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诀别当下

作者:弦樂の諧音 更新时间:2024/6/22 23:07:23 字数:4002

漆黑无光的最深处,仿佛唯独那摄人心魄的影子是真实存在之物——

颠倒现实的概念之影,保持着自说自话,对周遭的一切嗤之以鼻的嘲笑态度,对眼前的苏薇娅说出极具迷惑性的话语。

苏薇娅没有回答。

勾起嘴角,黑影发出阴柔而刺耳的矛盾笑声。

“呵呵——”

母亲的形体,宫殿的建筑,在顷刻之间变成纯黑的剪影,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等等...!”

当苏薇娅看到身边的那位母亲剪影彻底化为虚淡的尘影后,再也压抑不住的惊叫出来,她满脸泪痕,心痛的发出呼喊。

“母亲!”

想要试着伸手去抓住什么,然而黑色的尘埃已经消失,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梦魇’的力量并不称得上多强悍,但却无比诡异残酷。

因为就在这个瞬间,苏薇娅真的感觉到母亲消失后撕心裂肺的痛,那种苦痛不是单纯的‘分别’能产生的,像是被人操纵了命运,定义了结局。

“你这个...!”

影子一闪,来到苏薇娅的面对面位置静静悬浮,饶有兴致的发出嘲讽笑意。

“从没申明过我是好人,哦呵~现在我只需要和你一个人对话,此外一切都是多余,放心,你那温柔善良,作为贤妻良母的榜样的母亲我并没有杀掉她,当我和你的交谈结束之后她会完好无损的依旧在皇宫内——”

“我怎么相信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苏薇娅喊着愠怒和恐慌的嘴唇在发抖,内心砰砰狂跳,这种不安的恐惧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产生‘做什么都无用’的感觉。

“嘁~实在让我感觉到很是不爽,人就是如此会被表象所浸染而产生反应的生物,在没有抵达真相之前就难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包括现在的你也一样。”

“明明——是给你选择,怎么做的好像是我要逼迫你一样?呵,但基于身为‘灾厄’的我本来特性,我也会体谅,哦不~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存在真实的体谅,应该说是包容你的一切负面情绪,言归正传,我需要你‘放弃你当下的一切’为代价,选取你心底烦恼之咎的通路——”

“什么...!”

双目失神,苏薇娅听到这话的瞬间,内心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放弃当下的一切...

因为在刚刚,自己真的有因为赫尔曼的事情思考过如果自己不是王女的可能性...那或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难道说诡异的黑影是自己的心声所召唤而来的吗?

“为什么?”

“人心迷途,为欲念所困,囚于思想之咎的深处,因无存认允的沉坠而浑噩,呵呵,这不是不久之前你内心的真实写照吗?”

“你在说什么...”

“那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特性,现在直截了当的来说——”

影子抬起脸,傲慢而轻蔑,嗤笑的语气毫不掩饰。

“你现在内心正渴望的东西,与你如今的生活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沉溺在那甜美的梦境做你的公主梦只会与背负命运的人背道而驰,如果完全认同理解这一点,你连踏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赫尔曼...先生?你认识他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薇娅顿时急促问道。

“你知道是哪个‘存在’就好,但唯恐你也没有看到真实,又或者在得到真相以后却发现自己失去所有,依旧走在欲望的迷途。”

“我不知道什么真实...?你的意思是我放下所有,就可以和赫尔曼先生真正的...?”

“不,这并不重要,我说过你需要走这条路沉淀,而如今谎言并不残酷,真相才是利刃,苏薇娅,对于你来说无论是哪一种...当然,就算你拒绝,也同样会到达终局,我现在赋予你一个接受‘诅咒’的权利!”

“——”

——

瞬间,来自于梦魇身上的黑色气流扩散而来,苏薇娅本能的想要抵御,却不由间发现自己并没有遭到攻击。

目视自己的胸口,点点异彩的光芒...仿佛神圣而不可侵犯,在自己的身体最深处浮现,那宛如是亘古宇宙中的星云在蒸腾。

“啊...——”

意识中,无数的奇异符文出现,古老的尘垢被掀开,展现出神秘的奥义,法则和元素的力量尽在其中,没有经过任何的学习,但苏薇娅却感觉到了亲和。

“这是...”

抬起细嫩的手,她看到跳跃舞动的萤火光点,苏薇娅简直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仅仅凭借心意就足以闪亮的...魔术?

魔术...无需教导,学习,自发的就可以使用魔术,虽然说这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自己...有魔术的天赋?一直以来自己却不曾知道,还是说眼前的黑影促成这一切。

黑影很快为她解释道。

“很疑惑吧?这是维格里德家的那位(格廉),在十六年以来一直在做的,封印你体内的真实,如今在外物的压迫下重见天日,至于玩什么——仅仅是其他人的「量级」还不足以逼迫其苏醒,所以任务就自然而然的交给我。”

“...”

苏薇娅不理解,她脑海中无数的符文展现,那似乎是最原初的力量,是规则的根本...她十分恐惧,自己所不曾察觉过的,却得心应手,简直就是本来就属于自己...

当然,她也注意到一股黑色的光环,正在悄然覆盖自己的身体。

“你...做了什么?”

“我说过,那是我做这一切的代价,赋予你的诅咒——可爱的苏薇娅小姐,很快你就会和这个尊贵的名字告别,没错,诅咒的效用就是封存你的身份,你的姓名。”

“并且能阻碍诸如此类一切‘冲动’的力量,可以说是让你告别旧身份,走向一个新身份的方式,哪怕是你的无心之失,它也会纠正,压制你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可是,等等,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色的圆环正在覆盖身体,苏薇娅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这种诅咒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只是单纯顺带的‘如你所愿’?反派角色没有告知你全部的义务~没错,诅咒尚未完全覆盖你的身体,感觉到你体内的那些原初符文的奥义吗?那是‘源流’所刻画的,流淌在原初妖精血脉中的神秘,是魔术的起源。”

“现在的你只要稍微动用符文就可以破开诅咒,只可惜一旦粉碎我对你施加的诅咒,你也就会在此刻的内心忘却掉一个绝对不想要忘却的人,就此斩断错误的命运连接,怎么样?相比用你的家人生命安全威胁你,我算是仁至义尽的混账了吧?哈哈哈!”

