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变得有些炎热的街道上，人潮涌动着。
耀文默默地跟在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的身后，看着她们穿梭在拥挤的人流之中，还有头顶越发毒辣起来的太阳，只感觉浑身使不上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终于，他在又一次被陌生的路人推搡着，差点摔倒后实在是忍不住地抱怨起来。
由于他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可怜，琉璃和帕可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毕竟月的人气很高啊，作为两年来所出道的虚拟偶像中最受欢迎的那一个，她可是做到了奇迹般的两年内粉丝数九百万突破哟。”
“九、九百万？”耀文有些瞠目结舌，虽然他在来这里之前好歹也是提前搜索了一下网上有关于虚拟偶像月的情报，不过由于他本人并没有订阅月的账号，因此还真不太清楚她的总粉丝数竟然达到了九百万的数量。
这个数量虽然对比一些真正的当红偶像明星还差得很多，尽管如此，作为一个使用着虚拟形象而存在于网络上的偶像来说，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了吧。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参加啊，这个活动。”左右看了看两边把通道都给堵得水泄不通的粉丝们，耀文只感觉到了心累。
本来这个商业广场应该还是蛮大的，能够容纳比较多的游客，但那是在进入广场的都是普通的逛街游客的情况下。
现在，庞大数量的粉丝踏入了商业广场内部，特别是周边贩售的会场那边，更是让耀文光是看着就感觉到焦头烂额。
他发现琉璃牵着帕可在人流中却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我虽然知道你力气很大啦，但是这样没问题吗？”
“问题？”琉璃有些疑惑地反问他，“有什么问题？”
“比如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什么生人的气息或者阳气太浓重什么的。”凑近到琉璃身边，耀文伸出手盖住自己的脸，悄悄地开口。
“……”愣了一下，琉璃纤细的眉毛翘了起来，眼皮半塌着瞪视着耀文，“我说啊，优秀的助手哟，你该不会是真的把我当成了电影里的那种女鬼什么的了吧？都说了人家是能量体，是能量体哟，怎么会因为那种事情出问题啊。”
“大哥哥，真奇怪。”帕可站在琉璃的身后，攀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探出头来，用疑问的神色注视耀文。
下一瞬，她的脸上露出嘲讽般的笑容，混沌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轻蔑：“是啊，大哥哥，该不会是撞坏了脑子了吧？”
被小女孩用双线程的语言攻击命中了应该怎么反驳回去，在线等，急。
“为什么还能这样，一会变这个，一会变那个的。”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的耀文放松下来，反正自己确实对能量体那方面的事情不了解，说不定都还没有整天跟安伯相处在一起的帕可懂行，干脆地承认自己的想象力很匮乏只能从影视剧里拿出类似的情景比较就好了。
“这是我和安伯的特技哦。”小女孩脸上的神情又回到了帕可的样子，但是耀文现在却已经不敢肯定是不是帕可本人在说话了，毕竟这两个家伙能够丝滑地无缝切换，安伯还会特别无节操地装作小鬼卖萌。
刚刚大学毕业的助手先生荀耀文表示自己应付不来这个场面，你们自己玩去吧。
接近会场的地方拥挤的现象更加严重了，能够感觉到所有人身上都在流汗，除了看上去异常清爽的琉璃和帕可。
等等，琉璃没有流汗耀文完全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就连帕可也不会流汗？
是因为安伯吗？
总算是挤进了会场内部，人群不再流动，但拥挤的环境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会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LED显示屏，屏幕里显示着一个古典的和式房间的背景，以及处于屏幕正中心的虚拟角色形象。
那就是巫女月吗？耀文仔细打量着屏幕上那个受到万千粉丝喜爱的角色。
