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流被人猛地一推,踉跄着后仰倒地,还没有等他能够从地上站起来,一只脚就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剧痛让张流嘴角开始抽搐,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像是被踩断了一样。
“真该死啊,拿回来的东西才这么点,就这点东西要我们大家怎么分着吃啊?”男人一边踩一边大声抱怨,“张流,你小子会不会自己私藏食物了啊?“
“东西都让给少主吧,就委屈你去跟那些畜生挤在一个槽里抢食吃喽。“另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戏谑道。
“谁要跟那些畜生一起抢东西啊,你忘记那些畜生特别护食,从它们嘴里抢食那不是自己找死吗?“第一个男人说,”而且你小子也太不敬皇室了吧,敢畜生畜生的叫,要知道那些畜生可是大夏皇室的象征,小心被别人听到给你扣上一顶叛国罪的帽子。“
“哈哈,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在喊畜生,要死咱俩一起死呗,不过只要有少主在,皇室又能怎么样,再说只要没人把咱俩的话传出去不就行了。“第二个男人蹲在张流旁边,伸手用力拍打了几下他的脸,”喂,你是不会把刚才那些话往出去讲的,对吧,小子?“
张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被人踩着气管,踩他的人像是故意似的,只给他留出一点可以呼吸的间隙,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会感觉到大脑变得越来越昏沉,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这是缺氧的症状。但张流的意识尚且还是清晰的,他对这两个人大胆的言论感觉到震惊,他们口中的畜生,实际上是一类存世极为久远的古代生物,早在人类还未形成文明时,这些古生物就已经存在了。千年之前,现在夏国皇室的祖先就是在这些古代生物的帮助之下,建立起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千年帝国,古代的祭祀们将第一任夏皇与这些巨兽们一起逐鹿中原的事迹改编成神话传说,并用斑斓的色彩涂绘在巨大的石壁上,时至今日这些石壁还保存在皇家博物馆中。
后世人称呼这些强大的古代生物为“龙“,龙是一种性格凶暴且高傲的智慧生物,它们的智力并不低于人类,远古的人类在这些强大的生物眼中只是一群拿着棍棒的猿猴,所以无人知晓第一任夏皇是怎么和龙建立起沟通,并收服了这些高傲的生物,而夏国皇室如今依旧能够豢养巨龙也是夏国的最高军事机密,外人无从窥探。
渐渐的民间流传起了第一任夏皇其实是具备着神龙之血的天命之子的神话,神龙是所有龙类的祖先,夏皇亦是神龙的子嗣,所以他才拥有号令群龙的能力,而夏皇的子嗣们也继承了祖先可以使役巨龙的能力。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部分皇室血脉在历史的变迁中逐渐失去了这样的伟力,最后彻底失去驾驭龙的力量,只有那些仍然能够和巨龙们建立起联系的皇族人,才会保留宗族玉碟,不被从皇族家谱中除名。
龙代表着皇室的权威,蔑视这些巨龙等同于蔑视皇室,此等犯上作乱的言行若是被旁人知晓,必然会以叛国罪论处。张流是夏国臣民,他自然知晓皇室与巨龙之间的特殊关系,所以当他听到这两个男人将巨龙们轻蔑的叫做畜生时,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这两个人难道不怕死吗?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张狂了,起码现在还不行,现在还是楚家人的天下。“有人说。
“少主教训的是!“两个男人中踩着张流胸口的家伙一脸谄媚。
“徐青彦,也别踩得太紧了,万一把人踩死了,谁知道没被咬的人死后会不会也变成那些吃人血肉的怪物。“那人又说,”扶他起来。“
名叫徐青彦的男人松开了踩在张流胸口上的脚,粗暴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接着一脚踢在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让张流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面色狰狞的跪在地上。
“等你疼够了再说话,我对贱民一向都很仁慈,而且我现在有时间等你。“那人笑了笑,”你应该感到庆幸,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在你这样的贱民身上浪费时间,一秒钟都不会。“