“等等...你说什么?”

冷汗淋漓,如今的苏薇娅花容失色,那个影子的话深深烙印在内心,令她无法抗拒的理解这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呵呵——是你内心的呼唤召唤我的,苏薇娅,当然啦,就算是你放弃的话,也想要试图抵抗诅咒抹去你记忆的力量都是可以的,反正你心底的那个人,如果他在挑战命运的路中死去了——没有丧失记忆的你一定会加倍痛苦和悔恨,足以让你成为极寒中也无法凋谢的心死之花。”

对方笑了笑,以肯定的笑容再次刺激她。

“而我需要特意让你做的事情并不麻烦,就是在接下诅咒之后去找到遗落的‘旧王之冕’,是曾经混沌边界出现的秘宝,由于需要借助你‘血脉’的力量,冠冕才能重新被唤醒发挥应该有的作用。”

“...”

苏薇娅陷入沉默,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压根什么都不清楚的事物。

什么旧王之冕,什么混沌边界,妖精...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清楚。

“...为什么选我。”

“都说了是你的血脉,亦或者是宿缘吧~也就是——命中注定吧?但你也可以选择另外一个命中注定,与心中纠缠的那个人彻底分道扬镳,继续做你的乖乖女,妖精的力量会在破开诅咒,毫无痛苦的消去记忆之时重新协助封存,我们之间也就此分别——直至世界的终末。”

“...你是在威胁我...用我珍贵的记忆威胁我...”

苏薇娅抬起头,眼底浮现着泪光和回忆,她不愿意这些回忆消除,哪怕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

“非要如此理解也不错,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方式看待我,因为我本来就是入侵你们世界的异物,寻求相互理解无异于天方夜谭,倘若我足够邪恶也足够轻慢,可以破坏掉你的一切,譬如你的父母,朋友,姐妹之类的——大概只需要一个惊梦苏醒的时间,你不会从德洛斯特的废墟内找到任何完整的‘曾经’,甚至在杀掉他们以后让你失忆,再逐渐的为其复苏,让你的苦痛变成每一个夜晚都不会消停的噩梦,哈哈——”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薇娅俏脸发青,这次开口大概是此生为止最为急切的一次...

“很生气吧?所以我秉承一些约束才没有这么做,你应该庆幸这点,谁让你是妖精力量的封藏者,倘若不是我来唤醒你的力量,下次——应该会有远远比我目的更加邪恶,用蹂躏整个德洛斯特帝国的方式来取得你,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呵呵!”

不像是危言耸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能察觉到的压迫和忌惮,使得苏薇娅捏紧的手心,牙关咬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

“...”

“...”

双方静默很久,对方并不着急。

忽然间,苏薇娅缓缓抬起手,她看到手心闪烁的点点萤火,忽然浮现一丝热意,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那...我可以用你说的...妖精的力量帮助赫尔曼先生吗?”

“呵呵,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前提是你不能以任何被他察觉到‘你是苏薇娅’的方式,诅咒的力量会影响你,杜绝你的此类行为,也会让你改头换面,除去你的本来性格问题嘛...大概和原本的苏薇娅就是天差地别之类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和赫尔曼先生相认...?”

现在的苏薇娅很清楚,影子是在将自己推向对方所预想的所在,如今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看似有选择却没有选择的残酷。

她绝对不能遗忘,也不容许遗忘的可能性,身体的本能在催促她,即便自己放弃不了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她也无法舍弃内心的热意。

父母的安危,赫尔曼的命运。

那团因而产生的火焰,正在无法遏制的灼烧,蔓延在苏薇娅的瞳孔深处。

一些话,犹如在耳。

“苏薇娅...我要更强,才能回来见你。”

“还有很多事情我做不到。”

“苏薇娅,以后我(依露希尔)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伦蒂妮尔(赫尔曼),依露希尔,这些话历历在耳,而曾经的苏薇娅一度叹息自己难以帮助他,可在今天却遇到梦魇的诱惑,自己将会得到史无前例的力量...去帮助他。

脑海浮现那一天自己被掠走的恐惧,黑尔产生的震慑,无法抵抗的战斗气浪,以及赫尔曼所要面临的战斗如何的可怕。

如果这些对伦蒂妮尔来说并不是最终的战斗,那他(她),究竟要面临什么,自己又如何去分担...

分担不了,精神上的压力无论如何也是暂缓,慰藉存在于一时,给予人希望的热意,却难以定夺战局的变化。

黑影在听闻苏薇娅的提问后不知道是不是叹息了一声,半晌没有说话。

“等到他可以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缠绕你的诅咒之物就会自然消失,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也懒得去管你们的那类琐事。”

“啊?也就是说还有机会相认,是...这样吗?”

“我可没有说过不,就是结果上会很麻烦而已...呵,如果说你的内心没有接纳,无法消融那份痴念,即便到那个时候,你也不会因为诅咒的消失而得偿所愿...恶人难得也会忠告,苏薇娅——不,现在的你是——亲爱的薇薇安小姐~”

黑色的光环消失,而眼前的影子也于此消退,苏薇娅感受着来自于身体的变化,诅咒的力量开始束缚思绪,不禁闭上双眼。

崭新的自我...将要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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