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耀文头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啃咬着一支蜡烛的景象，看着琉璃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也忍不住想问一句「真的很好吃吗」。
不过，理性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控制着自己不去联想蜡烛在嘴巴里是个什么口感，而是又拿出一支同样的蜡烛点燃起来。
琉璃看上去吃得蛮快，但其实咬掉一块蜡烛后，停留在嘴里咀嚼的时间还蛮长的，也许是因为少女实在是太久没有尝到味道了吧。
耀文是不知道琉璃成为能量体有多久，不过显然比自己的年纪要大，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没有品尝到美食的味道了。
“话说回来，真亏你能辨别得出来那是培根玉米披萨的口味啊。”
琉璃将最后一小截燃着青色火焰的蜡烛推进唇缝之间，满脸都是对这个美妙味道的感动，耀文的吐槽传入她耳中时，她也稍微反应了过来，迷惑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大概就像是直觉一样，总感觉吃进嘴巴里的瞬间，脑海里就会自己浮现出来「培根玉米披萨」这个口味出来。”
耀文看着琉璃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将手上那支新点燃的青色蜡烛递给琉璃：“我不太懂能量体的事情啦，幽灵吃蜡烛这种事我觉得还挺带感的来着。”
接过蜡烛，琉璃双眼放光，将蜡烛上的火焰贴近小巧的琼鼻，再度闻到了那股异常诱惑的香味。
“怎么样，这次是什么口味的？”耀文掏出手机。
瞄了他一眼，没有在乎他的举动，幽灵少女张开嘴巴“啊呜”地对着新点燃的这支蜡烛咬了下去，动作显得有些古灵精怪，比起往常总是装出一副大姐姐姿态的她来说，现在更像是一位带着孩子气的普通少女。
“还是一样的味道呢，不过就算再来十支我也吃得下，”说到一半，琉璃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否决掉自己的话，“不，耀文，我们现在就去买吧，买十箱堆进杂物室里。”
看来她真的对这个蜡烛的口味一见钟情了，耀文把孩子气模样的琉璃与那天凌晨在废弃的恒光医院上弹奏处刑的哀伤钢琴曲，将斯特万院长绞碎的她进行对比，立马就失笑起来。
听到耀文没能抑制住的笑声，琉璃露出不爽的神色：“总感觉你是不是在看遍我。”
“不要这么敏感嘛，”耀文伸出双手挥了挥，“而且就算你说要买十箱，我们都没这个资金吧？”
“你才刚刚全款支付地买下了这个事务所，我更是毕业在即，还没有正式收入呢。”
琉璃听闻此言，整个人都像泄了气一样地把上半身趴到了方桌上，嘴里叼着那根蜡烛，眼睛盯着黑白照片中的自己失神地凝望着，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要是没有买下这个房子，不成立这什么事务所就好了，之前帮助别人除灵师攒下的那些存款明明拿来买蜡烛的话可以买好多好多。”
以前身为能量体的她很少跟普通人接触，也基本不会被别人认知到，自身没有进食和睡眠的欲求，排解无聊也都是靠电视机和在寺里闲逛，因此金钱对她来说属于是可有可无的。
从她将除灵所获得的报酬全部交给释诚住持保管，甚至连银行卡也完全交给他包办，自己基本上都不过问这一点上也能够看出来，过去那段时间里她对金钱根本没有半点儿重视。
而且，十三院琉璃生前也是富豪家庭的千金，曾经过着的是丝毫不用担心开支的富裕生活，自然不会把金钱的重要性放在前位。
于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这个蜡烛竟然会这么好吃啊！
耀文瞪着死鱼眼反驳她：“别说傻话了，你现在已经买下了事务所，很快就能正式开业了，你不会到这个时候才想着反悔吧？”
“反悔是不会了啦，”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些许不满，琉璃洁白的牙齿稍微用力地咬合，尾端拖着青色火苗的蜡烛就被咬断，弹了出去，琉璃顺手接住蜡烛放回桌子上，“要是早知道蜡烛这么好吃就好了。”
叹了口气，耀文伸出手按在方桌上，随手搬过一边的高凳子坐了上去：“可能不只是这么简单呢，你试试看这个。”
说着，耀文将袋子里最后一支青色的蜡烛拿出来放到琉璃面前：“你自己用打火机点燃试试看。”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琉璃的脸色重新沉寂下来，拿起被耀文抛在一旁的廉价打火机，凑近了那支立着的蜡烛。
琉璃有些不太确定地看了耀文一眼，耀文朝她点了点头，于是琉璃“咔”的一下打燃火焰，让蜡烛顶端燃起一小团火。
将打火机放到一边，琉璃看着那团称得上是娇小的火焰，飘出一缕小小的轻烟，不过这次她却没有闻到任何披萨的香味，只能闻到一点蜡烛燃烧时本来会有的味道。