仁慈?他一片好心,冒着被那些吃人怪物咬死的风险去搜寻食物,回来后却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这些人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却还讲着自己仁慈,仁慈这个词语,从这种人的嘴里讲出来真是种讽刺。张流心中不免涌上一股悲凉和嘲讽的情绪。
“嘿!你这家伙居然敢让少主花时间等你!少主等你的每一秒等于是浪费在猪狗身上!“徐青彦一拳打在他左腹下侧的肋骨上,张流顿时感觉双眼冒星,身体痉挛,侧着倒地。
“徐青彦,稍微玩弄一下就可以了,你脾气太躁了。“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对徐青彦过于暴力的行为感到不满,”徐白彦,你来替代你哥,招待一下这个贱民,下手要温柔些,注意风度,我们是世家贵族,不是街头的小流氓。“
“得令,少主。”另外一个叫徐白彦的男人应声。徐青彦与徐白彦是兄弟关系,相比起身体魁梧的徐青彦,徐白彦就显得纤细上许多,他下巴消瘦而尖厉,脸色阴冷惨白,鼻梁上驾着黑色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从略微睁开的细缝种向外透着阴翳的光。
徐白彦蹲下身,抓住张流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提,强迫着让他从抬头,张流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要被撕下来一样。
剧痛让他回过神来,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这是一栋约高四米的大型建筑内部,有点像马厩,屋子的一角有用水泥和石块堆砌成的蓄水池,蓄水池少说有十米宽,至于高度更是超过正常男性的身高,肯定不是用来给人类当泳池用的,蓄水池的对角,是一片用干草铺成的地毯。房间的四角都点着灯,张流想起这是在豢龙饲内,这样的建筑其实还有很多,而且甚至有远比他现在所在的豢龙饲更大的建筑。豢龙饲的大小取决于饲养的巨龙的体型大小,龙很少群居,它们大都喜欢独来独往,若是放在一起喂养容易动手打架。
豢龙饲的中央处摆放着一张长桌和几件沙发,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最长的沙发上,正在享受坐在他怀中的女孩为他按摩太阳穴。女孩个子不高但身材凹凸有致,缩在男孩的怀中有着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娇弱感,一张清秀可爱的脸蛋,百褶裙下是一双系带高跟鞋,绑在洁白如牛乳的脚踝上的银色铃铛在她晃动着双腿的同时叮当作响。
张流看到这一幕瞬间感觉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他紧握双眼,牙关咬死,眼睛血红。明明他出去之前女孩还抓紧他的袖摆,叮嘱着让他注意安全,清秀的小脸上写满着担忧,那时候张流感觉心中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勇气涌了出来,他头一次在女孩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时候他感觉自己被喜欢的女孩在乎了,他变得无所不能了,他拍着胸脯向女孩保证他会带着食物回来,让女孩放心,也让女孩自己注意安全,随后在心上人期盼的目光中义无反顾的冲出了这所豢龙饲。
就在刚才,他搜寻食物的过程中还差点被那些吃人的怪物给咬到,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张流仍觉得满心喜悦,因为他认为这是他深爱着女孩,可以为女孩奉献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的证明。
可是那个他想为其献出生命的女孩现在乖巧地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清秀的外表被媚相取代,女孩看着男孩的目光热切,就像是狗在看着主人一样。
“苏雨薇……”张流咬牙切齿地喊着女孩的名字。
张流是个寒门学生,应天书院虽然是皇家书院,但也向那些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才的平民子弟大开学府之门。张流收到应天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的父母亲高兴地跪在爷爷奶奶的遗像前,大喊着叩谢皇恩,张家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光耀门楣的孩子了。看着父母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时,张流觉得数十年来漫长的挑灯夜读的辛苦是值得的。
