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琉璃和耀文在长椅上又休息了一阵子,等到耀文确认乏力的情况没有办法立马解除时,只好和琉璃慢慢地走回了列尔塔公立大学,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是门禁时间,正门被保安们关了起来变得无法出入,不过众所周知,学校的门禁都有着应对方法。
在列尔塔大学的一角,再度用公主抱的方式,在实体化后带着耀文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琉璃将耀文轻轻地放下:“看来耀文平时也常常在门禁之后翻墙回来。”
站定之后,耀文轻笑了一声:“不这么做的话,就总觉得大学生活少了点什么吧。”
琉璃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点:“我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嗯?”耀文上下打量了琉璃一眼,“看来你没有上过大学?或者说上大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琉璃点点头:“十三院琉璃生前是高中生,在她逝世后我身为能量体也不可能去上大学的吧?”
“是吗,总觉得有点可惜。”
“……”琉璃左顾右盼地看着安静无人的深夜校园,确认没什么人发现他们俩之后就提醒耀文:“耀文该回宿舍了。”
“我知道。”于是耀文也不再说之前的话题,重新变得安静下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操场上,琉璃在身后看着前方耀文仅仅是走路都会微喘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相当担心的神色。
如果耀文只是被那个所谓病毒程式感染的第一天就变成这样的话,很难想象感染了一个月的前原瑞穗的身体状况会变成什么样。
不对,这么说起来,前原同学的那些朋友是同一时间消失的吗,该不会是一个接一个按顺序消失的吧,那么会不会那个能量枷锁存在某种机制,当一次性“感染”了很多人的状况下,会按照感染的先后顺序先在最初的感染者身上发作,让其变得虚弱后消失,接着才会作用在第二名感染者身上吗?
——仔细思考的话,好像确实如此,以目前得到的情报来说,那是化为「无形的能量枷锁」的某种概念,首先要这个能量枷锁扣住对象的脖子,这样即视为被感染,成为了初始的感染者,接着对象会变得虚弱,越来越乏力的最后就会引来死亡,然后会被带到不知道何处,也许就是在废弃医院的某个地方,最终从大家的记忆当中消失。紧接着,这个能量枷锁会去扣住这位感染者身边亲近的家人或朋友,开始下一个轮回。
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前原瑞穗和她的朋友们闯进了那个医院,一起被那个能量枷锁禁锢住,之后一个一个消失,而前原瑞穗直到最后才死,而且并没有消失,人们关于她的记忆也没有因此而消失,所以她和耀文才能有机会参加瑞穗的告别仪式。
也就是说,一次只能把一个人带走?这一个月来包括前原瑞穗的那些朋友以及他们的家人,大约有十几个人消失掉,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一个人仅仅是经历数天的虚弱期之后就会死亡,留给耀文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快一点解决这件事才行。
琉璃其实一点也不擅长思考这些东西,但现在的情况又迫使她必须要努力思考才行,因此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整张脸上都挂满了凝重。
话说,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普通的祸夜者能做到的了吧,该不会在这背后的是……
正想到这里,琉璃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什么东西上穿了过去,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发现自己刚刚从耀文的身上穿了过去,而耀文停在原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琉璃呆呆地望着耀文。
耀文将视线从幽灵少女的身上挪开,用略显随意的语气轻飘飘地说着:“不,只是看你好像很是烦恼。”
“因为我想尽快结束这件事,不能再有人因此而死去了。”
琉璃下意识地伸手撩了一下自己耳边的那缕小辫,接着继续说:“而且如果不能早点解决的话,耀文也会死掉。”
“……”耀文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璃,随后低声回应少女:“谢谢,明明是幽灵却在想尽办法帮助别人呢。”
听到耀文这话,琉璃顿时表情不悦:“没有谁规定幽灵就一定要害人吧。”
“说到底耀文也很奇怪呢,对身为能量体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碰到那些祸夜者之后却还表现得没心没肺。”
耀文赞成般地点头:“也许我就是这么异常的人吧。”
走到宿舍楼里,琉璃发现列尔塔大学的宿舍其实没有电梯,之前来调查关于瑞穗的事情时没有注意到这点,现在突然发现这对耀文来说是个负担。
耀文却朝她摆了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随后,也不等琉璃劝阻,耀文就自顾自地开始爬起了楼梯——就算他再怎么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老是被少女公主抱的话也是会很羞耻的好吧。
脸上摆出一副忧虑的神情,琉璃不得不看着耀文仿佛在逞强一般地爬上了五楼,来到他的宿舍门前,这次他没有敲门,而是先看了琉璃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要注意别实体化被舍友看见,然后掏出钥匙有些手抖地打开宿舍门。
明明已经午夜了,可是耀文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沃利斯还醒着,他此刻正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在笔记本电脑上,听见耀文开门的声音时,沃利斯头也不回地打了声招呼:“欢迎回来,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稍微有些事。”耀文走过沃利斯的座位,将挎包摘下丢到自己的桌子上,随后仿佛泄了气一般无力地朝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琉璃一开始还对大学的男生宿舍有些好奇,不过看到耀文这样子的表现就知道刚刚一路爬上来加重了耀文的负担。
“……耀文。”她来到耀文的床边,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自责,“要是我能早点赶到你身边就好了。”
耀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沃利斯,发现他没有看见琉璃的样子,于是正式确认了只有拥有灵目的自己才能看见非实体化状态下的琉璃,松了口气后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反驳:“本来就是我自己要偷偷过去的,遭遇了什么也是我自讨苦吃——反正再过几天就毕业,到时候也要离开这个宿舍了,趁这最后的机会爬一次五楼的楼梯加深下印象也行。”
这已经不只是没心没肺了,琉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明明耀文也应该很清楚,这样下去会死掉,他看上去却表现得一点也不急躁,就这么信任自己能救他吗?
