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森林女巫特丽莎与马里苟斯的回忆

作者:暮冬细雪 更新时间:2023/8/22 0:51:26 字数:7323

清晨,窗外由数十种鸟儿们的大型歌剧叫醒了威尔斯。

威尔斯睁开了眼睛,朦胧地看到阳光透过早晨的云层透过,淡淡地照进房间里。

在清醒的一瞬间,威尔斯理解旅馆为什么有这种兽皮被子了——福里安镇的秋天就如冬天一般寒冷,空气中还夹着清晨的湿气,威尔斯随手摸了一下,被子上面也沾满了露水,现在威尔斯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把窗户关上了。

“啊切……”威尔斯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刚起来,威尔斯就感受到了一阵头痛。昨天晚上,威尔斯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相当疲惫地,也一头扎进了被窝。

刚把脚放到地上,一件东西便掉了下来。

那是,父亲的信。威尔斯将信捡起来,想着自己为什么一直没能打开。

真的是很厚的信。

“威尔斯,起来。”

艾斯恩特没有敲门就走进了威尔斯的房间。

“啊,艾斯恩特。”

艾斯恩特已经穿上了那件棕色的袍子。

“奇尔找我们。”说着,艾斯恩特将一件黑色的兽皮大衣丢给了威尔斯。“穿好,戴好兜帽。”

“发生了什么?”威尔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镇上来了几个士兵。”艾斯恩特眼神严肃“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威尔斯和艾斯恩特跟着稀疏的人流走到了小镇中央的广场。

广场中间,远远地就能看见几名身穿盔甲,骑着战马的士兵。

艾斯恩特和威尔斯混入小几百的人群中,尝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福里安小镇的人们,注意!”领头的士兵高声说道“我来宣告奥德曼十二世国王的命令:威尔斯·安迪尔因涉嫌与其父亲普瑞尔·安迪尔勾结王都黑暗势力,谋杀库帕斯·安迪尔现已被通缉,任何福里安镇民,若是见到威尔斯·安迪尔或者其同伙,必须立刻向镇长安克德尔·法里奥报告。若是包庇者被发现,与其同罪!”

……

威尔斯还是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感到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知道他的镇民,包括奇尔,索菲娅和甚至安克德尔镇长都没有告发他的意思。

威尔斯按照奇尔的意思,为避免被人发现,决定和酒馆的房间里呆着,商讨计策。

福里安大森林东南部某地。

身上长满苔藓的绿树笔直地指向天空,它们茂密的叶子将阳光几乎阻挡了所有的阳光,它们的脚下,长着高高矮矮的灌木丛,以及五颜六色的蘑菇,地面上,黑色,棕色,黄色和红色的落叶铺上了一层软绵绵的地毯。

远处,鸟儿的鸣叫在森林间响彻,回荡着。时不时,树枝上会有棕色的松鼠跳到地面上,抖了抖它巨大的尾巴。它低着头,左右闻来闻去地寻找着橡子,一旦听到有什么动静之后,便像飞似的窜进了树丛。

植被如此密集,再加上森林里面各种生物的声音在到处回响,若不是很了解森林的人,一定会迷路吧。

淡金发的米莉卡笨拙地翻过了一个山坡,她身后的巨大的背包随着她的身体晃了晃,里面的餐具,武器发出哐啷哐啷敲击声的声音。

远处的山丘上,艾琳娜看着米莉卡拙略的身影,叹了口气。

米莉卡在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莱恩斯,一心学习生存本领,战斗技巧,还有法术,虽然都学的一塌糊涂。从米莉卡出生开始,她的姐姐艾琳娜就比她优秀,每一方面都优秀,米莉卡总是想,到底是因为姐姐比她出生早的原因,还是她天生就是个蠢货?

