

丘陵那双与丘西一样多情的眼眸,却空空荡荡地倒映着死寂与麻木。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屋内走去,还得继续活着吧。毕竟不是天塌了,只是丘陵的天,从此空了。

他收拾了必要的行囊,临别之际,最后望了望墓冢,就再也没有回头。

夫妻须有财权媒,贫贱不移万事悲。

初满十四,伶仃无依。

……

森漫丛野,遮蔽难见异色。抬眼纵横,尽归青葱林柏。

丘陵也不知道自己如何闯入密林的,他也确切想知道应如何离开。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树丛间传来飘渺歌声,它们似乎随兴而起,又乘风而去。丘陵难以辨别它们原来的出处。

但很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飘然而现。

丘陵看着老者衣袂翩飞,风叶缭绕地踏在密林之间,足间却未曾沾至泥土。他恍惚觉得,神仙不过如此了。

兴许算是冥冥之缘,老者踏空而来,击奏而歌,来到了丘陵面前。

“谁家小儿,在此闲游?”又是飘渺仙音一般,难寻其迹。

丘陵一时慌张,躬身拜向蓦然出现的老者。

那老者却是“呵呵”大笑起来:“小娃子何必拜我?”

丘陵带着些许惶恐抬头:“晚辈丘陵,山丘的的丘,陵墓的陵。”想了想,又说道:“父母已故,孤苦飘零。不知该向何处去。见前辈武功高强,诚惶诚恐,好似神仙,慌作拜礼。”

“你不该来此。”

“为何?”丘陵缓了缓自己的神情,尽量使自己不卑不亢。

“此地乃藏(cáng)雨.林,有遮天蔽日之能。无破灭虚妄之能者而妄入此地,十死无生。”

丘陵听出了弦外之音,但他不想做卑躬屈膝之事,倒是另辟蹊径道:“想来前辈是隐匿于此的强者,不会连一小辈都救不出去吧?”

话音刚落,一阵大笑紧随而至。似乎是这笑声刺痛着身躯,丘陵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流覆盖了全身,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气流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还隐隐转变为气旋,有撕裂之感。

他僵硬地坚持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他日前在丘珅的举止中唯一学到的东西——不卑贱。

也不知他僵持了多久,他的脑子里已经空空荡荡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就在山河崩坏的前一刻,令他几乎窒息般的气流消失殆尽。

他如释重负地跪坐在泥土之中,老者的声音再一次穿透密林,在他的耳中回荡。

“小娃子秉性根骨尚可,日后随我修炼。此一跪,便算作拜师礼了。”

此后,丘陵便随着老者……现在是师父,修习,与他一起在密林间穿行。

那时的他心美意满,尽是欢喜。每当穿梭密林,微风扬发,落叶抚颈,好似为他贺礼。自以为前路光明可期,对师父信任得无以复加。

只有一次,师父与他说初见那日的《好了歌》恰逢唱至儿孙一句,故而相逢有父母荫庇所在。丘陵对此将信将疑。

不过直到他修出丘珅14岁掌握的的技法时,才堪堪过了十月,甚至于不满一载。他就无比相信定是含藏父母的功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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