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清晨,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湿冷的霉味,单人套间的墙壁上渗着细小的水珠,像在无声地哭泣。板梨醒得很早,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昨夜的梦像一团湿棉花堵在胸口。
她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灰白晨光,翻了个身,抱紧被子。这间小宿舍是她一个人的避风港,桌上堆着没收拾的课本,可现在这些熟悉的东西只让她觉得更孤单。
手机扔在床头,屏幕黑着,昨晚关机后她没再碰。她怕看到克莉丝的消息,怕那冷冰冰的字眼带着责备和警告;更怕没有消息,证明她在克莉丝眼里一文不值。胃里空得像个黑洞,昨天林泽带来的面包和牛奶还摆在桌上,包装纸上蒙了层薄灰。她知道该吃点东西,可一想到吞咽,喉咙就先哽住了。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远处操场隐约有晨跑的脚步声。她听着那些声音,心里却像被针扎着。林泽昨晚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夜。
“试试不理她,看她会不会急”。她攥紧被子。
她想试,可每迈出一步都像走在悬崖边。
她怕克莉丝真的无所谓,但更怕克莉丝在意,因为那可能带来她最怕的东西——报复和惩罚。
她太了解克莉丝了,那张冷峻的脸下藏着让人窒息的控制力,一旦触怒她,后果会像暴风雨一样砸下来,把她碾得粉碎。
她撑着身子下了床,头晕得像踩在棉花上,扶着床沿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扑进来,吹得她缩了缩肩。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低声呢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声音哑得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她转头看向桌上的小镜子,那个憔悴的自己映在里面——眼眶红肿,脸色白得像纸,头发乱得像被风揉过。她抬起手摸了摸脸,眼角又滑下一滴泪。
她靠着墙滑坐下来,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可她不知道怎么停下来,更不敢去试林泽说的“冷她几天”。她怕,怕克莉丝的报复像刀子一样划过来,把她最后一点自尊剁得稀烂。她缩在那里,像只被困住的小猫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中午,宿舍门响了。板梨没动,以为是风吹的。可敲门声越来越急,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板梨,你在吗?我是学生会的,有东西给你。”板梨心一跳,手指攥紧被角。学生会?她脑子里立刻闪过克莉丝的脸,心跳得像擂鼓。她不想开门,可那声音又喊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是会长让我来的!”板梨咬了咬唇,拖着步子过去,开了条门缝。
门外站着个短发女孩,穿着学生会的制服,手里拿着一封信。她看到板梨,松了口气:“你可算开门了,我还以为得撬门。”她把信递过来,低声道:“会长让我给你这个,说你看了就明白。”板梨接过信,手抖得像筛子。她低声道:“她……她说什么了?”女孩耸耸肩:“没说啥,就让我送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别惹她。”说完,她转身走了,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板梨关上门,靠着门板,手里攥着那封信。她不敢拆,怕里面是克莉丝的警告,甚至是惩罚的预告。她盯着信封,上面只有她的名字,字迹是克莉丝的——冷硬得像刀刻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简短的两行字:“明天校庆,别再躲了。”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情绪,可板梨却觉得每个字都像在敲她的心。
她把信攥成一团,眼泪砸在手背上。她知道,这是克莉丝的命令,不是请求。她不敢不去,可一想到明天要面对那双冷漠的眼睛,她就觉得腿软。她怕,怕克莉丝当众责备她,甚至拿她这些天的“失踪”开刀。她太了解克莉丝了,她从不直接动手,可她的话能让人无地自容,比任何惩罚都疼。
下午,门又响了。这次是林泽,声音透着点急:“板梨,开门!我知道你在!”板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林泽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塑料袋,看到她时眉头皱得像川字:“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他挤进来,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一天没出门了吧?”
板梨低头,低声道:“嗯。”林泽拉了把椅子坐下,叹气:“你跟克莉丝到底怎么了?昨天你说闹僵了,今天还躲在这儿?”板梨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她不想说,可林泽的眼神太直接,她低声道:“她……她让我明天去校庆。”她把信递过去,手抖得厉害。
林泽接过,看了那两行字,皱眉:“就这?她这算关心你还是威胁你?”板梨摇头,眼泪掉下来:“我不知道……我怕她生气,怕她报复我。”林泽愣了一下,低声道:“报复?她至于吗?你不就躲了两天?”板梨苦笑:“你不懂,她不喜欢我不听话。她要是生气,会让我更难受。”
林泽沉默了一会儿,把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推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死。”板梨没动,低声道:“我吃不下。”林泽叹气:“你这样下去,真要被她吓死。你试试不理她,看她能怎么样。”板梨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恐惧:“我不敢……她要是罚我,我受不了。”
林泽挠了挠头,低声道:“那你就去校庆,看她到底想干嘛。你老躲着,也不是办法。”板梨咬了咬唇,没说话。她知道林泽说得对,可她怕,怕明天成了她的审判日。
另一边,学生会办公室里,克莉丝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支笔,眼神冷得像冰。小雪站在旁边,低声汇报:“会长,信送到了,她没说什么。”克莉丝嗯了一声。
小雪又说:“林泽又去找她了,带了吃的。”克莉丝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重痕。她冷笑:“林泽还挺勤快。”语气冷得像刀,小雪低头不敢接话。克莉丝扔下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操场。她想起板梨,以为自己能不在乎,可听到林泽的名字,她心里还是刺了一下。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里溜走,她却抓不住。
“会长,要不要我去警告一下林泽?”小雪试探着问。克莉丝挥手:“不用,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吧,无所谓。”
这话说得硬,可她的手指却攥紧了窗框。她不想承认,板梨现在在她心里越来越重,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可她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问:如果她真不回来了呢?
夜深了,板梨躺在床上,盯着那封揉皱的信。她决定明天去校庆,不是因为想面对,而是因为她怕不听话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