当她姐姐昨晚提出来试炼的时候,她很害怕。但是还是答应了。

米莉卡看了看自己的黑色的皮质猎人服,拍了拍上衣上面的灰尘,整理了一下纽扣,又拍了拍棕色的长裤。

糟糕,又弄脏了……这里是哪里啊?米莉卡四周张望了一圈,她记得艾琳娜曾经跟她说过,特丽莎就在附近。

米莉卡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长在一个矮小植物的蓝色浆果。

能吃吗……

米莉卡摘下一个浆果,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半天。回想着怎么鉴定它们是否有毒。

她将浆果捏碎,微微撸起了左手的袖子,将浆果的汁液挤到了手腕上。随后,将全部的浆果都摘了下来,放进了一个小袋子里面。

要数三百个数。

米莉卡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数着,时不时停一下,左右看一下情况,或者摘一个没见过的蘑菇,捡起一个叶子,仔细观察它的纹理。

终于数到三百了,米莉卡的手腕还是没有感到异样,她兴奋地掏出那个袋子,将全部的浆果都吃了下去。

好酸。

走着走着,米莉卡注意到,太阳在她的正头顶。

米莉卡用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低着头喘着粗气继续在森林里蹒跚着。

“这棵树也太……”米莉卡在一棵树面前的停了下来,仰起头看着这棵树——这可不是普通的树,它的树干粗得夸张,就算把一间农房放进去也丝毫不是问题吧。

后面的灌木丛有什么东西,而且往这边来了……

糟了,我在下风处,之前翻过的那个山坡……

米莉卡立刻退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棵巨树前,背靠树干,将背包放到眼前,焦急地寻找她那把猎刀。

“……整理好背包,将武器放到侧面顺手的地方”

姐姐明明都那么说了,我还是……

米莉卡附近的草丛越来越括噪了,她已经能听见,棕熊愤怒的,粗厚的呼吸声。

棕熊,怎么办?就算有武器也…… 法术吗?不行,根本来不及……

绝望感笼罩着她的神经,她拼命地祈祷着,希望姐姐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最后米莉卡原地倒了下去,她决定装死。

不久,棕熊从她左边的一棵灌木丛里缓缓地走了出来,虽然它四脚着地地走着,不过通过它巨大的手臂和躯干不难想象,它站起来会有两个人那么高。

米莉卡背对着棕熊躺着,尽力抑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棕熊那巨大的手掌踩到地面上枯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米莉卡几乎叫出声了,她多么想站起来逃走,或者爬到树上,如果她可以的话。

棕熊已经走到米莉卡的身边了,她能感觉到,棕熊的呼吸声,以及它的气息吐在米莉卡脖子上痒痒的感觉。

棕熊舔了舔嘴巴,将米莉卡从上到下闻了个遍。

这时,它发现米莉卡的脖子上有一些浆果的汁液,于是开始用它巨大的舌头舔了起来。

虽然很不是时候,但是米莉卡很想笑。

不妙,这样下去的话会笑出声……

棕熊依然在舔着,而且还换了个方向,好像舔的很开心。

“啊哈哈哈哈哈——”

米莉卡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坐了起来,大笑着。

棕熊后退了一下,似乎是被这个“起死回生”的动物吓到了。

随后它愤怒地叫了一声,将它那巨大的手掌锤向了米莉卡。

“啊……不要啊!”

米莉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米莉卡听到了“乒”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随后是棕熊的怒吼。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棕熊脑袋和上,满是绿色的液体,而且好像还很黏,它们挡住了棕熊的视线。

棕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尝试用手掌抹掉脸上的东西,但是它的手指不够灵活,它向跳舞一样左右走了好几圈,但是都没有能清除掉脸上的东西。

就在米莉卡疑惑不解之时,一个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米莉卡,好久不见啦!”

米莉卡抬起头,她见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黑色袍子的衣服,有着淡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看起来仅有二十左右的女性,坐在她头顶的树枝上。而令米莉卡在意的是她头上那只巨大的黑色的尖顶帽,那帽子有着巨大的边缘,就像是女巫一样。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对方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米莉卡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是,特丽莎吧?都快五十年了呢不见了,你都去哪了?。”

“我自从那件事之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了,遇到艾琳娜殿下是最近的事情。那么,事不宜迟,快去我家坐一坐吧!”

“好的,你家在哪?”

“在那。”特丽莎指了指树上“背包给我。”

“哦。”特丽莎接过背包,背到了自己身上,随后从后面抓住了米莉卡的双臂,将她架了起来。“那么,抓紧了。”

“抓紧?等一下,上面?”

