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旌走在狭长的过道里。过道两侧的墙上挂着油灯,灯光忽明忽暗,将四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对于楚承乾和楚承坤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他并不感到意外。他们俩人作为未来的储君人选,必然会有各路高手常伴身边,全方位全天候进行保护。
夏皇本来也想给他的这位侄子也派遣些保镖,但是楚承旌与秦王的意见是一致的。
并不需要。
秦王站在国家层面上晓之以理:“军队是夏国的长城,秦王则是指挥军队的统帅,作为未来要继承秦王爵位的人,旌儿的使命是要守护我楚家的江山,若是从小就被他人保护着长大,又怎么能培养出旌儿的责任感和义务感,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夏皇则回复:“王兄之意,朕不得以就范。”
什么雍老四和怡十三的既视感。
楚承旌的想法倒是没有父王那么高大上,只是觉得单纯有人整天跟在自己后面,他会觉得烦,总不能够他与颜颜花前月下,互诉情话的时候,一旁还有着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些人就会马上拔剑跳出来,围在他周围,大喊“护驾!护驾!”
那得有多羞耻啊。
楚承旌只是对能够在这个地方碰到他的两位本家兄弟感觉到意外。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木门,凌飞燕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半只脚跨入房内,便停了下来。她的喉咙处感受到一股寒意,一柄出鞘的长剑离她的喉咙不过一指距离,右手边上,持剑的男子正一脸的杀气的注视着她。
“是我啦,是我啦。”凌飞燕咽了咽口水,对着男子挤出一个微笑,“大家都是同学,别那么紧张嘛。”
“凌飞燕!”男子一阵错愕,“抱歉,灯光太暗,没看清。”
男子将剑收入鞘中,说:“药带回来了吗?”
“药在这里。”
蒙清浅上前一步,将挎包从肩膀上卸下,楚承旌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还背的有包。
“都是用来止血和治疗外伤的良药。”蒙清浅说,“用小瓷瓶分开装得,就是不知道瓷瓶有没有被磕碎……”
“发生意外了?”男子脸色一沉。
蒙清浅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用余光偷瞄了下站在一旁不好意思挠头的楚承旌,就垂下眼帘,小手抓紧着白色裙裾。
“先把药给我吧。”男子没有追问,接过挎包后转身朝房间内部走去,楚承旌他们也跟着进屋。
房间不是很大,像是一个隔间,屋内的点着几盏煤油灯,能看见房间内的人分成了两拨。
白色的身影快步上前,还没等楚承旌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把他抱入怀中,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太好了,你还活着,谢谢先祖保佑!”
怎么回事,怎么从刚才到现在,见个人都下意识以为他好像是死了一样。
楚承旌有些不爽的拍了拍那人的后背,说:“没事没事,我活得好好的呢。”
那人松开他,向后退一步,白玉一样的发冠在灯火的照射下发亮,而他的脸也如玉冠一样,白净无暇,凤目生仪,是标准的明君之相。
楚承旌认出来,那是他的本家兄弟之一,楚承乾。
“你没事就好。”楚承乾拉起他的双手,很是高兴,“我都在想,若是你发生什么意外,我要怎么跟父皇,还有大伯父交代。”
“我这不好好的嘛,就别在自己吓自己了。”楚承旌将对方的双手叠在一起,重重的拍打了几下。
他环视着房间,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另外一帮人。
刚刚的持剑男子就是这帮人中的一个。男子将挎包递给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女孩拉开挎包,从中取出几个瓷瓶,打开封口后凑到鼻前闻了闻。
“承旌哥,是妙安然!是妙安然!”章子健走到楚承旌身后,颇为激动。
楚承旌认识妙安然,也是婉约型的女孩,十指修长,擅长弹奏古筝和钢琴,有双很乖的眼睛,就是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三四岁,长得比较幼态,娃娃脸。
楚承旌也知道章子健对妙安然有意思,这家伙用高情商讲是有幼态审美,用低情商讲就是一个萝莉控,还是个肥宅。
“殿下,药都没有问题,我来帮您上药吧。”妙安然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玄衣男子,眼眸中满是柔情。
“嗯。”男子点点头,把手伸了出去。
被这样一位美少女深情地注视,男子的脸上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似乎是美色于他而言,他并不在意。
“坤!”楚承旌认出了玄衣男子。
那是他的另一位本家兄弟,楚承坤,此人话不多,还有点面瘫。他从未叫过对方全名,而是经常喊坤坤,楚承坤从他一脸贱兮兮的表情上可以推断出,那“坤坤”绝对不是楚承旌对他的昵称,反而带着非常不好的寓意。
妙安然接起楚承坤的衣袖,取走了盖在胳膊上的手绢,手绢被血浸透,白色染成了红色,妙安然取走手绢时,楚承坤轻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皱了皱眉,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淌到地板上。
“殿下,手绢跟伤口黏在一起结痂了,您忍耐一下。”妙安然心疼的说。
“我没事,你继续。”楚承坤点了点头。
妙安然从挎包里摸出一包医用棉球,再取出一柄镊子,用镊子夹起棉球,在一个瓷瓶中泡了泡,随后将沾湿的棉球从伤口上擦过。楚承旌推测那瓷瓶里装得应该是消毒酒精,因为棉球碰到伤口那一刻,楚承坤的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似乎是察觉到某人异样的目光,楚承坤扭头,和楚承旌对视:“这不是咬伤,只是被划伤了。”
“哦,没事没事,你继续,我就随便看看。”楚承旌耸耸肩。
楚承坤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整的心里有点窝火,半响后只是冷哼一声,随后转过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妙安然上药。
妙安然手法很好,用酒精棉球擦去血污和伤口消毒,沾血的棉球堆了一圈,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她又拿起一个瓷瓶,将瓶中的白色药粉小心的点在伤口周围,再在伤口上盖着纱布,用绷带绕着手臂一圈圈缠好。
“殿下,安然处理完了,已无大碍,请殿下宽心。”妙安然仰起雪白的脖颈,用柔情似水的眼神凝视着楚承坤,像是在等待着对方夸赞她一般。这屋子内仅有的两张凳子被分给了地位最高的两人,妙安然就坐在地板上替楚承坤上药。
“有劳了。”楚承坤微微颔首,旋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望着那对闪烁着期待的眼眸,再度开口,“辛苦你了。”
“安然很高兴能帮到殿下。”妙安然露出甜甜的笑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章子健愣在原地,他是第一次见到妙安然对男子这么上心,心中好似受到一记重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
“安然姑娘……跟,跟承坤殿下关系很好啊……”他只能挤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妙安然点点头,“救命之恩,安然没齿难忘。”
“哦哦……”章子健后退几步,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很是怅然。不知为何,望着妙安然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了,明明女孩离他很近,却又感觉离他很远。章子健想起当初他拍着胸脯跟楚承旌和李沐澄吹牛逼:“以后我跟安然的孩子摆满月酒的时候,你们两个当叔叔的一定要装个大红包啊!”李沐澄也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少不了!”