角色设计得确实很精致，红白色经典配色的巫女服，外面穿着一件祭祀或者舞蹈时巫女们常常会披着的名为「千早」的衣服，东方少女的面孔，一头乌黑的柔顺长发加上进气孔式的经典刘海造型。
“月之子们大家早上好啊，感谢各位在盛夏的今天也于百忙之中前来参与月神殿巫女月的祭祀活动，今天也会为了月神大人努力工作，请大家尽情享受吧！”
能够听到声线温和又富有包容感的声音从四周环绕着会场摆放的音响发出来，响彻了露天活动会场的上空，让前来参与活动的粉丝们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众多的粉丝不约而同地回应着月的话语，嘹亮的声音直达天际。
“这就是虚拟偶像啊…”仿佛也被逐渐升腾的氛围所感染，耀文仰起头注视着巨大的LED屏幕上那个精致的2D形象，“也是呢，虚拟偶像的线下活动，大概也只能以这个方式来进行吧。”
“但是，虽然隔着一个屏幕，她的心情确实传达到了粉丝们的身边呢。”
就像是与进入了液晶电视的琉璃交谈的感觉。
“你在念叨什么啊，耀文。”身旁，琉璃发出有些郁闷的声音，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耀文的胳膊。
循声看去，耀文差点笑出声，因为四周都是高大的男性粉丝，作为女性粉丝的琉璃身高本就比这些人要矮上不少，更别提还只是个小孩子的帕可，就算努力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实体化了。”毕竟在实体化的状态下，假如她为了能够看到LED显示屏而飘起来的话，那么一定会演变成口口相传的大新闻，要是在人群中解除实体化的话，之后也会传出来一个活人少女凭空消失的糟糕传闻吧。
这下子就算是安伯也没办法了吧，耀文为扳回一城而窃喜起来。
突然，琉璃望着耀文的眼神明亮起来，她刚刚凑近到跟前，耀文就感觉到一阵不妙的危机感浮现在心中。
“做、做什么…？”
“嘿嘿。”琉璃挂上了调皮的笑意。
★
人群中的某一处，变得有些骚乱。
不过那也是当然的，因为那三个人的存在太过显眼了，甚至把一部分粉丝的注意力从LED屏幕上转移走了。
成为人们目光聚焦的中心点，耀文现在只想叹气。
穿着夏季水手裙的琉璃完全抛弃了以往的姐姐形象包袱和优雅千金小姐的姿态，这位事务所所长，解决了众多都市传说和祸夜者们的幽灵少女，此刻正以毫不在乎旁人目光的态度，骑在耀文的双肩上。
而在琉璃的肩上，则是骑着满脸兴奋的帕可。
就这样，三个人以叠塔的形式吸引来了诸多目光，偏偏头顶这两个家伙却没有自觉。
脑后顶着幽灵少女冰凉的小腹，耀文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人的背影，琉璃那对从他的双肩前方惬意地垂下来的纤细双腿让他做不到伸出手去抓住，何况琉璃也不需要自己帮她保持平衡。
这种尴尬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好想回家，回到那个事务所里去。
似乎是LED屏幕所在的舞台上还有摄像头的装置，能够将现场的影像同步到正在某处进行直播的虚拟偶像月本人那边去，透过摄像头，月似乎也看见了叠汉堡包似的三个人，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顿时，这道可爱的笑声传遍了整个会场。
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屏幕上的月愣了一下后急忙道：“啊，不是，只是那三位月之子的样子，真的好有趣。”
于是，更多人的目光汇集于一处，骑在最上面的帕可好像发现了周围人的目光，有些疑惑弯下腰，倒着脑袋和琉璃对视着：“琉璃姐姐，月是在说我们吗？”
琉璃顿时一激灵，环顾四周，当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们三人的组合时，情不自禁地俏脸微红，只好沉默地从耀文的肩头跳了下来，当然，帕可还是骑在她头上的。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好可爱啊~”
周围传来了嘈杂的交谈声，琉璃只好当做没听到。
还好，这只是小场面而已，琉璃可是拥有数十年除灵经历，跨越过无数战场的都市传说，怎么可能被区区这点小场面打败。
很快调整好心态，琉璃回过头看着好像因为自己吃瘪而又偷偷笑起来的耀文，就不由得脸色变黑。
不过只是一阵子，她又马上露出恶作剧般的诡笑，她肩上顶着帕可，却动作轻松地偷偷绕到耀文身后，抓住了也正在轻笑着的前原瑞穗，然后在她的惊叫中，把她架到了耀文的肩膀上。