“——没有味道。”皱着眉头，琉璃当然明白两支蜡烛之间有什么区别，一个是自己点燃的，一个则是耀文点燃的。
试着咬了一口这个没有闻出味道的蜡烛，琉璃立刻呸呸呸地把那口蜡烛吐出来。
耀文打了个响指，一边飞快地在手机上记录着他自己认为有用的新情报，一边说道：“当然没有味道，毕竟主要都是由石蜡构成的，就算点燃之后也只会受热熔化变成液态，散发出的也只有一点石蜡气味的蜡蒸气吧”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发出培根玉米披萨的香气啊。”
琉璃也是赞同般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口气将两支蜡烛的烛火一起吹熄掉，这时候她发现那支被耀文点燃过的蜡烛先前所散发的披萨香气忽然消失不见了。
将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了耀文，耀文又重新把两支蜡烛都给点上，这次琉璃很明确地开口告诉耀文：“两支蜡烛都散发出了很吸引我的香味哦，而且都是那股披萨味呢——看来果然是那样啊。”
“嗯，”耀文一边在手机上继续记录，一边肯定了琉璃的猜想，“我想应该没错，其他人为你供奉时点燃的蜡烛，可以被你当做食物吃掉，能够品尝到它的味道呢。”
琉璃将两支蜡烛再次吹灭，看起来好像是不想浪费，打算把它们当做口粮囤起来，耀文当然没意见。
“不过，不知道条件是不是只有这些，如果是别人点燃的蜡烛，你能吃吗，或者说，如果不是用供奉的心态点燃的蜡烛，能够成为你的食物吗？”
琉璃想了想说道：“只有再实验一下了，这可是关乎琉璃姐姐我未来的口福，一定非要搞个明明白白不可。”
“而且，我想，这应该和意志有关吧。”
“意志？”
“之前曾经说过吧，”琉璃侧过脑袋看耀文，“祸夜现象啊，祸夜者什么的其实都是由人的意志，情感等等事物催生的，虽然不像是祸夜现象那样，从不计其数的人类的共同意志之中诞生，但是耀文在替我供奉的时候，确实也是抱着自己的意志的吧？”
“也许这份意志和情感比起凝聚成祸夜现象的庞大集团意志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即使如此，它也包含了属于耀文你的真实感情。”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蜡烛才会因此发生了变化。”
不再趴在方桌上，琉璃站了起来，一扫之前慵懒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在调查恒光医院事件中的样子：“去调查吧，耀文——这就是青鸟特别调查事务所第一个要调查的事件。”
“人的意志，是很厉害的，耀文。”
“有的时候，意志是会和事物连结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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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灵坐着耀文的摩托车前往了附近那家蜡烛店，由于能量体状态下琉璃不会被人看到，所以她很不规矩地侧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倒是显得有些潇洒。
琉璃是强大的能量体，更是都市传说中的都市传说，想必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有什么危险，所以耀文就任由她这么坐在摩托车上了。
那家蜡烛店的距离不算远，骑着摩托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在叫做「芝兰坊」的蜡烛店门口停车之后，琉璃也没有实体化，为了避免麻烦，就继续维持着平常那种无法被普通人看到的姿态，跟在耀文身后进入了蜡烛店。
店内明明是大白天却有些昏暗，只有两盏小型的橙色氛围灯充当一部分照明，耀文觉得这里晚上的时候一定会变得很阴森。
芝兰坊店里有好几排的货架，挤在一起，只留下狭窄的过道，货架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很多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蜡烛，有的直接摆在架子上，有的则是装在精致的外包装中。
这些货架平行着向店内深处延伸，在最尽头的地方是一个木质的柜台，此时柜台上正有一名年轻女性趴着，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一样。
不过来过一次的耀文倒不至于懵掉，他知道那个女性就是店主，而且对方也没有真的睡着。
琉璃瞥了一眼那位趴在柜台上的店主，露出迷茫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