如今好兄弟已经走了,他跟妙安然的孩子也走了……不对,那孩子压根就还没来到这个世界。
看着章子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楚承旌知道好兄弟的青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也只能拍拍章子健的肩膀以示安慰。
“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
“什么芳草?什么看开点?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凌飞燕不知何时来到他们旁边,好奇地问。
“这小子失恋了。”楚承旌压低声音说。
凌飞燕看了看被拆穿心思,满脸涨红的章子健,又看了看美目含情,凝视着楚承坤的妙安然,马上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楚承乾身后的墙角中窜出。
“小心!”楚承旌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大喝一声,挡在章子健和凌飞燕身前。
只见那身影扑向蒙清浅,随后一头扎进到女孩的怀中。
“阿姐!”那声音脆脆的,是八九岁孩童的声音,“阿姐出去好久,我想阿姐!”
蒙清浅稳稳地接住,摸了摸怀中人的头,一脸宠溺,“菁菁乖,阿姐也想菁菁。”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凌飞燕推开楚承旌,“那是清浅的妹妹,蒙菁菁。”
楚承旌认识蒙菁菁,今年八岁,和蒙清浅长得极像。相比起蒙清浅身上那种端庄温雅,有着森系女孩的美,蒙菁菁身上呈现更多的是可爱元素,让人看了后忍不住有想把她抱进怀里,揉揉脑袋,捏捏圆鼓鼓的肉脸的冲动。
楚承旌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有一次他和颜颜在一起散步时,蒙菁菁从前头跑来,手里捧着书,挡在他们前面,手指着他和颜颜,从眼底冒出星星:“哇哇!哥哥跟姐姐就是书里常说的‘郎才女貌’吧!”
小嘴真甜。楚承旌当即在心中表示,以后小妹妹你被人欺负了,就报我楚承旌的名字,我秦王府罩着你了!
“菁菁很乖。”楚承乾走上前,“方才蒙姑娘和凌姑娘出去寻药时,她就坐在椅子上,靠着我睡了一会。”
“清浅感谢殿下照顾舍妹。”蒙清浅屈膝行礼。
“蒙姑娘客气,非常时期,大家都是同学,互相照顾也是应该。”楚承乾拱手回礼。
“切,假惺惺的。”凌飞燕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互相照顾也是应该’,说得比唱都好听。”
“怎么说?”楚承旌凑上前问。
凌飞燕回头看了看他,随后朝站在楚承坤身边的男子努了努嘴,说:“就不说你那两位本家兄弟了,这不还有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吗?居然让两个弱女子出去寻药,”
弱女子,你也能算得上弱女子?
楚承旌下意识的在心中吐槽,就凭凌飞燕以前拿着马鞭,追着他在学院里到处跑的那个劲头,那是弱女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但是对于凌飞燕话语中别的意思,楚承旌并不做评价。楚承旌认识楚承坤身边的男子,那人名叫沈追风,身手不错,使得一手好剑,是楚承坤身边的跟班。
作为夏国未来的太子人选,这个屋子内唯一能与楚承乾和楚承坤这两位地位平齐的也只有他楚承旌自己。封建皇朝中皇族的地位本就是至高无上,这种局面下哪有让两位皇嗣外出冒险的道理,沈追风护在楚承坤身边也是常理,毕竟他现在必须要时刻保证所效忠之人的安全。
接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的楚承旌,自然不会产生皇权至高无上的想法,但他现在身处这个时代,也不好对这种现象作出评价。
“承旌哥,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心动了。”
有人在自己身后拽了拽衣服,楚承旌回头,只见章子健正眼巴巴的看着那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小萝莉。
刚才还一副因痛失吾爱,郁郁寡欢的样子,转眼之间又如沐春风了。楚承旌看着章子健这没出息的样子,一头黑线。
萝莉控肥宅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