有人说应天书院是敲响进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这句话说得没错,因为能够在这里念书的学生,除了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外,非富即贵,夏国未来一半以上的权力团体都是这些出身名门的学生还在念书时就开始搭建聚集。如果张流有幸能被某位大人物看上,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中去,那张流可以预想到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将会是一帆风顺。
在应天书院的念书的女孩都很漂亮,在以前数十年的人生岁月中,张流只能在画册或者海报上见到这些漂亮女孩,本来他这一生甚至都不会与这些世家的公主小姐们发生交际,可如今不一样,如今他能够正大光明的和这些漂亮的女孩们坐在一起探讨学术,甚至在实验课上他还能趁着传递试管的机会,触碰到那些如脂玉般光滑细腻的手背。
可是张流并没有因此迷失,因为他知道自己除了上课的时间能够和这些女孩们搭话外,其他时间女孩们都是在跟自己朋友圈内的人玩,没有人会邀请他加入到上流人士的交际圈中,女孩们随便一次的下午茶聚会所花的钱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更别说一套就能顶他一个学年奖学金的化妆品,而他除了较好的学习成绩外,并没有其他突出的能力,女孩们宁愿去看学院里出了名调皮捣蛋第一名的秦王世子的剑术课,也不会陪他一起泡图书馆。
张流有时候会羡慕秦王世子,想象着如果他也有一位有着亲王爵位的父亲的话,他的身边肯定也会围着一圈莺莺燕燕,他能随心所欲的握住那些从小就泡在牛奶浴中洗的白白的光滑手臂和圆润修长的美腿。
可想象终究只是想象,人如果过于沉迷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就会觉得现实世界里处处都充满着不公。
直到有一天,苏雨薇出现在了他的世界,张流觉得他也拥有了属于自己人生中的白月光,而且这个白月光并非高高在上,与他像是隔着两个世界,这道白月光和他之间是触手可碰的距离,他可以不用再去羡慕秦王世子了。
那是一个明朗的午后,他正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看书,身后忽然传来女孩的轻笑:“你也喜欢读这本书?”
女孩的声音灵动悦耳,他回过头,发现女孩正站在光中,阳光照在她的棉布长裙和肌肤上,一切仿佛都是透明的。
“是,是啊,你也喜欢这本书?”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词穷了,真想报个班提升一下自己的说话技巧。
从那天开始,他就经常往图书馆跑。女孩名叫苏雨薇,和他一样是一个寒门学生。当然也不是每次都会约在图书馆见面,张流也会邀请苏雨薇在学校的花圃中散步,他们坐在人工修剪过的草坪上,苏雨薇会脱下鞋子,褪下长袜,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张流看着那对洁白如雪的脚背,面红耳赤。
这时候他的胆子就大了很多,和苏雨薇畅谈人生理想,他的理想是毕业后能进入吏部,监察百官,为百姓谋福祉,护夏国万世基业。他感觉自己在说这句话时一定特别牛逼,苏雨薇看着他神采奕奕的侧脸时肯定心都要融化了。哪有女孩不会喜欢志存高远,一心为国的少年啊。而苏雨薇也确实在脸上泛起红晕,小声地赞叹“张流你真的好棒”,然后说自己以后想进入医学院,当一位悬壶济世的医生。
张流觉得棒极了,他觉得自己和苏雨薇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他们都有着一颗为国为民奉献的赤子之心。夕阳落在苏雨薇的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霞光,苏雨薇低着头,坐在他旁边低声地哼歌,花圃中的花香沉淀了下来,将他们包裹了进去。
那是第一次他将自己的奖学金拿了出来,买下了一串价值高昂的项链,在苏雨薇面前展示出项链,苏雨薇惊讶地问这是送给我的吗?张流笑着点头,苏雨薇翘起嘴角,用手撩拨起长长的头发,露出雪白的后颈,背对着他说那你帮我带上吧。
张流感觉自己像是被石化了,只剩胸口还在砰砰乱跳。花圃中的花香变得愈发浓郁了,虫蚁在林木间清鸣,时间一点点的从指间溜走,他的手渐渐靠近少女,他甚至能看到女孩脖颈上的小绒毛,以及能闻到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天大地大,但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和苏雨薇。
如今那对项链还在他的眼前晃动着,苏晓薇还戴着它,只不过靠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张流觉得那串项链上的反光晃得他恶心。
似乎是注意到张流的目光,那人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他大胆的揉动起苏雨薇胸前的高耸,轻笑着说:“怎么还带着这么土的项链,上面的钻全都是次品。”