“哈……老沃,你的望远镜在我的挎包里,你去看下,有没有出问题。”
听到耀文躺在床上喘着气发出的声音,沃利斯站了起来,困惑地打量着耀文的样子,走到床边的桌子前,打开了耀文的挎包,看到了里面好像边角有些磨损还有裂纹的望远镜:“怎么了?”
“哈……哈……稍微,不小心摔掉了望远镜,你看下有没有坏掉,如果坏了的话……我到时候再买一个赔你。”
沃利斯看了一下望远镜,皱了皱眉,他举起了望远镜左看右看,嘴里则是说着:“我不是在问望远镜怎么了,我是在问你——你发烧了吗?”
随手将望远镜放回桌上,沃利斯三两步走到耀文的床边,尽管不会被看见,但琉璃还是稍微往旁边站了过去。
耀文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我稍微躺一下就好,只是稍微一点点小病而已,怎么比得上千锤百炼的肉体。”
沃利斯无语地揭了耀文的老底:“不,说起来大学跟你同寝这几年从来没见过你锻炼身体吧,偶尔会去打篮球那也算是千锤百炼吗?”
耀文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沃利斯只是耸了耸肩,耀文还能贫嘴的话,那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
等沃利斯坐回自己位置上时,耀文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琉璃,还在吗?”
“嗯。”琉璃蹲了下来,靠近耀文的耳边悄声细语。
“我没事的,琉璃,你回去休息吧。”
“我是能量体,不需要休息。”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解决吗?”耀文一手遮掩在额头上,声音中困意十足。
琉璃咬了咬下唇,最后才低声在耀文耳边说:“我知道了,耀文要好好地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琉璃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似乎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的耀文那疲倦的姿态,抿着双唇带着凝重的神情走出了这间宿舍。
沃利斯转过头来,发现躺在床上的耀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挠了挠头,有些担心就这么不盖被子睡到第二天的话耀文的病情可能会更加严重,因此还是只好从他的柜子里抓出一条被子丢到了耀文身上。
即使是这样的动静也没把耀文吵醒,看起来他真的很病得很严重啊,沃利斯叹了口气,回到耀文的桌子边上拿起那个系带断掉的望远镜:“光轴好像没出什么问题,镜片也还好好的,应该能够继续用吧?”
他把望远镜放回自己的柜子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呆滞了一下,愣是想不出这个时间会来敲门的人是谁。
由于宿舍门没有猫眼,沃利斯只好轻轻拉开门,朝外微微探出头,结果就发现一个穿着休闲服的水青色微卷发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外表很精致,身上散发着冷清的气息,看上去像是高中生年纪。
沃利斯有些惊叹于少女的标致容貌,不过也没再过多警惕,干脆利落地拉开门,低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女双手抱在一起垂在身前,那双青色的眼眸灵动地抬了起来,凝视着沃利斯,然后,她的嘴边露出一个浅笑:“我是耀文的姐姐,请叫我琉璃就行。”
“诶,啊,是这样吗?”沃利斯一边在心里吐槽耀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比他看起来年纪要小的姐姐,一边继续问着,“你是来看望耀文的吗?为什么这个时间来啊?你怎么进学校里的?”
“其实我是陪着耀文一起回来的,所以刚刚其实一直都在门外。”
沃利斯思考了一下,随后做出要让出通道的样子想请琉璃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
琉璃摇了摇头,看向沃利斯:“那个,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沃利斯爽朗地笑了起来:“叫我沃利斯就行,你是耀文的姐姐的话,那我就称呼你琉璃姐吧,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吗?”
“嗯,我希望,沃利斯能帮忙照顾下耀文——他在逞强,如果没有你看住他的话,说不定明天又会到处乱跑,导致身体状况更严重的。”
沃利斯从少女的神色中能够感觉出她真的很是担心耀文的情况,因此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看住那家伙的。”
“谢谢。”少女鞠了个躬。
看到琉璃朝他鞠躬,沃利斯一下子就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连连摆手:“不,我担不起这个啊。”
微微眯着眼,琉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他道别后转身离开。
沃利斯看着琉璃不断走远的身影,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回头关上门,看了看床上浑然不知这一切还在呼呼大睡的耀文,不由得苦笑起来:“你有个好姐姐啊。”
——话说,这里不是男生宿舍吗?她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