米莉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特丽莎往上飘。

“怎么回事?”

米莉卡看着自己的脚下离地面越来越远,突然,她们上升的速度极度地加快了。

“啊啊啊啊!!!!!!!!!!”

然而加速只持续了几秒,两人的速度逐渐放慢下来了,停在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前。

“到了。”特丽莎慢慢地将米莉卡放到树洞口,自己也缓缓地落地。

“刚,刚刚才的那个是?”

“哦,飞行魔法啊。”特丽莎漫不经心地说道,将背包放了下去。

“是吗?”

“嗯,进来吧。”特丽莎将树洞口最底下一片树叶拨开,钻了进去。

米莉卡看了一下身后,这里稍微高于整个森林“没想到这些树居然这么高……”她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这个树洞,犹豫了一下,随后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之后,米莉卡就问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总之,不是很好闻。眼前的景象让米莉卡大吃一惊,她根本难以想象刚才她靠着的树的里面居然有着这么大的空间。

最显眼的是中央的一个巨大的锅炉,黑不溜秋,圆滚滚的锅炉正在煮着什么。周围的墙上满是架子,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液体。

“这里就是我的家,米莉卡。如何?”

“不必叫我。你的家很,独特……”

“哈哈哈”特丽莎调皮地笑了笑。

“特丽莎小姐,虽然我有很多问题,不过这气味是?”

“哦,这个嘛,是防森林里的虫子的,还有……”特丽莎抬起头,指向上面“看到旁边那两巨大的洞了吗?有点时候,鸟会想飞进来。”

“诶……还真是……那特丽莎小姐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是的哟。”特丽莎指了指那口大锅的旁边,用藤蔓做的椅子“坐吧。”随后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向了旁边的桌子。

“哦,好。”米莉卡将背包放下,缓缓地坐下了。

“先等我一下哦。”特丽莎在桌子上不知道摆弄着什么“所以,你一个来这森林是做什么呢?”

“这是对我的考验——因,因为我几乎从来没离开过莱恩——”

突然,米莉卡僵住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

明明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呢。

是的,所有伊尔福人,或者确切点来说,所有使用过法术的伊尔福人都,都……

“米莉卡?”特丽莎久久不见回答,转过头却不见人影。“米莉卡,你在?”

就在特丽莎走向桌子的一瞬间,米莉卡从阴影中闪出,手中拿着一把猎刀。

毫无防备的特丽莎被米莉卡扑到了地上,明晃晃的猎刀架到了特丽莎的脖子上。

“不要动。”米莉卡的声音紧张得颤抖着,但同时又充满命令与威严感。“我以马尔安瑟之名起誓,如果你说一个咒语,哪怕一个字,我都会把你的喉咙切开。所以,拜托了,不要那样做。”

“米莉卡……冷静一下……”特丽莎说着,将手缓缓地放到了地面上,画着什么“怎么了,突然这样做?”

“别骗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使用法术,使用法力的伊尔福人,都怎么了……五十年前,你不是也在场吗?当失控的姐姐艾琳娜将一切都烧毁的时候,你和维勒尔拼了性命才把她给救回来,我不敢相信,如今你也……”

“米莉卡,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要相信我。”特丽莎画完了,将手抬了起来“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法术并不会使人疯狂,当疯狂的人使用法术的时候,它才真正的可怕,不信,你看——”

特丽莎用眼神示意米莉卡看她的手。

米莉卡望去,特丽莎的手旁有一个小型的法阵。

“你应该知道这个法术能做什么吧?”

米莉卡点了点头。

“法术可以的确制造破坏……”

“(伊尔福咒语)”

随着蓝色的光芒闪耀,法力被注入到了法阵之中,随着法阵消失,蓝色光芒的暗淡之后,一支蓝色的花朵从法阵中央长了出来。

“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法术原本是应该带来生机,艾琳娜殿下不是这样说过吗。”

特丽莎拿起那朵蓝色的花朵,递给了米莉卡。

米莉卡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接过了花朵,将猎刀收了起来。

“抱歉,米莉卡,我应该给你好好解释,再用飞行法术的。”特丽莎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不,我应该道歉,是我太敏感了。”米莉卡低沉地说道,拿起背包,走到了树洞口。“我该走了,太阳就要下山了。”

“好吧,那我就不送了。”特丽莎点了点头,转过身。

“嗯!额……有一个问题,特丽莎小姐。”米莉卡刚要走出树洞,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要……怎么下去?”