“人家没有别的好看的饰品了嘛,你都不知道送我一件……”苏雨薇露出娇嗔的模样,“别乱摸了,还有别人在看着呢……”
“怕什么,反正都已经成我的人了,让我多摸几下喽,我就喜欢你这对,纯天然的大,真是头小奶牛。”男子淫笑两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苏雨薇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阵的喘息声。
“你看他眼睛都直了,他以前不是喜欢你吗?要不你也让他摸一摸,叫他过一下手瘾?”男子挑了挑眉毛。
“才不要呢,我才不想被他这种人摸,想想就觉得恶心。”苏雨薇用舌尖舔了舔男子的耳垂,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口上画圆,“我只想让你一个人摸我。”
“哈哈,以后有的是时间一直摸,这对小奶牛是我的。”
“讨厌!你动作轻一点嘛……”
张流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看着昔日的白月光正枕在别的男人的肩上,男人的手掌覆在苏雨薇胸前用力的揉捏,而他可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跟苏雨薇讲。
也罢,权当自己的深情都喂了狗。
张流想起朋友以前告诉过他,苏雨薇经常在放学后混迹在公子堆中,他们出入酒吧,那时候苏雨薇脸上的模样可不像对他时这么清纯,可他觉得朋友是在诬陷苏雨薇,为此还和朋友打了一架。就在今天,朋友为了救他被那些怪物咬伤,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下去的朋友选择充当诱饵,吸引怪物,让张流赶快逃。想起友人在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群淹没前的那个瞬间,竟然是回头笑着告诉他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张流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萧孟华,你欺君罔上,妄图颠覆大夏政权,你们萧家狼子野心,迟早会遭报应的!”张流深吸一口气,忽然睁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眼前名叫萧孟华的男子正是萧家的现任少主,萧家是夏国的古老贵族之一,家族的历史与这个国家一样的漫长久远。
“狼子野心?我萧家会遭报应?”萧孟华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中涌动着阴翳,随后他纵声大笑,“你是要做夏国的忠臣吗?睁开眼睛看看!连苍天都看不去如今的夏国了,所以才降下让死人能复活的灾难,惩罚夏国皇室!”
“夏国的国祚绵延千年,千年光阴,足够漫长了,这皇位也终该轮到我萧家来坐。”他目光迷离,嘴中呢喃着说道,彷佛承天殿内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正在向他招手。
门忽然被推开,凉风裹挟着春雨灌了进来,外面的温度凉得刺骨。
“谁!”萧孟华望向门口,厉声质问。
站在门口的人并没有回答他,清丽灵动的眼眸只是从他和跪在地上的张流身上缓缓扫过,浓墨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用来将长发扎成马尾的粉红色发带也随风飘扬。
“颜……颜祯年?”萧孟华看清了那人,瞠目结舌。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那是个容貌与身材都堪称绝艳的女孩,你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她的容貌,因为所有的词汇在少女的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站在门口时就像是一轮被乌云遮掩住的明月,可当她走进来后,宛如云开月照,月华照进了这间房内,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安静了下来,静到众人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女孩的身体曲线曼妙修长,每一寸肌肤都温软如玉,每一根线条都青春流畅,但萧孟华无法把“性感”用在她身上,那是与她气质不般配的字眼,女孩的气质宛如她手中出鞘的长剑一样,凌厉到让人不敢直视她。
“这里是承旌哥哥的豢龙饲,要是想打架就请到外面去,不要弄脏胡桃睡觉的地方。”女孩的声音很是好听,像摇曳在雨中的风铃。
在她身后,隐匿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除了女孩外的所有人。