“诶诶诶诶！？”在默默地成为了耀文的守护灵之后，总是掩藏自己存在的瑞穗总算是因为这突发的情况而感到惊慌了。
耀文总感觉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惊呼着，他循声回过头去，却只是看到了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浅笑着的琉璃。
“？”他孤疑地看着琉璃和帕可。
“怎么了吗？”琉璃回以疑惑的眼神。
骑在她肩上的帕可低下头，讥笑道：“大哥哥该不会又想要对可爱的帕可做什么事情吧，会被抓进去的哦？”
看来变成安伯模式了。
得，是我错了。耀文无奈地转过头，瞪着死鱼眼看向屏幕上正在开心地为参加活动的粉丝们介绍着今天售卖的周边的那位虚拟偶像。
——总感觉，今天好漫长啊。
他的肩上，能量体状态的瑞穗一只手捂住脸颊，透出手指下绯红的脸色。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耀文，没有进入实体化状态的话，倒是不会让耀文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她颤动的眼眸出卖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浅笑一下，没再管瑞穗和耀文之间的情况，琉璃将注意力拉回来，感受着LED屏幕里的月，认真专注的样子，心情变得更好了。
“月小姐，真好呢。”
活动的介绍结束后，月的现场直播就结束了，不过周边售卖活动才刚刚开始，拥挤的人潮再度开始流动起来。
牵着帕可的手，琉璃哼着小曲将月的场贩周边一个个看了过去，最后接连逛了两个多钟头，才掏出钱买了一个粘土人手办。
“你哪来的钱啊？”耀文指了指那个月的Q版手办。
“当然还是会稍微剩一点零花钱的啦。”抱着四角尖尖的包装盒，琉璃大步迈开。
顺带一提，帕可那边则是耀文忍痛掏出一点最后的余钱买了个挂饰给她，估计帕可回去之后应该会挂到书包上吧。
虽然想要斥责这家伙明明自己还有零花钱，却用手下员工的钱去买蜡烛，不过看到琉璃喜悦的神情，耀文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真是看错了人啊。
——最开始还以为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姐姐的，结果根本不是那回事嘛。
还是瑞穗好啊。
耀文掏出手机，忽然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沃利斯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有关于之前委托他的朋友做的事务所的宣传网站已经做好了。
“所长，老沃给我发消息了哦，那个宣传网站做好了，我把链接发到你的HAYO聊天窗口里了。”
琉璃回过头，满脸问号：“老沃？”
“就是沃利斯啊，我的那个大学舍友，前几天我找他拜托他的朋友帮忙做了我们事务所的宣传网站，之前你还在去我宿舍的时候偷偷假装是我的姐姐吧，你忘了吗？”
“诶，是他啊，”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琉璃掏出手机打开HAYO账号，“是这样啊。”
微微眯起眼睛，耀文的视线如利剑般刺在琉璃的背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琉璃的神情有些不对：“该不会，是灵坏症吧。”
“你忘记掉的就是沃利斯？”
“……”沉默地转过头，琉璃以为难的表情面对耀文。
被她牵着手的帕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琉璃的眼神很担忧——她和安伯都不知道灵坏症是什么东西。
最终，琉璃点了点头。
耀文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拍了拍琉璃的肩膀：“你可是事务所的所长，是我的顶头上司，而且还自称是我的姐姐吧。”
“干嘛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啊。”
“把老沃忘了也挺好的，那家伙就是个烂人啦。”
“而且啊，我不是说过了吗，”耀文松开手，走到了前头，“记忆什么的就算失去了，再重新建立起来新的回忆就好了。”
望着耀文在艳阳下走远的背影，琉璃水晶般的双眸中，青色的光芒流动着。
“呵。”
轻笑一声，幽灵少女拉着帕可小跑着追了上去：“等下啦，耀文，一起吃午饭去吧，我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