福里安小镇,旅馆门外。

太阳稍微往西边斜了一点,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威尔斯靠在旅馆的墙面,沉默地呆在狭小的阴影里。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中午的阳光依然刺眼——秋天的早晚温差一直令人很头疼,对所有人都一样。

威尔斯扭过头,顺着旅馆的墙壁望去,街上时不时走过几无所事事的人,向他们这边投来看到外人的,新鲜的目光。

“威尔斯。”艾斯恩特突然从威尔斯后面冒出来。

“天哪,是你啊,吓我一跳。”

“真是的,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艾斯恩特摘了了兜帽,摇了摇头。

“所以呢,情况怎么样?”

“刚才去镇子附近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四面八方都有近卫军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看来对方是肯定我们就在这个镇子上。”

“说不定……是车夫。”威尔斯咬着指甲“毕竟,只有他知道。”

“这我们无从得知。”

“该死的,我就不应该相信他。”威尔斯的语气变得愈发焦急“杀了库帕斯爷爷那种事情,我才没有做……明明是……”

“威尔斯,你还想不想听下去了?”

“啊,抱歉。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我的计划是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但是首先,我们需要收集有关福里安森林的情报,这里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奇尔怎么说的?”

“他说,今天下午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这样吗?那我们先进去吧。”

“嗯。”威尔斯抬起头,跟艾斯恩特走向了旅馆的门口。

忽而,一阵强风吹来,将树上的,地上的落叶纷纷吹落,树叶随着风几乎向一阵巨浪一般,吹向二人,树叶和地面发出的沙沙的声音,伴随着风声流过威尔斯的耳边。

威尔斯停住了脚步,茫然地看着这金黄色的,转瞬即逝的浪潮。

福里安小镇的秋风。

威尔斯抬起头,天空的北边是厚厚的乌云,逐渐往这边飘来,南边则是晴天。

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一样——宏大,永无止境。

要下雨了吗…….

雨,总能带来糟糕的回忆。

艾琳娜坐在一条树枝上,背靠树干,后背的树皮让她有点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扭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下位置。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森林的风,阴冷的风从北边挂了过来,让艾琳娜差点觉得自己要被从树干上吹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黑色的身影在森林中缓慢地前进着。艾琳娜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要下雨了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避雨的地方。

艾琳娜想着,突然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753年初,南方大陆,马里苟斯帝国首都,王宫二殿走廊。

维勒尔走在白色的地毯上,时不时看几眼涂成白色的墙壁上的画,他白色的盔甲与墙壁时不时反射一下阳光。

维勒尔·德尔·奥克利裘斯是马里苟斯帝国的护卫队长,他黑色的长卷发垂到肩上,身材高大宛如黑熊般。虽然脸上的胡子刚刚被修剪掉,给他几分年轻的感觉,但是他成熟的气质让人和平和的目光总会让人觉得他已经年过四十。

迎面走过来,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女孩身着白色连衣裙,淡金色的头发自然地散落着,洁白的皮肤就入白雪般,在阳光下,仿佛她的身上闪耀着光芒。

“贵安,尊敬的艾琳娜·米尔·迪伦斯殿下。”维勒尔立刻单膝下跪,低下头来。

“早上好,奥克利裘斯先生,请不要这么拘束,快起来。”公主赶忙上前,将维勒尔扶了起来。

“遵命。”

公主将手扶到了维勒尔的脸上“好啦,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别这么死板了。”

“我……明白了。”维勒尔有点紧张地抬起了头“艾琳娜。”

“哈哈……”公主收回了手,捂住嘴笑了“维勒尔,你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有趣啊。”

“我小时候?”

“哈哈,你忘了吗?那时候你还是个小男孩,什么也不懂,在王宫里闯了各种祸,让那些议会老头和贵族们好是生气呢。”

“艾琳娜,我们说好的不谈这事的……”

“我只是觉得,哈哈,太好笑了,明明那时候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现在转眼之间,就这么大了……”公主苦笑着看着他“然而,这二十多年里,我基本没怎么变化呢。”

维勒尔看着她忧愁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啦,看你的表情,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呢~”

“抱歉,关于您的成人礼一事,进行的如何?”

“按照法师议会的意思,几个月后,就是我的成人礼了。那时,我将成为马里苟斯历史以来最年轻的法师,成人礼上,你可以一同陪我去伊尔福之树,在那里,他们会将那个漂亮的白色小水晶嵌入我的胸前,然后我会把那真神教从这个国家中抹去……”

“在那之后呢?”

“恩,在那之后嘛……” 公主甜美地笑了一下。

维勒尔也笑了,点了点头。

“好了,那么……保重,奥克利裘斯先生。”

“您也是,公主殿下。”维勒尔庄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侍女,她们边走边看了看维勒尔,交头接耳了一下。

两个侍女的窃窃私语隐约地传入了维勒尔的耳中,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心中仿佛已经升入天国般幸福。

许久,艾琳娜睁开眼睛。

维勒尔,我亲爱的维勒尔。

你原来在渔口城啊,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风又一次刮了起来,雨前的风总是这样,令人不安,急促地,一次又一次。

艾琳娜往下看了一圈,米莉卡已经不见了。

她伸展了一下腰,慢慢地站了起来,将重心拉低,随后灵巧地跳到了地面上。

好了,继续跟着我的小猫吧。

奥维斯东南临海,渔口城,恰如其名,这是一个以渔业为主的城镇,虽然也种地,这里的许多居民都是靠打鱼为生,靠海的岸边也因此修建起了许多港口,平时,看着帆船和渔船在水中上下晃来晃去,若是不适应的人,恐怕会头晕吧。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阳光,虽然不是要下雨的样子,但是渔口城人都不太喜欢这种天气,他们形容这种天气就像是“堕天使的翅膀”一样——不是黑暗的,但是也没有光泽,只是灰色,就像是死亡的颜色一般。

一个穿着破旧黑色衬衫的男人颓靡地坐在港口的木板上,他背靠着一根用来固定这些通向渔船的柱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左右,黑色的长发卷着留到了肩膀。他低着头再加上头发的掩盖,使他面前走来走去的渔夫们几乎看不见他的脸。黑色的胡须也轻易地碰到了他的胸口,上面还留着面包的残渣。

男人抬起头,神情木讷地望着天空。就像是贵族小姐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一样,不过这里既没有“美貌”,也没有“欣赏”罢了。

“快来,再不出海太阳就要下山了。”在不远处的一艘小渔船上,一个就剩几颗牙的老人冲他招了招手,老人虽然听起来已经年过花甲,但是动作很麻利,完全看不出一点迟缓或者衰老的感觉。

男人的注意力转向了老人,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像一个乌龟一样,将四肢缓缓地从壳里伸出来,放到了地上。男人走向了老人,虽然缓慢但是步伐稳健。

“老先生,本来也没有太阳啊。”男人走到船上后,小声地说道。

“没有太阳?不,太阳就在那里,不然的话,现在天空就一片漆黑啦!”老人指着天空,笑了笑。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把木桶套到脑袋上的感觉,浑厚又模糊。

男人神情呆滞,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摆弄船上的绳子和渔网,做出海的准备。

“嘿嘿,我有没有跟你讲过那一次,我是如何把嘴里一半牙磕掉的?”老人一边准备着船帆,一边说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听着——这是老人每次出海的惯例,他每次都会讲一遍这个故事。

“嘿嘿,那是五年前的时候,我儿子刚离开这个城市,我趁着天气晴朗,去较远一点的海域去碰碰运气,刚开始一直不怎么走运,但是在我等了很久之后……”

老人绘声绘色地讲着,男人默默地听着。

不远处,几只灰白色的海鸥飞过头顶,时不时“嘎嘎”地叫几声,有时候,它们还会落到船上,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刚补上来的与或者你带的食物。

男人抬起头,看着那只海鸥乘风而起,与那天空几乎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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